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八章過雲雨（3）

  早就聽說帝都的秋天，寒冷勝過初冬。年複一年，任誰都不知道在這樣的一個帝都當中究竟是有什麽樣的盛景，皇帝突然下令，大赦天下。至於為何是要大赦天下，所有的人都不知道，就連常伺候在帝王身邊的小量子也是支支吾吾的說不太清楚，有些聰明的人就會猜測此事會不會同當今的皇後娘娘有關，可眾人又是知道，皇後娘娘早就已經消失在這個世界之上了。


  皇上能夠有這樣的決定確實是很難猜想到其中的一些關係，大赦天下便也是好事情，故而也就沒有多少的人去追究其中究竟是有什麽樣的恩恩怨怨。


  原本熱絡的後宮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變得冷清了起來，來來去去的也不過就是那幾個人，而眾人都知道，後宮的瑤華宮已經成了皇上的禁地。連太後都不可以進去的地方，自從苗疆傳來皇後娘娘的軀體失蹤之後，當今的皇上就變得少言寡語了。


  也並非是從最開始就變得少言寡語的，之初知道這件事情的時候，慕容雨澤像是瘋狂了一般的在天下搜尋有關於司徒倩瑤的信息。那個時候他激動得差點揚起手中的劍砍殺了顧逸致，而後者卻是直愣愣的站在那裏，像是被瞬間抽走了魂魄一樣。


  顧逸致這輩子都不會想到有人會在自己的苗疆當中被接引而走，連他都察覺不到的那中驚慌失措，有時候他看著麵前的東西有些不可思議，但卻始終都沒有辦法找尋到任何的蛛絲馬跡，就像是斷了線的風箏突然消失在了自己的麵前，沒有任何的預兆，甚至連半點的詭異都沒有出現。他不知道事情為何是會朝著不可預知的方向發展，一連好幾個月都是在魂醉的狀態下度過的。


  這個世界之上沒有人喜歡帝都寒冷的秋天，除了慕容雨澤。


  他常常披著外袍，安靜地踱步在瑤華宮的院子當中，由每一瞬的風雲變幻，自每一聲仿若山神擂鼓的長風呼嘯中，尋找真正的秋色。有時候他甚至會想，司徒倩瑤會在某一個晴朗的天氣當中回到自己的身邊，他想了很多很多遍，但卻沒有任何的征兆說是那個女子會回來。


  而伺候在宮中的宮人大都知道了，當今皇後娘娘突然消失的事情，所有的人都很惶恐的等待著皇上的發怒，卻遲遲都沒有等來。當今的皇上隻是將瑤華宮封鎖了起來，不準任何人進入，有時候他就會在瑤華宮當中安安靜靜的坐上好些時候。


  世人都知道當今皇上最為癡情，卻不曾知道竟然是會有如此癡纏的那一麵，心中不免唏噓，為何是會有這樣的結局。


  這一日的顧逸致又是拿捏著手中的酒壺出現在瑤華宮的屋頂上，他低落著腦袋盯著坐在院子當中的慕容雨澤看了好一會兒，接著他才從屋頂上縱身一躍而下，定定的站在慕容雨澤的麵前。他的心中是有慶幸的，畢竟自己倘若是有不喜歡的時候就會這樣酩酊大醉，但是慕容雨澤卻是不可以的，畢竟在他的身上肩負了一整個天下，絕對不能夠那樣隨隨便便的放縱自己的情緒。


  顧逸致伸手拍了一下慕容雨澤的肩膀，隨後就將手中的酒壺放置到了他的麵前，“怎麽樣，能不能夠陪君大醉三千場。”


  “你倒是以為朕不敢殺你！”說這句話的時候，慕容雨澤的眼眶當中全部都是血絲，隨後便是拿起了顧逸致放在自己麵前的酒壺，“朕難道當真就不敢殺了你嗎！”


  聽著慕容雨澤近乎發狂的話語，呆坐在原位的顧逸致隻是低落著腦袋嘻嘻的笑著，可眼神的最深處卻是隱藏著最為深刻的疼痛，他也是痛的，不比慕容雨澤的少一絲一毫，隻是全天下的人都可以知道當今皇上因為皇後的消失而變得意誌頹廢甚至是不理朝政，可是他不可以，他沒有任何的角色能夠讓自己以正常的身份去想念去追述司徒倩瑤，因為他沒有絲毫的名分和地位。


  而他也知道，慕容雨澤是不會在這樣的一個時刻要了自己的性命，因為慕容雨澤是不準許有任何喜歡司徒倩瑤的人隨著她一起消失在這個世界之上。有時候的人心當真是有奇怪的，他說不上來究竟是有什麽樣的情緒，可是自己的心中像是被一樣東西狠狠地堵住了，沒有任何的缺口。


  顧逸致聽著慕容雨澤的話語微微地抿了抿自己的嘴角，“我就是知道你不會的，在這個世界之上你最寂寞，自然是要我來陪著你的。”說話的時候顧逸致微微的揚了揚自己的嘴角，滿臉的自嘲，天下最為寂寞的就是帝王，而他又何嚐是不寂寞的。


