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此刻的東方瑾仍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她的眼裏,她的腦子裏全部都是當年娘親死亡的畫麵,她心裏的委屈和痛苦還有仇恨,積累了這麽多年,始終需要一個契機來發泄,然而眼前的這個人竟然抱住自己,阻止自己去懲罰那個傷害自己娘親的人……
東方瑾雙目赤紅,滿臉的憤怒之色,使出渾身的力氣,一把就將眼前禁錮自己的東方瑾給推開了,那媚眼之中散發出的冷冽殺氣,令皇甫殤都忍不住心中冷寒,竟是呆呆地坐在了地上。
而就在此刻,東方瑾這才真正的清醒過來,原本血紅的雙眼緩緩地恢複成了平常的眼色,看了看遠處慘不忍睹的李逵的屍體,隻覺得心中的鬱結好似消失了,而轉過頭看向皇甫殤,隻覺得自己剛剛嚴重失態了。
她緩緩地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終於還是什麽話都沒有說,轉過身毫不猶豫地離開了,甚至是向皇甫殤道歉的話,她也沒有說出口。
“嗬!這小子,果然發瘋了!”皇甫殤久久地瞪著東方瑾離開的背影,從地上爬了起來,氣急敗壞地吼了一聲,便轉過身對自己人吩咐道:“把這裏的屍體全部處理掉,願意歸降的人可放他們一條生路。”
話音落下,皇甫殤就朝著東方瑾的方向走去,看來東方瑾和李逵之間似乎有著不為人知的仇恨,否則剛才的東方既不會如此的失態。
東方瑾在前方一步一步走著,那樣子頗有些失魂落魄的模樣,皇甫殤在後麵跟著,一句話也不說,他知道此刻東方瑾需要的是安靜和沉默。隻是皇甫殤心中的疑惑並沒有消除。
東方瑾抬頭望了望天,鼻子忽然就那麽酸酸的,想起了剛才雖然已經手刃了仇人,可是娘親卻連個墳墓都沒有,當初她清醒之後才知道,那些被射死的奴隸全部都被火葬了,根本就沒有屍骨可言。
她緩緩地低下頭,右手放進了自己的懷裏,從裏衣口袋中取出了一枚雕刻著鳳凰的玉佩,那是娘親留給她最後的東西,她甚至不知道自己這具身體到底有著怎樣的身份,如今更是報仇之後,竟是有些茫然,以後的路會在何處,她獨自一人在這個陌生的世界,可以安安穩穩地活下去麽?
若是想要自由自在地活著,她一定不能暴露自己的女子身份,可是目前還有一個巨大的任務,就是對付安陽王,東方瑾微微眯起了眼睛,眼中劃過一絲冷冽,大將軍李逵雖然是直接凶手,但是安陽王才是最終的罪魁禍首。
“天狼,你怎麽了?”皇甫殤看到東方瑾終於平靜下來了,剛剛的憂傷也漸漸消失了,這才緩緩地從隱秘處冒出來,走到她的身邊,說道,“你和大將軍李逵之間有什麽仇恨嗎?”
東方瑾微微轉過臉,麵無表情地看著皇甫殤,黝黑的雙眸雪亮如刀,綻放著琉璃般的光彩,平靜地說道:“和你無關。”下一刻她垂下眼簾,沒有人能看見她眼底的陰霾,緩緩說道,“想要扳倒安陽王,不是那麽容易的,皖京中的禁衛營是他的人,而且走私兵器也需要確鑿的證據,你放心,我會幫你取來那些交易的賬本的,你趕快整頓士兵會京城吧。”
話音落下,東方瑾就轉身離開,那背影孤寂卻又高傲,皇甫殤久久站在那裏,視線一直看著她逐漸消失的背影。
東方瑾很快就回到了天狼山,天狼山莊中,修兒,衛叔夜,柳枝兒等人就在這裏等著她回來。
“方謹哥哥!”十四歲的少年方修一看到東方瑾回來,頓時就臉上洋溢著一抹欣喜,朝東方瑾撲了過去。
東方瑾朝一下子就抱住了修兒,拍了拍他的肩膀,臉上的表情也變得輕柔起來,聲音溫和地說道:“修兒,這兩日的事情,你沒有嚇壞吧?”
