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在領著冷紫荷進入瑤華宮的時候,司徒倩瑤的心中還是有些疙瘩的,可她終究是看不得眼前的女子如此憔悴的神色,便將冷紫荷帶回到了瑤華宮中。
伺候在邊上的香凝有些吃驚的看著被隨意擺在邊上的物件,隻看著表麵就知道這些都是價值連城的物件。至於眼前入宮的瑤妃,她多少是有些詫異的,原是想不到這樣的一個女子竟然會受到皇上如此的寵愛,滿當當的都是貴重的物品。
香凝從未進入過皇宮之中,今早也隻是隨著皇上的一道聖旨才被冷太傅指定入宮伺候自家小姐的。在她的心中,宮中的生活都是金縷玉衣般的高昂,雖說她家小姐的紫荷宮在外頭看著也是氣勢磅礴的,可比瑤華宮看起來依舊有些陳舊。
坐於上位的司徒倩瑤微微的側了側身,端起紫月奉上來的茶杯,放在鼻子底下嗅了嗅。這還是原先慕容雨澤賞賜給瑤華宮的,那時候她不喜歡喝便擱置了起來,也不知道怎的,今日很想念那種入口苦澀而又略帶甘甜的感覺。
而邊上的冷紫荷則是不斷地用娟帕擦拭著自己的眼淚,直到現在她都還未從昨晚的震驚當中反應過來。看著那些不斷前來賀喜的後宮嬪妃,她有一種將她們全部都推出去的衝動,畢竟在她的心中依舊是存著慕容沉樂的溫暖感覺。
此時的空氣像是被凝結了起來,四個人也都不怎麽說話。
靠在矮桌上的司徒倩瑤慢慢的用自己的手指敲打著節奏,想來是為了緩解這樣冷凝的氣氛,隻不過她也沒有心情去問冷紫荷究竟是發生了什麽樣的事情令她如此憔悴。每一個人在遇見傷感的事情之後都會很自然的將那些傷到自己的給淡忘,或者說是條件反射的選擇冷漠。她一直都在等著冷紫荷同自己解釋昨晚發生的事情,也在給對方最後一次機會。
隔了許久的時間,冷紫荷才停下了自己抽泣的聲音,她的嗓子因為哭得太久而變得有些幹涸,說話的時候沒有絲毫柔和的情緒,“爹爹昨晚同我說一定要將我嫁給那個尚書侍郎的兒子,我不同意,兩人都爭吵了起來。”
說到此處的時候,冷紫荷又忍不住的用娟帕擦拭了一下自己的眼淚,“人家,人家隻是為了進宮找妹妹訴訴苦,沒想到,沒想到就遇見了皇上。”
接下來的話,冷紫荷並沒有勇氣說下去,隻是一個勁的開始哭了起來。
這樣的場麵令司徒倩瑤感到有些怪異,她伸手稍稍的拍了拍冷紫荷的後背,示意紫月和香凝從前殿之中退下去,想來有些事情隻能在兩個人之間說起。
稍稍恢複神情的冷紫荷一把就抓住了司徒倩瑤的胳膊,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她在自己的宮中呆了半日,強撐著自己快要崩潰的情緒一一的接待那些前來道賀的嬪妃。有關於這一切都不是她所願意見到的,一入宮門深似海,嬪妃之間的勾心鬥角,早晚會將自己的性命給搭了進去。
靠坐在椅子上的司徒倩瑤就那樣神情淡漠的聽著有關於昨晚發生的事情,看著冷紫荷臉上哀怨的表情,她的心中實在是有些不忍。
至於昨晚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恐怕也就隻有當事人知道了,就連跟隨在慕容雨澤身邊的小量子也不知其中究竟是何情形,畢竟他那日是在乾清宮外頭守著的。
冷紫荷用娟帕抹了抹自己的眼淚,開始絮絮的說著前一晚發生的事情,那是她這輩子都不願意想起的恥辱。
“昨晚的夜色很朦朧,也不知是不是要下雨的緣故,外頭連顆星星都看不到。
本以為爹爹已經放棄將我嫁給那些朝中大員兒子的想法,可昨晚又提起了,是那尚書侍郎的兒子。雖說我同那人不熟,但也多少聽聞過,那尚書侍郎的兒子是個不學無術的花花公子,連劉長青都比不上。
我便同爹爹說這個人斷然是不可以嫁的,可是爹爹不肯。他說現在軍機大臣一家已經被抓了起來,連關押在府中的劉長青也一並移交給了天牢。冷府說不準就會被拖累,現在最好的法子就是找個有背景的靠山。
至於此,我便也不同意要嫁給那人,求爹爹去找樂王爺幫忙。爹爹說樂王爺早就去了外頭不在樂王府,我求爹爹再等幾日。隻是爹爹不同意,因這件事情我兩吵了起來。私想著離家出走也沒地方去,便在半夜的時候匆匆的跑到了宮裏。
隻是沒想到,連瑤華宮的門都沒進,就在未央湖的那邊遇見了喝醉酒的皇上。本想上前請安的,可被皇上一把就抓住了自己的手腕,我,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辦。皇上的身邊也沒有伺候的人,我,我喊了好幾聲他都沒有聽見。”
說到這裏,冷紫荷又開始漸漸的抽泣起來,像是遇見了昨晚的場景,整個人都在瑟瑟發抖。她滿是惶恐的看著麵前的司徒倩瑤,被牙齒咬著的下唇已經開始慢慢的滲出血來。
聽著冷紫荷的話,司徒倩瑤大抵上也清楚了究竟發生什麽事情,讓一個被迫害的人回想迫害的場麵是最為殘忍的事情,在情理上來說也是極為不人道的。她上前將冷紫荷擁在了自己的懷中,伸手撫摸著她的背部,“好了,沒事了。不要往下想昨晚發生的事情,現在我在你身邊呢。”
