卷六:狀元斬(十)
因為柔心公主書畫極好,字體幾乎無人能仿,那這是柔心公主的字跡無疑了!天珠糊裏糊塗被抓,這次是被冤枉的,可惜,他難以說出自己這段時間究竟身在何處,雍王府沒人送信叫他,他噬殺公主的事,卻是眾人所見。
也是這天珠惡貫滿盈,命該報應,本來皇上對此事還有些疑慮,還在斟酌,卻是天意,皇宮內有些侍衛和太監突然暴亂,原來是天珠被抓,隱藏在宮內外的他的幫眾群龍無首,卻按捺不住了,竟集結打算劫牢,這下弄巧成拙被一網成擒,刑部審訊結果讓皇上震驚:
原來,這天珠本是臭名昭著、專門殺人越貨的血雁幫之後,真名曹翾。八年前血雁幫被朝廷剿滅,他幸得逃生,小小年紀帶著一班死忠的漏網之魚流落江湖。因風聲日緊,又得罪了仇家,帶著幫眾流竄到京城,尋找與曾經與血雁幫有勾結的權貴庇護,卻無意發現自己與楚天寶長相極為相似,幫眾打聽到楚家的舊事,便再找人修整自己的容貌,設計苦肉計進楚府躲避,他心思縝密,看出天寶是個柔弱可欺的,見天寶要與娉婷相會,靈光一現竟想出個惡毒計策,那便是替赴約,借此取天寶而代之。他暗中飛石打馬腿,致使馬驚,這就是那晚天寶摔馬的真相。
這天珠又在那晚,用飛石打娉婷,將她帶入客棧欲行不軌.……
一連串的詭計得逞,他胃口越發大了,發現雍王的秘密,就慫恿天寶去歐陽家降妖,趁亂調換錦盒以要挾雍王。
那日,他用同樣的手段將天寶打下落花河,待天寶被水流衝得不見蹤影,才大喝一聲,也跳進水裏。
那術士本是他的人,裏應外合在楚府造異象,並用飛石擊打楚大人夫婦的死穴,讓他們慢慢死去.……
與此同時,他的手下紛紛潛入京城和皇宮,天珠甚至打算將這些人安置進朝廷,他一麵挾持雍王,一麵封住柔心公主的嘴巴,一心想著做上駙馬,若非被擒拿,沒準兒還想著若是將皇子們設計殺死,將來自己這個外戚,還能坐龍庭當皇帝!惡念昭昭,天理難容!
本來他被抓案子尚待審問,他那些手下卻以為大難臨頭,竟然集結造反,打算將他救出牢獄。這一鬧,反暴露了他的真實身份,抓住一審,皇上魂飛魄散,這楚天珠是如此惡賊,自己還當他是賢孝之人,奉為天下楷模,實在可恨,實在該殺!
立刻聖旨一道:惡賊曹翾,斬立決!
這回可不是演戲,曹翾萬沒想到,自己會如此死去,也是命該如此,本來楚家兩個孩子,取名天賜寶珠,可是這天珠之名,倒也是天誅地滅之“誅”同音,豈不是因果?
那“楚天珠”再被押入囚車,趕往了法場,這次圍觀的百姓卻是沒有流淚的,更沒有為他請命的,個個看著他滿臉怒氣,紛紛喊打,與他當初的光景不可同日而語。
想起自己不久前中狀元,還跨馬遊街,錦袍玉帶,何等春風得意,竟如此蹊蹺地就成了階下之囚,要上斷頭台了。變故陡生之下,他暗笑命運的荒唐與無奈。可這一切,何嚐不是他自身造下的怨孽,善惡到頭終有報,隻看來早與來遲!他卻也隻能坦然地麵對了。
行刑前夜,雍王來看曹翾,問他會不會將他的事情說出來,他慢慢搖頭一言不發,雍王舒出一口氣,轉身而去,暗自道:人之將死,怕也不願再牽扯無辜吧。
他離開後,那曹翾卻是嘿嘿冷笑,倚在牆壁上,陰森地自語道:“朝中若無結黨弄權、魚肉百姓、禍害江山的,天下豈不是太平了?!.……富貴享了,孽也做了,權貴被我玩弄股掌之上,皇帝的女兒我也睡過,也不枉此生。既我要死,誰也別想好好活。我脫不下這賊皮,享不得永久富貴,這萬裏江山與我無幹,那就天下大亂的好!……此時的心頭所想,那就讓天下無寧日,紛亂頻仍,我方得瞑目!”想到這,他仰頭哈哈大笑,笑聲在監牢內回蕩。
囚車向刑場走去時,楚天珠,此時該叫曹翾,不看圍觀的百姓指指點點,也不聽耳邊怒罵之聲,卻怡然自得地高聲吟唱起來:
猛虎出山蛟出海,春秋二十載。
人命如蟻,揮袖拂去,富貴榮華,信手拈來。
江湖風雨何足懼?宦海浮沉自慷慨。
踩過那紫陌禦道,穿得那錦袍玉帶,
可歎引天妒命短,一魂歸地府,碧血土中埋。
……
他自大若此,不覺得罪有應得,反覺是天妒短命,豈不荒唐!那日,午時剛過,驕陽當空,法場外人山人海,天珠垂頭受刑,麵色泰然自若,並不看天地乾坤。
劊子手手捧大刀,噴酒在刀上。隻聽行刑官一聲令下,天珠閉目淺笑,隨即人頭落地.……
真可謂:
昔日登科人前誇,腰纏玉帶帽插花。
天下舉子稱魁首,錦繡文章鋪榮華。
可歎人麵藏獸心,湛湛青天猶可查。
因果難逃報應日,天誅地滅哪由他?!
