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後來
又半個月慢慢的過去,春日漸暮,薄衫取代了層層重衣,不知不覺間,初夏悄然降臨。那些個宮女都換上了夏裝,連最為怕冷的司徒倩瑤也早早的就脫下了厚重的外袍,大抵上是為了不讓外頭的人看笑話。
正是流光易拋,往事難追憶。
司徒倩瑤躺在長椅上,頭頂是盤著棚架的枝蔓植物,這些是她要求紫月種下的,沒想到此刻便派上了用場。綠蔭遮擋著陽光,炎夏還未到來,她已經開始提前做消暑的準備了。後宮之中能有像她這樣避暑的地方卻是很少見的。
那些個娘娘哪個不是宮中早早的就堆滿了冰塊準備消暑的,而瑤華宮中的冰塊則是用來做冰鎮酸梅湯的。若是司徒倩瑤偶爾來了個興致,就會另外做一些猶如刨冰的東西,自然了,這些在後宮當中都是絕無僅有的。
所以冷紫荷也經常會到這邊的一方小小的天地呆上個一些時候,她近來已經很熟悉這邊的生活了。不過夜半獨自微涼的時候還會微微的歎息一聲,也盡然隻是歎息罷了。這輩子的無奈,堵在胸口實在是有些悶得慌。
觸手可及的,是擺放在長椅邊的矮幾,上麵放著精致玲瓏的點心,以及才煮好的甜湯,微微的溫熱,在這個時候喝,既不嫌太熱,也不嫌太寒涼。點心還是以前的那種花茶點心,稍稍得帶有一些甜甜的味道,而甜湯則是慕容雨澤的最愛,因他時不時的會過來小憩一會兒,這甜湯自然是給他備著的。
司徒倩瑤用白皙的手指揉了揉眉心,輕輕歎了口氣,雖說這環境情致悠閑,可她的心卻一直放鬆不下來。
這半個月,她幾乎每天都要麵對慕容雨澤的臉蛋,之後還要想著法子讓慕容雨澤乖乖的呆在瑤華宮中批閱奏章。她當真想同他講自個兒對他沒有絲毫的意思,可偏偏話還未出口就見後者已經很是自然的將她擁在了自己的懷中。
都說女人是最為柔軟最沒用的人,司徒倩瑤在那一刻才正視到了如此嚴重的問題。但似乎已經是無能為力的去改變了。
身旁傳來悠然的笑語:“娘娘究竟何故歎氣?良辰美景,為何不放寬心境,浮生偷閑?”在與司徒倩瑤身側一米外,端端地坐著正在刺繡的紫月,她的眉目好像是潤著一層柔光,遠遠的看過去竟也是個美人胚子。
有時候司徒倩瑤就會想,難不成這天下的美色都集中在了皇宮當中,怎麽會連一個宮女都生得那樣標致,若不放出去勾搭幾個貌美的男子過來,實在是對不住她這樣的容貌了,自然也就對不住堂堂的瑤妃娘娘。
聽見身旁紫月的聲音,司徒倩瑤偏頭瞥他一眼,下意識的摸了一下袖口,袖子底下,她的手臂上,綁著易拆裝的袖箭,這是她讓紫月交代工匠做的,雖然不那麽精細,但也是挺好玩的。那日不甚被慕容雨澤瞧了去,還直誇她的心思好。
可是在這個保衛森嚴的皇宮之中,她的這個袖箭似乎是沒有多大的作用。如果若是再次遇見冷雲山的話,她指不定就動用了這個袖箭。可是卻偏偏沒有再遇見過,所以防身的這個東西總是會來得太過於晚了。閑暇的時候她就會將袖箭取下來好好的端詳一番,雖說是古代的打造技術,可其中也加入了她的一些想法,莫不是因為條件有限,她差一點就將現代最為精密的儀器給裝上去了。
實在是可惜得很。
大概沒有人會料到,她一介娘娘之尊,會在自己衣服裏藏不入流的暗箭。當然若是有慕容雨澤在身側的話,應該會將那些貶低她袖箭的人統統拖出去斬殺了。
他果真是越發變態了的。
見自家娘娘出神不答。紫月不惱也不急,她悠悠閑閑坐起來,將手中的刺繡微微地打了個結,雖說她的手藝沒有自家娘娘的那麽精細,但遠遠的看著也是有些能夠入眼的。可要如誰的眼,那就難說了,反正不是當今皇上的眼。