抽抽搭搭的冷紫荷哭得有些累了,便靠在司徒倩瑤的肩膀上,盯著滿屋子的珍寶發呆。她自幼就知道宮中險惡,所以對此退避三舍,沒想到在經過那麽久的時間之後她卻成為了宮中的嬪妃。而且還是正妃當中的一員,家中的那些人應該是會很高興吧。她想不到的是,自己的爹爹居然同那夥朝中企圖權貴的人差不多。
其實冷紫荷沒有講的是,那晚的慕容雨澤一直都將她當作是司徒倩瑤,大抵上是因為她穿了那身同司徒倩瑤一模一樣的衣裳。在這件事情上,她必須給自己留一個尊嚴,若是成了他人的替身,那她在後宮之中的日子恐怕也就不會那麽好過了。
而在她原本單純的世界裏,突然對眼前的這個妹妹起了怨恨的心緒。若不是因為這個人,皇上也不會將她錯認,她就不會離開慕容沉樂那麽遠。一想到慕容沉樂的身影,她的心就開始抽痛起來。
少女之時的愛情,總是堅決和神聖的。
此時司徒倩瑤的心中對慕容雨澤的印象更是差了一分,直接就在他的身上貼了個衣冠禽獸的標簽。至於能和冷紫荷在這後宮當中朝夕相處,在她的世界當中也變得模糊了起來,畢竟還是有些隔閡的。
冷紫荷在瑤華宮呆了整整一個下午,期間也不過是同司徒倩瑤講了一些體己的話,稍稍的學習了一些後宮的禮儀。
雖說是官家的女兒,但冷紫荷對那些無比繁瑣的禮數都不是很清楚,為了不惹來非議她必須要好好的學著。再者,她晚上的時候還要去參見太後,雖說是被皇上直接冊封的後妃,但太後才是後宮中管轄之人,她自然是要去叩見的。
既然已經是這樣子了,那她勢必要在宮中好好的生活著。
她微微的側了側身,“那後宮除了太後,是誰最大了?”
“這個,想來就是靈妃了。畢竟現在的後宮之事有一些是靈妃在掌管的。”司徒倩瑤回應著,但並沒有將其中的原因說破。
冷紫荷在腦海中稍稍的過了一遍,她對那靈妃的印象並不是很好,那時候司徒倩瑤凡是有什麽是非都會同靈妃有關係,“那她會不會第一個就對付我?”
“若是皇上有心,定然是會將姐姐保護周全的。”司徒倩瑤淡然的說了一聲,就算是酒後亂性那也是要心中所想的才是。
守在門口的香凝一直都被眼前的場景給吸引了去,都無暇顧及其他,這個皇宮確是很大很壯麗的,比冷府好了不知道多少倍。怪不得自家的老爺在接到聖旨之後笑得跟什麽似的,隻是苦了自家的小姐。
香凝往紫月的身邊稍稍的靠了靠,“這宮中稀奇的玩意兒可是真多。”
紫月原本就不喜歡突如其來的兩個人,所以對香凝說的話也沒放在心中,遠遠的看著前麵的竹園。此時的香凝看在她的眼中就像是劉姥姥進了大觀園,怎麽看就顯得惡俗。後宮當中的瑤華宮並不是最為富貴華麗的,若是讓她瞧見了皇上的寢宮那指不定還是顯得失了原本的氣質。
見紫月不說話,香凝便怏怏地低了低自己的腦袋,私想著連後宮的丫鬟都顯得那麽目中無人,看來她家的小姐是要好好的適應在這裏的生活了,要不然連個宮女都能夠欺負到自家小姐的頭上。她可是聽說了,皇上的正妃也不過這幾個,也就是說同等的正妃裏她家小姐的地位是極高的,畢竟那晴妃娘家的勢力可比不上自家的小姐。
正當香凝要再次開口的時候,前殿的門突然就被打開了。
吱呀地一聲,差點沒將香凝給嚇壞了。她瞧著自家小姐的神色已經好了大半,便放下了懸著的一顆心。
“妹妹,多謝你聽我那麽多絮叨。”冷紫荷有些羞愧地低了低頭,畢竟有好多都是女兒家的心事。
“哪有什麽謝不謝的,這些事情,還不都是姐妹之間經常說起的。”司徒倩瑤嬉笑得看著麵前的冷紫荷,突然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瞧著兩個人遠去的背影,紫月有些不甘心的瞪了一眼,“娘娘怎麽還同那荷妃要好?”
“那也不是她有意的,大抵上都是皇上的過錯,封了個正妃算是償還。”司徒倩瑤微微的眯了眯自己的眼睛,繼而轉身回到了前殿當中。
出了瑤華宮的冷紫荷稍稍的恢複了自己的情緒,瞧著邊上一聲不吭的香凝覺著有些奇怪,便問了一聲,“愁眉苦臉的,可是遇見什麽煩心事了?”
“人家是覺得小姐委屈。”香凝低低的說道,“那些個宮女太監指不定在背後說小姐什麽壞話呢。”
“這些算得了什麽,你隻要不聽就是了。”冷紫荷毫不在意的說道,“日後在皇宮之中做事要小心著些。”
“奴婢知道。”香凝低落著自己的腦袋,想到方才紫月目中無人的態度就變得有些不滿了起來,“那司徒小姐身邊的丫頭竟是看不起小姐。”
“日後這稱謂你先要改過來,至於紫月這個丫頭,隻是性情耿直了些。”冷紫荷在這件事情上顯得特別的大度,故而看在香凝的眼中就覺得奇怪了起來。
風華歲月當中,總有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就如冷紫荷從來都不會想過自己會成為宮中的嬪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