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聲嘈雜,但在老土賊聽來是那麽的悅耳。就像是一曲輕靈飄逸的曲子,沒有絲毫嘈雜和煩亂,反而聽得老土賊一陣舒心,眯眼麵露愜意。
當陷阱坑口的活動板合上時,他心中不但忽生一陣舒爽愉快,還有一種死裏逃生的慶幸感,讓他瞬間就倍感神清氣爽。
緩緩站起身來的土賊,踱步走到門邊,把敞開的大門合上。轉眼之間,屋中狂風忽息而涼意頓減,天地間的風雨聲也不再是那麽的嘈雜。
看了看這門後滿地都是殘破的門閂和點點木屑,搖了搖頭的老土賊輕歎一聲,自言自語道“好好的門閂,就被這麽給糟蹋了。”。
說罷他俯身下去,從門邊牆角邊上抱起一塊閑置在屋中,落滿了塵土,隻有南瓜大小的石頭,抵到了門後當作門閂來使,使得兩扇向內開的門扉,無法被屋外天地間,縱橫呼嘯的勁風吹開。
這本來是夏天風大時,用來抵門的石頭,現在倒是派上了用場。
做好這一切的土賊,轉身站到了陷阱口那兩塊嚴絲合縫的活動板邊,注視著漆黑如墨的堅硬鐵板,一言不發。
這兩塊活動板,可是老土賊下了功夫,用玄鐵打造而成的。
身為土賊,他知道自己惦記著墳墓裏死人的寶貝,可是蠻橫的強盜和上房揭瓦的飛賊,也惦記著他們家裏的寶貝。別看他這個遠離村莊,極其簡陋的獨立小院那麽平平無奇,還有些窮酸,實則是機關重重。
否則他從墓穴裏盜出的寶貝,在還沒有出手之前,也還沒能捂熱了,就被別人偷了搶了,不就得不償失了嗎?
而長生道的大判官吃了個大虧,不但是因為這土賊的家中陷阱不但巧妙,還掩藏得很好。還因為隔行如隔山的他,一點也不了解土賊這個行業。
能出入古墓進退自如的土賊們,連古墓機關都能破,家裏造點機關防賊防匪,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嗎?
注視著玄鐵鐵板的老土賊,在沉默許久後再次開口,又自言自語道“饒你奸似鬼,還是喝了洗腳水。還要把我打個半死,你倒是出來啊?”。
“你死了也沒人會發現你的。”語氣之中,充斥著得意和自豪。
這個他自己親手設計的機關,坑底有一千多個小機關,遍布在石壁之上。每一個機關之中都有著兩三枚銀針,全是浸了劇毒的。
一千多個小機關,兩三千帶毒銀針齊發,落在了坑底的大判官,在老土賊此時的心裏,已經成了一具被紮成刺蝟的死屍了。
可就在他話音落地之時,身前地上兩塊玄鐵鐵板上,忽然響起一聲悶響,隨之老土賊雙眼瞪大,映入他眼簾的是堅硬的鐵板上,猛然浮現的道道裂紋,在老土賊的注視下慢慢擴大,延伸向了四麵八方。
隻是須臾之間,這兩塊鐵板上不但遍布了大小裂紋無數,中間部分也立刻鼓了起來。
老土賊一怔之下,心中驚慌頓起;如果說大判官是因為隔行如隔山著了道,那老土賊就是自不量力才低估了對手的實力。他哪裏知道自己惹了個邪教高層,還是個沒靠關係,全憑一身修為做到高層的邪人。
在陷阱中銀針齊發之時,坑底的長生道大判官驚愕之下,已憑借著豐富的戰鬥經驗,本能的提氣踮足,一躍而起。
那數千枚毒針,隻有兩三枚紮在了他的身上。剩下的無不是在坑底互相碰撞,火花迸濺下彈射拋飛,最後相繼散落一地。
而淩空一丈的長生道大判官,藏在袖裏,長生道教徒人手一把的精鐵短刀,已霍然出鞘。
刀在手中一旋一轉,勁風突生中大判官一把抓緊刀柄之時,把短刀猛然刺入坑壁。電光火石間,直挺挺的刀身輕而易舉的沒入岩壁,牢牢的插在其中,把大判官吊在了深坑裏的半空之中。
強忍著身上毒針刺中之處,隨之泛起的麻木,大判官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另一手聚氣於掌心,高舉起來對準頭頂上方的玄鐵鐵板,五指並攏使出一掌。
掌風突生,急勁有力,朝著鐵板疾射而去之時,與空氣摩擦出點點火星。隨之風中陰火畢現,青綠之光閃耀。
下一秒後,陰火攜勁風猛然撞上了鐵板。一聲悶響隨之而來,鐵板上裂紋橫生。下方的大判官又使出了第二掌。
玄鐵的鐵板,終於承受不住邪術陰火的重擊,碎裂後化為數十塊大小不一的鐵片迸射而起,在已經嚇得跌坐在地的老土賊眼前拋飛彈射。