誰不知道,皇上最近寵著瑤妃都差點寵出病態來了。
紫月從自己手邊的矮幾上端起盛裝甜湯的碗,隨後便抵到了司徒倩瑤的身邊,後者很文雅的喝了一小口,慢慢的咽下,放下碗後又慵懶的躺了回去。這樣的日子,實在是太過於的悠閑了,司徒倩瑤微微地捏了捏自己的小肚子,怎麽好像長了一些小肉上去。她有些奧納地低著頭,可偏偏又什麽都看不出來。
都說減肥是女人一生的事業,看來她要找一個時間好好的開始從事這份事業了。要不然指不定在哪一天變成宮中大肥婆,雖說那些個娘娘都是整日養尊處優的,可哪一個不是有著姣好的容貌和絕美的身材。
有時候她很想去討教一下她們究竟是怎麽保養自己的。
藤蔓的綠蔭遮蔽著午後的陽光,這實在是個午睡的好地方。
靠坐在另外一側軟榻上的冷紫荷有些妒嫉的看了她一眼,這些天來,最為悠閑的,莫過於司徒倩瑤了,她每天就是端拿著甜湯,偶爾看看那些個話本子。也不用去太後那邊請安,更加不用給當今的皇上準備什麽宵夜點心,很多時候也不過就是指揮麵前的紫月做一些細碎的工作。當然了,紫月現在也在做一份很閑適的差事。
宮中就沒有比麵前這兩個整日無所事事的人來的舒服的了。
見司徒倩瑤甚至已經舒服得半眯起眼睛,她遲疑一下,還是忍不住開了口:“這些日子以來,我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這個問題令我十分不解。妹妹可是有什麽答案要告訴姐姐我?”之所以無法決定今後的動向,也是因為這個問題一直懸疑未決。
有些困乏的司徒倩瑤微微的彎了彎自己的眉毛,說道,“姐姐是有什麽問題?如果姐姐有什麽宮中煩惱的,自然是要告訴妹妹的了,說不準妹妹還能夠替姐姐分擔一些憂慮,姐姐你說可好?”
聽著這番軟綿綿的話,冷紫荷有些不是很信任的看著她,不過的回想起原先的冷雲山,她還是有些困乏的盯著司徒倩瑤看了一眼。遲疑了好一會兒,才慢吞吞地道,“我的問題是同哥哥有關的,關於哥哥的脾性。”
一聽到有關冷雲山的事情,司徒倩瑤的眉毛便微微一皺:冷雲山的脾性?她同冷雲山之間也不過是一麵之緣,哦不,是兩麵之緣。一次是遠遠的看著,另外一次也就是冷雲山差點就將她殺了。雖說後者是情有可原的,可要給那個人冠上一個名頭那就便是無恥冷血了。
冷紫荷發覺眼前的妹妹又陷入了無邊的沉思當中,故而便低落著腦袋,又想了想,才開口道:“我的問題,我的問題是關於我哥哥冷雲山的。雖說我同他是血緣相連的親生兄妹,可我都不知道麵前的這個哥哥還究竟是不是哥哥了。爹爹被他的一句話氣得差點背過氣去,現在倒好他又悠然自得的走了,問他是去哪裏,他卻說是不知道。妹妹是個旁觀者,你倒是同姐姐講講,冷雲山究竟是怎麽了,連這點骨肉親情都不肯承認了去。”
司徒倩瑤皺了皺眉,咬一下嘴唇,思索著應該用的言辭,雖說她心中對那冷雲山早就已經有了自己的定論。可在冷紫荷的麵前,她確實要小心謹慎的,反複斟酌其中的用詞,明言暗語什麽的最好都是用上了。要不然傷到了冷紫荷那就是她的罪過了,顯而易見,那冷雲山是站在慕容沉樂身邊的,也就是說若是樂王爺哪天想要跟慕容雨澤搶這個天下了,冷雲山就會是第一個起頭造反的人,其實就那麽簡單。
司徒倩瑤微微將手中的甜湯放到了邊上,皺著眉頭像是在想著什麽天下大事那邊念念有詞,可抬頭在觸及到冷紫荷略微探尋的目光時又低了下去。她反複斟酌了一下才緩緩的開口,“想來他還是喜歡比較自由閑散的生活,那少林寺雖說有看門守衛的僧人,可對著這偌大的皇宮而言就是最為自由的,你說若是將一隻自由慣了的鳥兒關押了起來,它會不會有反抗的情緒?”
