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二章退讓
墨滄榆歎口氣，閉上眼睛似乎不想去看那慘烈的景象，墨玄瀲卻厲聲嗬斥他，命他睜開眼睛仔細看著。
“睜開眼睛仔細看著，這就是墨玄毅的手段，記住這景象，把它刻在心裏。”墨玄瀲指著那些正在痛苦的人，有讓墨滄榆看著那遍地的屍體，被鮮血染紅的屍體，早已認不出那到底是將士還是無辜的人們。
“這是墨玄毅的本性，這也是未來天下的縮影，墨滄榆，你身上流著皇家的血，就意味著你要為天下蒼生擔一份責任，這不是你的意誌能夠決定的，而是你的命運本就該如此。”
低低的哭泣聲隱隱傳來，刀槍摩擦的聲音意猶在耳，墨滄榆皺緊了眉頭，心口微微疼痛。
若這就是未來的天下，那他又能做些什麽，難道他來做那個位置就可以避免了嗎，“皇叔，我自小就沒有治國之才，未來的天下如何我也不能保證，你為何……”
“因為我不能，治國為的是民意、民心、民安，這些年的鬥爭看似我是最大的贏家，但我隻是為求自保，不得已而為之，我跟他們鬥考慮的是自己，而非百姓，失了民心，我終究是不能坐這位子的，所幸，我也不求這些。”
墨玄瀲聲音淡漠，隻是自保卻失去了民心，或許他還有些不甘，但正如他自己所說，他所求不是這個，他求的東西早就得到了，他亦是滿足了，白薇的影子浮現眼前，墨玄瀲嘴角微微上揚，他自保也好，救人也好，隻是為了他自己，為了白薇，那個位置非他的執念，即使得不到，他心中也不帶一絲遺憾。
“我是自私的，但你不同，你的與世無爭是百姓樂於接納的，你的仁慈也可以保墨朝百年，沒有人比你更適合那個位子。”
墨玄瀲退後幾步，還未等墨滄榆回過神來，他已經跪在地上，對著墨滄榆行了一禮。
“還請晉王早下決斷，莫失良機。”墨玄瀲這一跪跪的心甘情願，他願意扶植眼前的人，也甘願淪為人臣，隻是白薇……
墨玄瀲眸中暗了一暗，白薇若知道他將大好的機會拱手讓人會否埋怨他，墨玄瀲稍作躊躇，眉間的疙瘩也緩緩紓解開來。
白薇跟他從來都是一樣的想法，他該相信她的。
從山坡上下來，墨玄瀲跟墨滄榆神色都有些不同，墨玄瀲如釋重負，墨滄榆卻臉上帶了些不情願，白薇與墨玄瀲對視一眼，露出一絲笑意來。
“你是不是有話想要跟我說？”白薇磨蹭到他身邊，兩人依偎著走遠，隻剩下墨滄榆跟嫻雅站在原地。
嫻雅看了一會兒墨滄榆，又看了眼歡天喜地離去的那兩人，像是察覺到了什麽，不禁歎了口氣。
“也沒什麽不好，不過換換地方住，順便多操些心罷了。”嫻雅拿起裝水的水囊喝了一口，覺得水中似有泥沙，便又吐了出來，墨滄榆一臉緊張，站在原地手足無措。
“你不開心？”墨滄榆接過那沉沉的水囊，拿了帕子細細給她擦著嘴角，嫻雅看他緊張的樣子不禁笑出聲來。
好像從她被診出喜脈，他就是這副小心翼翼的樣子，生怕傷著她、碰著她，可她不是墨朝的大家閨秀，身子皮實的很，根本用不著他大驚小怪。
墨滄榆是個很細心，和溫柔的人，跟他相處久了，她發現他還是個實心眼的，這次隻怕又被墨玄瀲那隻老狐狸哄著做什麽他不情願的事情了，不過她早該料到的，墨玄瀲向她借兵的時候，她就察覺到了。
“反正你都答應了，這次根本沒有後悔的餘地了。”嫻雅借著他的帕子，替他擦了擦臉上的灰塵，這個人就是心地太善良，不過這也是一個仁君必備的品德。
白薇見墨玄瀲拖到一邊去，眼神中亮亮的，靜靜等著他說接下來的安排，她像是等待這一刻等了很久，讓墨玄瀲幾乎有些晃神，全然不知她所希冀的是不是他所做的那個決定。
“待皇上醒了，墨朝的未來便可以確定了，墨滄榆將會帶著他的詔令去討伐墨玄毅。”墨玄瀲一口氣說完，神情微微有些緊張，他攬緊了白薇的腰肢，生怕下一刻她會拒自己千裏之外。
白薇聽完果然愣了一下，明顯的僵硬讓墨玄瀲心中一沉，舌頭也仿佛打結了一番，剛剛想好勸慰的話也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還有麽？”白薇眨巴著眼睛看著墨玄瀲，墨玄瀲胸口一起一伏，卻完全不知道該說些什麽，許久，白薇才歎了口氣，掙脫開墨玄瀲的胳膊。
她站在墨玄瀲麵前，好像還在等著什麽，墨玄瀲伸手去觸碰她，聲音都有些顫抖：“然後，我們找一個地方不問世事，就此遠離朝堂可好？”
墨玄瀲碰觸到白薇的身體時，心中有些酸澀，其實他心底一直有一個隱隱的想法，比起田園生活或許她更喜歡權謀朝堂，若是那樣，她會否在自己做出選擇的一刻轉身離去，墨玄瀲努力抑製住心底的恐懼，待白薇的聲音響起，才從那令人窒息的思緒中回過神來。
“那地方要依山傍水，而且不能太偏僻，不然平日裏太冷清，我不喜歡冷清的地方，而且回京城看父母也不方便。”
白薇掰著手指頭一條一條的列著條件，墨玄瀲仿佛曆經寒冰霜雪遇上了春日裏的燦爛陽光，心中湧出一股熱流，他不可思議的瞪大雙眼，眼中滿是欣喜。
“你不怨我，你願意跟我遠離朝堂？”墨玄瀲幾乎要抱著白薇大喊，他是自私的，在最後一刻他扔想要用整個天下賭一賭白薇的真心。
他平生所願不過一生一世一雙人，是白薇讓他堅定了這個夢，也是白薇將他帶入朝堂中的漩渦，他自私的想要用白薇的願望綁住白薇，卻在最後一刻用她的願望試探她對自己的心，可結果還是他淪陷的最深，在這場名為白薇的戰爭中，他還是輸給了她。
“夫妻同枝，你在哪我便隨你去哪。”白薇被他的欣喜感染，臉上也露出一絲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