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五章對鏡畫紅妝(2)
大雪反反複複地下了一整天,到傍晚的時候整個帝都全都被籠上一層銀白的光輝。
堆疊的雪花掛滿枝頭,清冷的空氣裏似流淌著冬天特有的寒香,不知是誰喊了一聲梅花次第開了。引得還在用晚膳的司徒倩瑤未穿外袍就跑了出去,慕容雨澤無奈,便伸手挑起了邊上的錦袍跟了出去,隻兩大步就已經追上了還在活蹦亂跳的女子,接著便是寵溺的將手中的外袍披在了她的身上,輕輕一拉,便是落入到了自己的懷抱當中。
司徒倩瑤循著梅花的香味便是急匆匆的走了上前,她喜歡梅花,隻是因為它能夠在寒冬臘月才能夠盛開。不過令人失望的是,庭院當中的梅花隻是開了一些些,遠瞧著隻有白茫茫的雪花。
想來無趣,她便是怏怏的走到了一棵樹幹粗壯的梨樹下,乾清小宮當中就隻有這樣的一棵梨樹。司徒倩瑤總是想,這定然是那些奴才在移植的時候弄錯了,好在她不介意這一些東西,故而也就顯得清淺了許多,畢竟有好些事情若是在意了,也不會是有什麽樣的好結果,那還不如不問,順其自然了去。
她紫色的身影走到一個巨大的雪堆後頭,這堆雪是幾個宮人早早的就推起來的,原本是要弄一個雪人,可後來的天氣實在是太冷了去,就便留下了這一半的工程,光是看著也是有些奇怪的。缺了腦袋的雪人,就隻不過是一堆雪罷了。
在眾人走還未有回過神來的時候就聽到“啪”地一聲,一個圓圓的雪球被使勁地安放在了先前的雪堆上頭。修長的手指在雪堆上頭來來回回地整理著,隻是那雪球實在是有些小,落在雪堆上頭壓根就構不成一個雪人頭的大小。
遠遠地瞧著竟是有些滑稽的。
庭院當中,寂靜如斯,隻有手指摩挲著雪所發出的細碎聲響。
“你倒是來幫忙啊。”忙活了好半天的司徒倩瑤突然有些氣餒的寵著慕容雨澤說了一句,她手中的雪球已經變得稍稍有些圓潤了起來,隻是怎麽瞧著都顯得有些怪異,安放在偌大的雪堆上頭總覺得是有些小了。
慕容雨澤微微的揚了揚自己的嘴角,便是慢悠悠的踱步走到了司徒倩瑤的身邊,有細微的風慢慢的滑過,帶動他身上的衣袂輕輕飄蕩開來,在空寂的庭院裏畫出一段優美的弧線。今日兩人穿著都是紫色的衣衫,就連外袍都是一模一樣的顏色,光是瞧著都像是天下地下的一對璧人。
隨著清風的吹過,梨樹上頭的雪花一點點的從枝椏上頭落下來,一點一點的打落在雪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慕容雨澤上前將她擁在了自己的懷抱當中,隨後便是從地上撿了一些雪覆蓋在原先的那個小圓球上頭,眉宇之間竟是疼惜愛憐的神色,“那鼻子是要用什麽來做?”