聽著司徒倩瑤的分析,冷紫荷微微的低落了一下自己的腦袋,她也曾那樣想過的。可畢竟是自己的生生哥哥,倒不是她冷血無情,她隻是希望那個遠離了家那麽久遠的哥哥可以擔負起冷家的一切。許是她有些地方想錯了,可終究是沒有了能夠改變的法子。
瞧著冷紫荷有些黯然的神色,司徒倩瑤也想不到用什麽樣安慰的詞句去同她說,其實一切都隻不過是浮雲。可轉念想了一下,麵前的那個人大抵上是不會知道自己那句話的意思,自然也就沒有了說起的興致。
微微的眯了眯自己的眼睛,“其實這個世界上的每一個人都有著自己不同以別人的命運,可是這個命運卻是很難說的,就如我都不知道自己怎麽樣就成為了皇上的妃子。想來那冷大哥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成為冷家的頂梁柱一般,畢竟在他意識中的那麽多年都是在少林寺當中度過的。你若真的是要說服他,他恐怕會說我這麽多年都是一個人的,現在怎麽突然就對我講起了骨肉親情。”
“......”冷紫荷靠在軟榻上想了許久的時間,仿佛是要將這個時間都用空了那般。
司徒倩瑤轉身回望著一臉沉思的冷紫荷,心中默念了好幾聲的阿彌陀佛。她大抵上是不願意同冷紫荷說謊的,可是牽扯到那個冷玉山,她就不得不用自己的話語編排起來。至於那慕容雨澤,她也是要用上這一套說辭的。
若是說她將那日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說了出來,想來依著慕容雨澤的脾氣還不將樂王府親手給拆了。到時候她就是破壞曆史的最大罪人,雖說她也不知道真正的曆史究竟是怎麽樣的,可總不能夠隨隨便便的就亂來了吧。
畢竟是一條鮮活的生命。
送走了一臉沉思的冷紫荷之後,司徒倩瑤便就自顧自得想起了日後的生活,要是每日都是這樣的,恐怕她會把自己活生生的悶死在這個地方。再不濟,當今的皇上也就是那變態的慕容雨澤就會每天都可憐巴巴的來看她。
這宮中女人的生活實在是她不想要看到的,畢竟這樣的生活對自己來說就是一種莫大的折磨。連身心都一起折磨得透透的,還要假裝若無其事的聽著那些個流言蜚語,還要尊尊教導身邊的紫月也不要將這些事情放在自己的心上,轉而想著這樣過著未免也是太憋屈了自己。
就這日光,司徒倩瑤微微地打了個哈欠。
轉身的時候就瞧見一身清新淡雅裝束的慕容雨澤就站在了自己的身後,她有些後怕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還真沒把自己當個外人。
不過今個兒慕容雨澤的穿著似乎是有些奇怪的,倒也說不上來哪邊有些不對勁,但總的來說,他的身上沒有龍紋的樣式。
“皇上莫不是要微服出巡去?”司徒倩瑤低低的問了一聲,在得到彼人的答複之後,她就便揚起了自己的嘴角,“皇上前來瑤華宮,可是要讓臣妾一同出去?”
慕容雨澤原本隻想同司徒倩瑤說一聲自己微服出巡去了,可在見到她明媚如陽光的微笑之後,便不自覺的點了點頭。
這一點頭讓跟隨在身後的小量子差點就自顧自得暈倒了,依著這瑤妃娘娘鬧騰的勁兒,估計他們這一次的微服出巡也不過就是走個過場,到最後還是用來給這個娘娘散心和紓解心中抑鬱的情緒所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