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轉暖的時候,晝夜之間的時間比例也會隨之發生改變,饒是過了晚膳天色卻還有些微微發亮。
瑤妃靠坐在軟塌上絲毫沒有將早些時候發生的事情放在心上,聽說慕容雨澤今夜是住在了禦書房,想來那推擠入山的政務要將他壓得喘不過氣來。這番話聽在瑤妃的口中卻是異常開心的,套用她原先的至理名言,看到你過得不好我就可以安心的吃喝玩樂了。
進進出出的宮女有些會不經意間瞥眼看看瑤妃,其實瑤妃這身段在後宮之中也是極少見到的,不是很瘦卻有著另外一種韻味。看得舒服,卻又不失親切。有些新來的宮女在與瑤妃接觸之後就便喜歡上瑤華宮,至少這裏的主子不會像其他的那樣對奴才拳打腳踢,而且她們都會時不時的收到一些賞銀,有時候會是一些女子所用的發簪,雖說是賞賜的東西,但件件都是獨一無二的。
憋了一下午心事的紫月終於有些忍不住的往瑤妃的身邊站了站,“娘娘,您怎麽還那麽冷靜啊?”
瑤妃端著茶杯低低的嗅了嗅,“你可想抓出內賊了?”
“當然想啦。想著每天自己身邊藏著一個人,哦不,有時候是幾個人偷偷的跟蹤你要加害你的時候,我就渾身難受。”紫月眯了眯眼睛,一說起這些,她的身上就會起無數的雞皮疙瘩。
瑤妃微微的翹了翹自己的蘭花指,眼睛卻看著漸漸暗下來的天色,思忖著在大白天見不到的人,興許在晚上的時候就能夠被看到了。
放下手中的茶杯,“晚上同本宮去外頭走走。”
“娘娘,這天色如此晚了,還是明早再出去吧。”紫月有些擔憂的看了看漆黑的天空,她是擔心有什麽厲鬼、冤魂會時時刻刻刻的跟著她們,那就不好了。
不過至於紫月微弱的建議聲,瑤妃還是不放在心上的,起身便自顧自的往外頭走了去。紫月沒法子,隻好匆匆的跟了上去,臨走的時候還不忘交代身邊的宮女準備好娘娘待會回來的甜點。
兩人在外頭緩慢的走著,此時點亮的宮燈也不是有很多,所以紫月的手中自然就提了一盞發著昏黃燈光的宮燈。這盞宮燈是瑤妃閑來無事的時候做的,雖說沒有那些專門的手藝師傅做得好,但卻是別有一番風味。因瑤妃在上頭用毛筆題了一首詩,字跡秀麗清透,遠遠的看著也甚是歡喜。
不過此番的紫月並沒有心思去想著兩個人的場景是有多浪漫多唯美,她現在想著的隻有在自己的周圍究竟有沒有惡鬼冤魂跟著。她可是聽說過,後宮中的冤魂最會索命了,而且被索命的那個人肯定會死得很慘。
一想到這裏,紫月就不自覺的往瑤妃的身側靠了靠。
由於今夜是小皇子的頭七,所以宮燈都換成了素白色的,看著都令人有些慎得慌。據說頭七的這一天,死者會回到陽間看看自己的家人,或者有委屈的鬼魂就直接會找上殺害他的人直接索命。
紫月越想越怕,聽到一顆石子被踢走的聲音,她就猛然的跳了起來。
“我說紫月,今個兒的月色那麽好,你怎麽老是在邊上疑神疑鬼的。”瑤妃有些歎息的看了眼紫月,這個丫頭今天晚上一點都不正常。
“娘娘,我們今個兒就早些回去好不好?”紫月憂心忡忡的往回看了一眼,再次往瑤妃的身側靠了靠。
此時的兩個人差點就要粘成了一個,瑤妃無奈地搖了搖頭。看來這個丫頭的腦子當中全都是有關鬼神的東西,她稍稍的往前走了兩步,卻看到不遠處有一個身影似乎是在燒什麽東西,明晃晃的令人看不清究竟。
在看到那光亮的時候,紫月條件發射的抓住了瑤妃的胳膊,緊閉著眼睛不敢往前看。
她哆哆嗦嗦的從瑤妃身後探出腦袋問了聲,“娘娘,那邊的那團火是什麽東,東西?”
“是有人在燒紙錢,興許是在奠基什麽死去的靈魂。”瑤妃漫不經心的說道,回身的時候卻清晰的看到有一道黑色的人影塗地鑽到了一片灌木從中。
看來那人應該是對瑤華宮極為熟悉的,如若不然她一時興起才決定出的宮門,怎麽這會兒就有人跟著前來了。
瑤妃伸手拍了拍紫月的肩膀,後者卻是很驚恐的跳了起來。
“本宮拍你的肩膀,用得著那麽恐怖嗎。本宮又不是什麽蛇蠍鬼魅,瞧你嚇得。”瑤妃不滿的瞪了一眼紫月,身體卻不斷的往前走著。
“那娘娘也不用這麽嚇奴婢麽。”紫月惶恐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隨後快步的跟上了瑤妃的步子。
雖說這大晚上怪恐怖的,可這皓月當空就當是賞賞月色了。紫月在心中這麽安慰自己,可捏著宮燈的手指卻是越來越緊。
原先那團火突然消失在她們的麵前,隔著未央湖也看不清什麽東西。瑤妃隻能夠怏怏的看了一眼紫月,若是她們快一點也許就能看到究竟是誰做了虧心事,要在小皇子頭七的這一天出來燒紙錢。
忽然瑤妃心中生出一計,便牢牢的抓了抓紫月的胳膊,“你說今日出現在本宮這邊的斷指會是誰的?是活人的,還是死人的?”
