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八章評卷與試探
他麵對皇帝時尚且遊刃有餘，卻不知為何麵對墨玄瀲，心中莫名帶了絲恐懼，仿佛麵前的這個年輕人隻需一眼，便能看清楚他掩蓋在這股皮囊之下的心。
“道長果然是修仙之人，浮生萬物，道長看得透徹。”墨玄瀲不想跟他多說廢話，此人眼珠渾濁，修仙之人目光澄亮且有靈氣，靈居卻不然，若他真是修道之人，也隻怕那顆心早已被凡塵蒙上了陰翳。
道不同不相為謀，墨玄瀲跟他簡單告了別匆匆離去，靈居站在原地，望著墨玄瀲漸行漸遠的身影，眉頭微微蹙起。
這就是墨玄毅所忌憚的人，不怒自威，鋒芒內斂，這樣的人可不是那麽容易就能擊倒的。
“或許我真的錯了。”靈居歎口氣，伸出手來掐算一番，麵色愈發凝重，此人命數像被什麽東西支撐著，自己竟然無法測算。
靈居默念著墨玄瀲三個字，眼神愈發淩厲，這人到底是什麽來路。
春闈過後，閱卷便是繁重的工作量，外麵的學子盡可以放鬆遊玩，他們這幾位考官卻要不分晝夜的查閱試卷。
墨玄瀲放下手中的卷子，揉了揉發酸的肩膀，這才一天，還有成千上萬份卷子可沒閱過呢，他端起手邊的參茶，對麵的那位考官還在埋頭閱卷，上麵的靈居也正在翻閱卷子，隻是不同的是，靈居麵上似乎並無倦意。
看來修仙之人的確與常人不同，墨玄瀲暗中嗤笑一聲，對麵的那位已經累得眼睛都快張不開了。
“陳大人，我看今天先到這裏吧，再看下去天都要亮了。”墨玄瀲撐著身子從椅子上做起，陳侍郎是孫皖手下的人，沒想到皇上還肯用孫皖的人，不過孫皖的學生跟孫皖差不多，都是能吃苦的，這一天的功夫，他閱過的卷子幾乎是自己的一倍，也難怪他都要張不開眼睛了。
聽見墨玄瀲如此說，正在打盹的陳侍郎猛地一下驚醒了，“不礙事，不礙事，我還能看。”
陳侍郎瞪大眼睛，生怕自己看上去像是睡著的樣子，靈居輕笑一聲，“怪我，都忘記時辰了，這屆學子文采不錯，我都看入迷了。”
靈居放下手中的卷子，站起身來，“這功夫夜都深了，兩位還是去休吧，養足了精神才耽誤不了評卷。”
這位道長看起來跟朝堂上的傳言有些出入，陳侍郎挑挑眉，沒想到他也不是什麽不好相處的人，陳侍郎拱手行了一禮，他是真的撐不住了，也不知道皇上到底看上他哪點，竟然破天荒的讓他這個老骨頭來做副考官，他這身子骨著實受不起了。
“多謝主考大人，那我這把老骨頭就先回去了。”陳侍郎邊說邊打了個哈欠，他也是知天命的人了，可比不上這些年輕人。
陳侍郎退了下去，屋內就剩下了墨玄瀲跟靈居，“那本王也先回去了，主考大人自便。”
靈居此人比自己想的還要深不可測，墨玄瀲提醒自己不能被他蒙騙，這人跟墨玄毅比起來心思縝密得多，籠絡人心的本事也非同尋常，若能遠離，那是再好不過了。說實話，他不想跟這種人為敵，他雖不至於敗給他，但一旦交手，誰能占上風還真不一定。
“天色不早了，王爺還是快去睡吧，明天還要仰王爺呢。”
靈居總是一派謙遜的樣子，墨玄瀲捉摸不透，也不想與他有過多聯係，便轉身離開，沒能看到靈居眼底一閃而過的光芒。
次日一早，早就過了三人約好評卷的時間，卻遲遲不見陳侍郎，墨玄瀲心中有些擔憂，他的年紀比自己還要大上一輪，不能因著昨天一天就被累病了吧。
墨玄瀲心中有些打鼓，但手邊的活卻沒停，就算陳侍郎不在，他也得繼續評卷，畢竟時間不等人，外麵還有數萬學子等著放榜呢。
“不必等了，陳侍郎年紀大了，想必昨日是被累著了，加上昨夜天氣涼，估計受了些風寒。”靈居攤開麵前的卷子，撩起袍子坐了下去，還未等墨玄瀲回話，卻見一個小廝急匆匆的跑了進來，聲音略帶急迫。
“兩位大人，陳侍郎身體不適，今天怕是來不了啦。”小廝跑著氣喘籲籲，額上的汗珠還未拭去，墨玄瀲看了一眼靈居，看來這人真有些能掐會算的本事。
“嗯，本官知道了，陳侍郎估計是寒氣侵身，按著方子給他煎碗湯藥吧。”靈居隨手拿過一張白紙，在上麵寫了什麽，便飛快交個了小廝，小廝看了一眼喜出望外。
這裏因著春闈的原因整個院子都封閉起來，陳侍郎身子不舒服，外麵的大夫也進不來，陳侍郎發了一晚的熱，今日早上剛清醒過來，卻要他趕緊來告訴墨玄瀲他們一聲，不要等自己了。
好在靈居道長懂些醫術，不然還真不知道陳侍郎要病多久。
小廝歡天喜地的去給陳侍郎煎藥，靈居也回到桌前準備評卷，抬頭間正巧看到墨玄瀲望著自己，嘴角不禁微微上揚。
“不過恰好懂些醫術罷了，王爺身子也不爽利？”靈居提起筆，像是藥店裏的老大夫，墨玄瀲搖搖頭，按下心中的懷疑。
靈居懂醫術不稀奇，隻是他既然懂醫術，應該也能看出皇上身上的疾病，那為何他不幫著皇上調理身子，反而讓他吃些無用的丹藥，皇上身上的病氣已經愈發明顯了，雖然自從墨滄瀟死後，皇帝的身子便一直不好，但最近他的身子可是越來越差了。
“本王身子不爽利自然會去找大夫，就不勞煩道長了，隻是道長既然懂藥石之理，那也該知道丹石之物不可信才對。”
墨玄瀲想起之前皇帝召他入宮，應該就是為了他所煉製的丹藥，但丹藥又怎麽可能幫他延年益壽，所謂修道仙丹不過江湖騙術罷了。
靈居既然懂得藥理，那時好生為皇帝解釋一番，在輔以藥物，豈不功德更勝。
“藥石同理，但也不能歸為一處，藥物能救凡人之病，但治不了天子之病，天子之病唯用丹石可解。”
靈居巧妙的避開話題，轉而低頭評卷，墨玄瀲不好多問，也隻能按下心中的懷疑，天子的病隻有丹石可解，那意思不是說，天子的病隻有他靈居一人可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