  盯著滿是熟悉的院子，兩個人一同歎息了一聲。


  不多久，就聽到慕容雨澤將手中酒壺砸破的聲音，伺候在外頭的侍衛原本都以為發生了什麽事情想要衝進去，卻是被伺候在門口的小量子給堵了回去。畢竟小量子是知道的，自己愛的這個主子將心中的那些委屈和不甘憋了很久，是時候需要發泄的。


  “朕讓你好好的照顧她，看著她，沒想到竟然被你弄丟了，竟然還是在苗疆那塊地方。實在是有些可笑的。”慕容雨澤哼哧了一聲，揚起袖子擦拭了一下嘴角的酒。


  他已經有很久都沒有這樣喝過酒了，猛地一口，仿佛是要將心中所有的苦悶都吞下去一般，隻是到後來他才發現那樣的苦澀是吞不下去的，好似已經哽咽在了喉頭，倘若當真是要吞下去，那定然是會要了自己的性命。可此時的他寧願是沒有了自己的性命，也是很想再瞧一眼已經消失在眾人麵前的司徒倩瑤。


  那樣的想念像是一種劇毒開始在他的身體當中蔓延，他已經是做了這個世界之上最為好的帝王，可是卻做不好一個夫君。


  “我也以為苗疆能夠很好的保護到她，能夠將她體內所有的毒素都給去除，沒想到，是我想的太過於簡單了。”顧逸致說完，便是將自己的後背靠到了椅子上頭，仰著自己的腦袋盯著羅曼國這個的四四方方的天空看著。


  原來皇宮也是一個禁錮人的地方，現在的他寧願被這樣禁錮著，也是想要有司徒倩瑤站在身邊，不論是嬉笑怒罵他都是喜歡的，不論怎麽樣他都喜歡。想著第一次見麵的場景，顧逸致突然覺得異常的想念，如果時光能夠倒流就好了，他就不會固執的在她的麵前表現出自己的琴音。因為後來的他瞧見的是她別樣的一麵，甚至是天下人都驚豔的一麵。


  端坐在邊上的慕容雨澤稍稍的低了低自己的腦袋，“慕容沉樂策劃這件事情應該是有許久的時間了，能夠做到如此的滴水不漏。”


  “我倒是想不明白，他明明就已經放棄了這樣的一件事情，為什麽在隔了那麽些的時候又會回來。”顧逸致說話的時候微微地揚了揚自己的腦袋。


  他們是在後來才發現這件事情是出自慕容沉樂之手，因為在冷宮當中的冷紫荷突然有一天就病倒了，而且那種病是沒有任何的藥理來醫治的。雖然不至於死，但是每日都會有萬箭穿心的那種痛苦，顧逸致原本是要去醫治她的，可一想到司徒倩瑤所受到的苦難都是因為冷紫荷之後，便是伸手在她的身上下了一種蠱毒，那樣的蠱毒可以讓一個人生不如死。


  顧逸致知道冷紫荷不會輕易的自殺，因為她知道虧欠司徒倩瑤，所以一切的事情就當是補償，可是再怎麽樣也都抵不過司徒倩瑤的突然消失。


  其實至於慕容雨澤來說也是想不明白為何那慕容沉樂會有那樣的作為，畢竟司徒倩瑤已經昏迷了好些的時間，連顧逸致都沒有辦法將她從昏迷的狀態當中救活過來。那樣的千辛萬苦至於一個人來說是異常困難的，他時始終都不大明白，其實有時候也不怎麽想要明白。


  畢竟那麽多的事情攪和在了一起，竟然是那樣的難以接受。


  隔了好一會兒，斜靠在椅子上頭的顧逸致才滿身酒氣的說道，“興許他是找到了更好的方法能夠將皇後給救活過來，畢竟這個天下的奇人異事他是認識不少的。”


  “倘若是那樣，他也不會冒著那樣的危險陷入到苗疆當中，誰不知道，苗疆的一切都是能夠要人命的。”慕容雨澤低了低自己的腦袋，“朕就不相信為何是會有這樣的事情出現，慕容沉樂倒也像是從這個世界之上消失了那般。”


  從自己的麵前不動神色的消失，沒有絲毫的預兆，像是一縷早就消散的空氣在自己的麵前就那樣飄飄然的不見。


  恍惚之間，慕容雨澤突然就從椅子上坐直了自己的身體，而此時的顧逸致也突然坐了起來，兩個人異口同聲地說道，“最為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這是他們三個人在小時候就有的想法，每一次做錯了事情需要躲避的時候就會找一個最為顯眼的位置，而那個地方也就是最危險的場所。畢竟所有的人都會條件反射的跳過最為尋常去的，而選擇認為很是隱蔽的地方。


  呆在一起那麽久的時間，這樣的默契，他們之間還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