聽此,紫月立馬就驚恐了起來。她現在最怕的就是聽到死人這兩個字,若是尋常日子也就算了,可非要出現在這個時候。她的這位主子,不是擺明想嚇死她麽。
“紫月啊,本宮聽說在頭七這一天死者就會從地獄跑出來看看自己的家人呢,可有些魂魄因為是冤死的,會直接找上凶手的。尤其是像小皇子那樣的嬰兒,怨氣是更重呢,別說是凶手,就連凶手身邊的人都會找了索命。”說話的時候瑤妃特地揚了揚自己的聲音,“死者的家屬會在頭上插上百花以示哀悼,也是為了死者在頭七那日找到自個兒。聽說若是害人的人,要在頭七那天在頭上插一朵綠色的花朵,用來蒙蔽索命的冤魂。”
瑤妃編的很起勁,卻發現紫月的臉色已經轉為了蒼白的顏色,她有些無奈的伸手敲了敲紫月的腦袋,“我說你又沒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那些冤魂索命也索不到你的頭上,擔心什麽!”
一語驚醒夢中人,聽了瑤妃的話,紫月立馬就來了精神。想想也是,她又不是什麽罪大惡極的人,怎麽會擔心這些事情。
紫月微微的直了直自己的身子,“娘娘教訓的是。”
“現在要做的就是等著皇宮中的冤魂去找那些苦主,冤有頭債有主,可與我瑤華宮無任何關係。”瑤妃依舊揚著聲音說道。
今日她對著那根斷指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雖說上頭的血跡令人恐怖,可從這根手指的保鮮程度來看是一個死人的手指。而且手指細長,雖說有些繭在,但還是不難看出是宮女的手指。依著她分析,這斷指就應該是蘭心的。
兩人走到河邊的時候,瑤妃從袖子中取出那段手指便扔進了未央湖之中。未央湖的魚可將這手指給分解了,這邊無人可栽贓嫁禍到她的頭上。不過那方原本包著手指的娟帕,她還是收留了起來,改日交給紫月將它處理了。
像是想起什麽,瑤妃轉身看了紫月一眼,“對過可是靈妃的寢宮?”
“娘娘記錯了,對過是肖婉妃娘娘的寢宮。”紫月好奇的看了看對過的方向,後宮娘娘中臨近未央湖的寢宮也隻有靈妃同肖婉妃的住處。
瑤妃困惑得衝著對麵仔仔細細的看了看,卻也沒有多說話。
她們轉身的時候那跟隨在後頭的那個人影不知道什麽時候就已經消失在人們的眼前,想著無趣,瑤妃便怏怏的同紫月往回走了去。大抵上是因為晚上的風吹得實在是太冷了,她可不願意為了無趣的人在外頭吹冷風。
“跟著我們的那個人怎麽不見了?”紫月不禁往回看了好幾眼,都沒有發現有什麽身影出現在她們的身後。
瑤妃心中竊笑了一下,“許是回去在這個頭七的日子好好祭拜死去的冤魂。”
“娘娘說的是什麽意思?”紫月還是有些不太清楚,跟著她們的那個人與冤魂又是什麽關係
看著紫月迷惑的表情,瑤妃隻是往前慢慢的走著。
如此微風徐徐的天氣之中,也難得稍稍的平複一下自己的心情。雖然說她臉上的紅腫早就已經消退了,可心中的那片火紅的印跡卻是依然存在著的。仿佛是一道憂傷而明媚的傷疤,有時候會生疼生疼。
兩人在瑤華宮之前微微愣了一下,裏頭一片燈火通明的模樣。
原本守在大門口的小量子見到瑤妃前來的身影,立馬就泡上了前,“娘娘,皇上已經到了多時。”
“皇上不是有堆積如山的奏章沒看完麽,怎還是來本宮這邊了?”明顯不悅的語氣,但卻不能明著說,慕容雨澤你個混蛋來什麽來。
走到前殿的時候瑤妃衝著紫月使了個眼色,讓她去準備些吃的東西,想來慕容雨澤氣呼呼的到這邊應該還沒用過晚膳。
有些習慣,總是不能那麽輕易的改變。
譬如她已經不知不覺得融入到了後宮女人的生活當中,甚至在假意扮演著那些心生厭惡的角色。
慕容雨澤聽著聲響就知道瑤妃已經到來,放下手中的茶杯微微的抬了抬眉,“晚上出去是見什麽人了?”
“哪有見什麽人,不過是同紫月出去散散心,看看月色。”瑤妃聽著慕容雨澤帶刺的聲音,心中便是不滿了起來。
吃吃吃,還給他準備什麽吃的,不如餓死算了。
“朕看是去見慕容沉樂的吧,晚上私會還不是最好的時候?”
因是小皇子的頭七,所以慕容沉樂以安慰太後便在宮中住了下來。從羅曼國開國以來,曆代皇上的兄弟都可以在皇宮之中自由出入不受什麽幹涉。所以一想到瑤妃可能會跟慕容沉樂出來會麵,他就匆匆的趕了過來,沒想到人果真沒在。
瑤妃聽著慕容雨澤的話心下煩悶,便一聲不吭的坐到了椅子上,這件事情她已經無力再說什麽了。
“怎麽,不說話就是默認了?”慕容雨澤冷著臉看向瑤妃,他此刻就想做的事情就是將她的脖子擰斷。
紫月端著糕點進門的時候被怪異的氣氛給嚇到了,她一聲不吭的擺好東西,再一聲不吭的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