一道黑影,隨之攜道道勁風,從陷阱中直竄而出。
長生道的大判官借著插入岩壁的短刀為支點,從陷阱中成功的逃出生天。滿臉怒氣盡是猙獰的他,在驚慌失措下,瑟瑟發抖的老土賊身前仆一落地,就俯身下去,一把抓住了對方的衣領。
緊接著直起腰的大判官,已如老鷹擰小雞一樣,把老土賊提了起來,腳底足足離地一尺,而大判官低頭一看自己身上,錦衣華服被毒針戳了幾個孔後,更是氣都不打一處來,向來不會爆粗口的他,也氣得直瞪著老土賊厲聲問道“你他娘的,知道老子衣服多貴嗎?你竟然把它給戳破了!”。
說話間另一手往後一招,還插在陷阱岩壁上的短刀刀身顫抖,嗡嗡作響。轉瞬之間已經從岩壁上拔出,疾飛向上,帶著一身令人毛骨悚然的銳響,疾飛到了大判官手中。
不等嚇得瑟瑟發抖的老土賊求饒,短刀已經在他手中一轉,刀尖直指身前,向上一捅。
寒光一閃,血濺飛舞,刀身從老土賊的下頜穿過,穿過了他的口舌,直接捅進了他的腦子裏。
那老土賊登時瞪眼嗚咽幾聲,一命嗚呼了。
氣呼呼的大判官把短刀一拔,同時鬆手放開了已是氣絕身亡的老土賊,轉身看向了桌上的魂氣,卻是一陣頭暈眼花襲來,身子輕輕一晃,眼中任何景物,盡是湧現重影。
毒針上的劇毒,已順著血液流遍了他全身。
踏前一步的大判官,一個踉蹌,倒在了血腥四溢的屋中。在屋外越來越急的風雨聲中抽搐幾下,緩緩閉上雙眼,失去了意識
風雨聲中,天際烏雲裏有悶雷隆隆作響。
曇華寺的禪房裏,木青冥神秘莫測的笑意還是掛在臉上,注視著微微一愣的映空方丈和映正,不急不緩的把手中太歲的副作用,對兩個僧人一一娓娓道來後,又拉起了癩頭和尚的手,在對方掌心,寫下了太歲的作用和服用後的副作用後,又緩緩寫到“用不用藥,你們師兄弟商量著決定。”。
寫完最後一個字的木青冥,站起身來。不急不慢的用紅布,再次把手中那一片太歲包好,站到了一旁,對映空方丈道“倒底用不用藥,你和你師弟商議。用藥,我就把這片太歲,割讓給貴寺。不用,我也可以開幾副消炎的藥方給你們,按方子抓藥給癩頭和尚敷上,也能讓他的傷好的快一些。”。
“我在門口等。”說罷,對啊弘招招手,帶著他轉身出了禪房,靜靜的站在了門口,注視著空中雨絲一言不發。
房中,已從呆愣裏緩過神來映空方丈,坐到了床沿上,用木青冥方才和癩頭和尚溝通的方法,商量了起來。
隻是他和癩頭和尚的手,一直都是巍巍顫顫的,早已沒了之前的鎮定。
屋外的木青冥倒是鎮定自若得很,不管屋中僧人做什麽決定,他都已經仁至義盡,自然沒有什麽心理負擔。
而讓徒弟啊弘,卻是好奇得很,在時不時的回頭張望後,還是忍不住悄聲問到“師父,你說他們會用藥嗎?那可是太歲啊,吃了就成個怪物了。”,眼中也閃爍著點點擔憂,卻又希望癩頭和尚用藥;不為其他,隻因為他的傷口,連啊弘看了也觸目驚心,於心不忍。
故而,啊弘好奇中還多有糾結。
“對常人而言我們都是怪物,吃不吃藥都是,可沒有什麽區別。”木青冥在呼嘯不停的風雨聲,笑意不減,嘴裏悠悠說到“但是我想會吧。畢竟這片太歲要是吃了,能換回癩頭和尚失去的眼睛和舌頭,還有聽覺。這已經不是太歲了,是他的救命稻草。”。
啊弘想了想,覺得也對,默默地點了點頭。隻是眼中的擔憂尚在,畢竟那太歲隻要一口,也能讓癩頭和尚成了怪物。
幾乎同時,屋中的映空方丈已是起身,朝著大門這邊緩步走來。
“阿彌陀佛。”很快,就站定在木青冥身邊的他,雙手合十輕頌一聲佛號,緩緩道“請木施主用藥,我師弟已經同意了。”。
木青冥沒有急於折返屋中,而是微微頜首間原地不動,問到“那大師你的意思呢?”。
“隻要師弟能重見光明,老衲也沒什麽好反對的。”哀歎一聲的映空方丈,輕聲低語道“有舍有得,師弟既然選擇了得,必然是已經做好了舍去的準備。無論今後如何,我寺上下不但不會責備木施主,還會對你感恩戴德,請木施主放心施舍神藥。”。
木青冥再次點了點頭,沒在多說什麽,隻是默默地打開了紅布,取出那一片薄薄的太歲肉,毫不遲疑的遞給了映空方丈。
長生道大判官是否已死?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