因為他的手掌是有足夠的寬大,故而三下兩下的就已經將雪人的腦袋給整理了出來。自他懂事之後就再也沒有這樣玩過雪堆了,印象當中全都是在太傅的教導之下學習家國天下的大事。如今瞧著她不亦樂乎的模樣,心中便是低低的笑了笑,終究,是抵不過她的轉眉笑顏。
裹得似粽子的司徒倩瑤微微的側了側自己的腦袋,她當真是還沒有想好雪人的鼻子是用什麽來做。像是無趣,她便是輕輕地踢了一腳雪人的身子,有一些雪塊掉落到她的鞋子上,啪嗒的一聲,綻開。
“去取了胡蘿卜來。”她頭也不抬的說了一聲。
伺候在後頭的紫月心領神會,便是讓宮女去廚房拿了一些胡蘿卜來,那東西用來做鼻子是再適合不過的。
不多久,宮女就已經取了胡蘿卜交到紫月的手中,再由著紫月將它遞交到當今皇上的手中,一切都是那樣的順其自然,一切都像是預演好的那一般。不論怎麽瞧著,都是適合的。
他轉過身,開始用手裏的胡蘿卜開始給麵前的雪人做鼻子,俊美的臉上浮現出淡淡的笑意。其實他並未親手動過這樣的玩意兒,伸手將胡蘿卜插到了雪球的中間就算已經完事。
隻是這番倒是引起了司徒倩瑤略略的不滿,“你將鼻子弄到了嘴巴的地方!”略路的怒意。
“哦?是嗎?”慕容雨澤不自覺的應了一聲,之後便是將雪球上頭的胡蘿卜稍稍的往上移動了一些。
“你又將雪人的鼻子弄到眼睛的地方啦。”依舊是不滿的語調,卻充斥著微微的嬌嗔。
“恩,朕知道了。”
慕容雨澤便也沒有再伸手弄雪人的鼻子,隻是微微的捏了捏懷中女子的鼻頭,“隻要你這顆鼻子還在就好。”
“昂?”後者未有反應過來,便是微微的愣在了原地,倒是引得伺候在邊上的宮女低低的笑了起來。
也許就是這樣,饒是溫暖如春的模樣,倒也是極好的。
在司徒倩瑤還沒有全然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已經被慕容雨澤擁著往前殿的方向走了過去,畢竟這外頭實在是太冷,一點溫暖的氣息都沒有落得。倘若是得了風寒便也不是好的,因為心中記掛著了,便是生了擔憂之情。
而他們身後的雪人便是那樣孤寂的呆在一個地方,有細心地宮女上前清掃了一番,這可是皇上親手做的雪人。雖然隻有一些些,但也能夠體現出瑤妃娘娘在皇上心目當中不可比擬的地位。
腳剛剛踏入前殿的時候就聽見有宮人來報,是說長樂公主突然在長樂宮當中昏了過去,現在太醫都已經聚集在了長樂宮當中。
慕容雨澤微微的皺了皺自己的眉頭,隨後便是稍稍的抖了抖落在肩膀上的雪花,“太醫可是有說什麽?”
“太醫說,太醫還未有確切的診斷。”那宮女胡亂的鄒了一句,隨後便是誠惶誠恐的低落著自己的腦袋,任憑誰都知道,欺君之罪可是要滿門抄斬的。
感覺到慕容雨澤身上稍稍的怒意,司徒倩瑤便是伸手拉扯了一下,“長樂公主生病了,皇上倒是過去瞧瞧。”
“自幼就是這樣的脾氣,也不知道是當真昏倒還是假的。”慕容雨澤輕哼了一聲,隨後就將擁在懷中的司徒倩瑤安置到了龍榻之上,繼而轉眉看著跪在地上的宮女,“長樂近來可是有什麽事情發生?”
“公主這幾日在寢宮當中一直都沒有說話,連用膳都不怎麽用。”那宮女越說越小聲,以至於後來差點將這個腦袋都低落到了地上。
斜靠在軟榻上的司徒倩瑤微微的眯了眯自己的眼睛,照理來說那長樂公主同自己之間是有深仇大恨的,隻是她這個人總是有些憐憫之心,故而聽到長樂公主在自己地寢宮當中昏厥,就便開始同情心泛濫。
用紫月的話說我家的娘娘什麽都好,就是心腸過於好了些。
“好在這會兒的雪已經變得小了一些,皇上可是要去長樂宮當中瞧瞧。”怕他不同意,就又加了一句,“臣妾正想出去走走呢,好像看看乾清小宮外頭的世界。”
“朕允了你便是。”慕容雨澤無奈,便是命人拿了件更為深厚的外袍過來,這樣的天氣倘若真的是要出去那也是要費一些周章的。
因怕她以個人坐軟攆有些冷,故而去往長樂宮的路程是用走的。剛出門就遇見風雨驟停的場景,倒也是引得慕容雨澤一陣笑意,這番倒也是極好的。
窩在慕容雨澤懷抱當中的司徒倩瑤整個人都被擁抱了起來,隻露出一顆腦袋盯著外頭的世界,她實在是太過於嬌小,隻要他的一個動作就能夠藏在自己的身側。
此時的宮中已經是萬賴寂靜的模樣,隻能夠聽到彼此之間走在雪地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因司徒倩瑤很是喜歡聽這樣的聲音,便是用腳步在雪地之上走了好些的道路,也不惜繞著長樂宮的邊緣彎了一圈,隻是為了能夠聽到到鞋底踩到地麵上的聲音,倒也是極其好聽的。
臨了長樂宮就能夠聽到從裏頭傳出來的聲音,倒也是將司徒倩瑤給脆生生的嚇到了,那些宮女太近個個都是在哭天搶地,她微微的皺了皺自己的眉頭,隨後便是抬頭看了一眼慕容雨澤,低低的交代了一聲,“你可不要過於生氣。”
慕容雨澤略略的低了低頭,算是贏了她的話語。
踏入長樂宮的時候就見伺候在邊上的宮女太監統統都跪了下來,卻惟獨不見長樂公主的身影,這讓慕容雨澤微微的皺了皺眉頭。
前殿當中的情勢突然變得有些劍拔弩張了起來,跪在地上的一幹宮人都顫抖著不敢說話,隔了許久的時間,司徒倩瑤才低低的問了一聲,“長樂公主可是在哪邊?”