如果說現在東方瑾有最放不下的人的話,那麽就是這個從小就跟在自己身邊,和自己一起長大的修兒了,兩人相依為命,她早已經把修兒看做是她最親愛的弟弟了。
修兒搖了搖頭,眼中劃過一抹堅定,從東方瑾的懷中抬起頭來,說道:“修兒已經長大了,無論方謹哥哥做什麽,修兒都會支持的。”
柳枝兒知道他們這兩天在做一些很危險的事情,而她自己又沒有什麽自保能力,所以就不打算給他們添亂,就乖乖的待在這裏,幫忙處理山莊裏的一些雜亂的事情。
此刻柳枝兒看到東方瑾回來了,頓時就笑了笑,眼中同樣劃過一抹欣喜,說道:“天狼,你沒事就好。”
東方瑾看了柳枝兒一眼,麵無表情地點了點頭,而後便看向了衛叔夜,此刻衛叔夜似乎相當淡定,一步一步走到了東方瑾的麵前。
柳枝兒感覺到當前的氣氛有些微妙,便起身走出門,並且把修兒也拉走了,還有剛到門口想要進來的興兒,也被柳枝兒給帶走了。
“枝兒姐姐,你幹什麽呀,我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訴方謹哥哥呢!”修兒不滿地嘟著嘴,頻頻回頭。
“就是,我也有話要跟我家公子說呢,枝兒姐姐……”撒嬌聲也越來越遠了,這裏很快就隻剩下了東方瑾和衛叔夜兩人了。
“我……”
“你……”
東方瑾正打算開口向衛叔夜說接下來的事情,沒想到衛叔夜也開口,似乎想要問東方瑾事情。
兩人同時開口,所以雙雙對視一眼,便有了一瞬間的錯愕。
“咳咳,衛叔夜,接下來我要回皖京。”東方瑾微微低著頭,垂下了眼簾,長長的眼睫毛微微顫抖著,說道:“若是我有什麽意外,我希望你能幫我照顧修兒,他雖然和我沒有血緣關係,可是我早已經把他當做最重要的弟弟了。”
衛叔夜聞言,頓時眼中的錯愕更深了,他上前一步,抓住了東方瑾的手腕,語氣急切,臉上的表情明顯變了,“你這話什麽意思?你的仇不是已經報了嗎?會京城會有生命危險?”
雖然衛叔夜在東方瑾的威脅下沒有參與這兩日的事情,但是天狼團的這些兄弟們將事情的每一個細節全部都講給他聽了,在知道東方瑾那樣對待大將軍李逵之後,他就猜出東方瑾一定跟那個李逵之間有莫大的仇恨,可是如今已經報了仇,她還要回京都做什麽?
東方瑾微微側著頭,臉上掠過一抹凝重,堅決地甩掉了衛叔夜的手,抓過神背對著他,說道:“我不確定我能不能活著,所以隻是事先托付與你而已,還有,你真的不要講感情浪費在我身上了。”
“為什麽,你就這麽冷血?”衛叔夜終於受不了東方瑾如此頻繁的拒絕,他此刻臉上的表情淒苦卻又帶著一絲惱怒,吼了出來。
東方瑾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沒有任何回答,便離開了這裏,接下來她便騎馬快馬加鞭往皖京的方向而去。
此時,皇甫殤也整頓了一下自己人,帶著大批部隊從昌平出發,往京都的方向而來,途中也押送著李季和李敏兩兄妹,還有東越國左賢王的二兒子孟重耳少爺,速度也是十分的快。
一路風塵仆仆,東方瑾騎著馬,很快就到了皖京的城門口,此刻正是下午,為了是表演更加逼真,東方瑾一狠心就用一支箭狠狠地刺傷了自己的左腿,一瘸一拐地敲開了安陽王府的大門,拖著受傷的左腿,滿身狼狽地衝進了安陽王獨有的臥室。
“王爺!”東方瑾剛剛推開安陽王的臥室,瞬間就拖著受傷的腿跪在了地上,整個人看上去十分狼狽,盡管如此,她依舊麵容冷淡,沉靜地頷首,朝安陽王說道:“王爺,方謹回來了。”
安陽王一看到東方瑾回來,尤其是看到她如此狼狽的模樣,心中就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迅速地陰沉了臉色,聲音變得森然可怕,看向東方瑾的視線如同是一頭野狼狠狠地咬住了獵物一般,兩隻手迅速地抓住東方瑾的肩膀,陰沉著臉色,急切地說道:“方謹,到底怎麽樣了?出了什麽事?”
隻見東方瑾的臉上微微路出一抹痛苦的表情,緩緩地抬起頭,似乎腿上的傷令她痛的眉頭緊蹙,而如今又被安陽王緊緊扣住了肩膀,就更加不舒服了,盡管如此,她還是咬著牙沉聲說道:“我們的人,全軍覆沒了,王爺。”
“什麽?全軍覆滅?怎麽可能?!”安陽王聞言,頓時就瞪圓了雙眼,那眼珠子似乎都要凸出一般,聲音也猛然拔高了幾個音節,看向東方瑾的眼神中充滿了不可置信的神色,“難道李逵大將軍帶去的人也沒有殺掉太子嗎?到底是怎麽回事兒?”
安陽王一直覺得自己的計劃應該不可能出錯的,況且東方瑾在他看來,是一個有能力又衷心的手下,不應該是這種結果啊。
東方瑾臉上浮現出沉痛而又難以置信的表情,喘著粗氣,朝著安陽王一字一頓地說道:“王爺,朱宏背叛了我們,是他將交易的地點泄露給大將軍李逵的一雙兒女的,而李季和李敏兩兄妹和方謹有私人恩怨,所以就……”
東方瑾將這些告訴了安陽王,當然她說的本來就是事實,所以完全沒有任何負擔,依舊麵容冷酷,聲音卻變得沉重起來。
“朱宏?”安陽王咬著牙,充滿恨意地吐出了這兩個字,果然就是朱宏背叛了他,而且還是這種荒唐的理由,“這個該死的朱宏,枉費本王信任了他這麽多年,真是要害死本王了!”
“王爺,桀驁的人拚死護送方謹回來,一路上也都死光了,大將軍李逵的軍隊也都投降了太子,太子的人馬馬上就要到京城了,他已經知道了我們和東越國私自交易兵器的事情,如今最重要的就是毀掉那些交易賬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