曹翾斬首示眾,他的手下也殺的殺,流放的流放,血雁幫餘孽清除;柔心公主風光大葬,建了衣冠塚,皇上痛惜,賜了諡號為婉良公主;隻是楚家有些可憐,門庭冷落無限蕭條.……
娉婷先前被天珠強灌了昏聵的藥粉,不但頭腦不清楚,舉止也癲狂,如今藥性解了,雖不再是別人口中的妖精,卻也不願再回歐陽府。畢竟這幾年有太多傷心回憶,想起天寶難免流淚。
於是,她兀自失神地行走在落花河畔,向下遊走去。誰知一去進了,卻是那詭異山穀,山高林密,雲霧繚繞。正是無路可行之時,忽而眼前一座茅屋,炊煙嫋嫋,一個熟悉身影映入眼簾.……
傍晚,一輛馬車悄悄出了京城,車上是一身便裝的柔心公主,她自知一旦離開了皇城,自己便不再是公主,可天地之大,自己總能找到一個安靜的地方生活。她兀自摸著自己的肚腹,縱然百味雜陳,心中也生出萬分憐惜.……
黎明十分,道清三人出了客棧去落花河畔赴約,妙兒好奇地對道清言道,“道士哥哥,那天我們好好說話,你為何臉紅?”道清沉著臉道,“不曾臉紅。”隨即快步先行了。
妙兒愣愣看了半晌,扭頭看玉郎,玉郎卻正色道,“妙兒,我且問你,從那修行之處出來,這一路風險你可曾後悔?”妙兒搖頭道,“雖有風險,卻是林子中不曾見得世麵,我覺得好玩。”
玉郎又道,“若是將來我找到玲瓏,我們要成親,你可還會跟隨我二人?”妙兒點頭笑道,“那是自然,怎少得了我的喜酒?而且,你可要答應,待到玲瓏生下小兒小女的,你們要送我一個玩耍!”玉郎手指點著妙兒額頭笑她道,“孩子豈能隨便玩耍?不過你這樣一說,我倒是明白了。”
妙兒聞言奇道,“ 你明白什麽了?”玉郎歎氣道,“非是飛花多意,卻是流水生情。”聽他意味深長的話,妙兒更糊塗了,玉郎卻隻是笑道,“走吧,你看道兄都走遠了!”妙兒點頭,隨即二人去追趕道清了。
道清和玉郎、妙兒三人定好要去落花河畔與仙翁相會,而皇宮裏,皇上正在召見陳子謙。
“聖上有旨,青狼縣令陳子謙覲見!”
殿外的陳子謙應聲,躬身進殿跪拜,眼中竟閃出寒光……
本卷終
預告:第七卷:《宮闕妖蹤:影魅篇》
……
那赫伊娜公主撩起車幔帳款步下車,玉郎和妙兒不由同時一驚,那分明是玲瓏!…….此刻在偏殿,陳子謙卻半跪著身子扶起小月道,“你說的我豈能不明白?隻是當我知曉自己的身世之後,便難以再做自己了,這是命中劫數!”小月流淚道,“既然如此,不妨此番,我替你去死,也不枉你我兄妹一場!”說罷,奪過短刀直刺進了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