隨著她的話音落下,就聽到從偏殿當中傳出長樂公主輕蔑的說話聲,“倒是瑤妃娘娘也到這邊來了,長樂當真是有失遠迎。”
話落,長樂公主就已經好端端的站在了兩人的麵前,眼神當中卻是透露著堅定地神色,因為她知道,眼前的這個皇帝哥哥已經不是當初那一個能夠日夜陪伴在自己身側的人了。
聽著長樂公主此番的語氣,慕容雨澤就便微微的皺了皺自己的眉頭,他就應該猜到,以長樂的性子絕對是會用以前的招數吸引他過來。這一次卻是因為了司徒倩瑤的話語,他才會到了長樂宮。
“皇帝哥哥還當真是忘記了欣兒姐姐的存在。”長樂公主一哼,便是直直的走到了慕容雨澤的麵前,“欣兒姐姐死的時候恐怕皇帝哥哥都不在身邊,現在卻找了這樣的一個替身百般寵愛著,皇帝哥哥難道不覺得有些諷刺?”
“休得胡說!”慕容雨澤神色一怒,便是冷凝得看著麵前幾近是自己一手帶大的女子。
“我怎是胡說了去,宮中之人有誰不知,皇帝哥哥第一眼看到這個女人的時候就冊封了瑤妃,那時候她不過就是一個繡娘,身份何其低微。皇帝哥哥你敢說,那個時候冊封她為瑤妃,不是因為她同姐姐是有幾分相像的!”長樂公主的說話聲飄落到司徒倩瑤的心中,像是一把細小的刀子割在她的心間,微微的有些疼痛,但也說不上是哪裏的不對。
她抬眉的時候見到慕容雨澤冷沉下來的目光,便是低低的笑了笑。
是啦,大抵上也就如長樂公主說的那番,有時候她不過問,隻不過就是想要兩個人都好好的。畢竟她深知在這個偌大的皇宮當中沒有了慕容雨澤,她便是無處棲身,尤其是在這樣被記恨的狀態之下。
不自覺的,她竟感覺到冰涼的手掌被一股溫熱給包裹了起來,那樣的氣息猶如是自己的那般熟稔。
“朕不希望再從你這邊聽到這些事情,想來你這幾日也需要好好的熟識一下宮中的規矩,論輩分,瑤妃可是你的嫂嫂。”說話的時候,慕容雨澤的眼睛一直都是盯著懷中女子。
他並未有責罰長樂公主,多半的原因是由於他感覺到自己曾是虧欠了麵前的這個女子,尤是不說。
站在原地的長樂公主冷哼了一聲,“我的嫂嫂隻有羅曼國的皇後。”
“早晚的事情。”
說完,慕容雨澤便是擁著懷中的司徒倩瑤從長樂宮當中走了出去,踏出宮門的時候外頭竟又飄起了大雪。
雪落無聲。
至於此事,司徒倩瑤隻冷清的說了一句,你們皇家的人還當真是嬌貴了去。
淡漠的語調讓慕容雨澤突然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隨後便是將她緊緊的擁了一下,“長樂也不容易。”
“嗯。”
她知道,倘若換做是別人,恐怕早就已經被打發到牢獄當中了,哪裏還由得了長樂公主這樣的三番兩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