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到晚膳的時候,宮鍾都會率先敲響,這意味著羅曼國將會昌盛永生。
而每到這個時候,瑤妃都會悶悶不樂的捂著耳朵。
這些嗡嗡嗡嗡的聲音刺穿她的耳膜,像是不會停歇那般生生不息地響徹著。此時的紫月會將瑤華宮中的門窗都細心的關起來,可畢竟起不了什麽作用。
冷紫荷捏了塊糕點便塞進了自己的嘴巴中,“你這麽做,要是被太後娘娘瞧見了指不定又一頓臭罵。”
“可這聲音聽著真當是難受。”
瑤妃來來回回在寢殿之中走了好幾圈,身上係著的銅鈴不斷得發出清脆的聲音,倒是挺符合那宮鍾悠揚的聲音。
“可當作是佛門之處的鍾聲,還可修身養性呢。”冷紫荷低眉笑了起來,想不到這妹妹還有如此怪異的毛病。
聽到佛門,瑤妃就憤憤的瞪了冷紫荷一眼。
她能夠說嘛,年幼的時候因為無人照管便由著住在佛門的太老爺照管。對小孩子來說,一群男人整天聚集在一起不是誦經就是念佛的,多少有些乏味。故而她時常自己給自己找樂子,時不時的在佛堂搗亂。那太老爺見到她如此調皮,每每都會帶她去聆聽佛門鍾聲,久而久之她就產生了厭煩的情緒。
可畢竟是前一世界的夢小語,總不能帶到這個世界的司徒倩瑤身上。
隔了許久,那宮鍾才聽了下來。紫月也手腳麻利的使喚邊上的宮女將窗門都打開,以讓外頭的新鮮空氣流通到屋子裏頭。
“在宮中可是要日日聽這宮鍾的,你若是每日都這樣,還不將自己給逼瘋了?”冷紫荷略帶笑意的看向瑤妃。
後者隻是怏怏的坐回到了椅子上,“離瘋還早著呢。”
瑤妃說話的時候看了看窗外,這幾日她都讓紫月大開門窗還有一個原因就是瞧瞧自個兒宮中誰會像那香梅那樣被他人所利用。雖說她不諳心計,但好歹也要有自保的時候,宮中的每次生死都要由自己把握的。
她伸手拿了塊糕點,眼睛卻看著窗外快速走過的身影,嘴角微微的翹了起來。有些人總是耐不住寂寞,天還沒暗就想著要完成手中的事情。
紫月從小量子那邊探聽到,皇上今日是去肖婉妃那邊看小王子,晚膳就便不過來了。故而她早早的就令廚房的宮女動手做起了晚膳,大抵上都是些家常小菜。瑤華宮的廚師是從禦膳房那邊調過來的,多少引來了其他宮妃的不滿,可一說是皇上的意思,那些嬪妃便又沒了聲音。
瑤華宮雖說不是位於偏僻的地方,但比著靈妃的寢宮來說要離著禦書房遠了些,所以很多時候瑤妃都不會自個兒去那邊。就算是有軟椅,她也不想去那個皇權最為集中的地方。
晚膳的時候,冷紫荷便困惑得四下看了眼,“天氣都轉暖了,妹妹怎還是弄著暖爐?”
“隻是有些冷罷了。”瑤妃不經意的說道。
其他宮妃都差不多穿了春衣,就她還剛剛脫下貂裘,轉而換成了厚重的錦袍。她隻是想著自己近來可能是身子比較虛的緣故,所以就比較畏冷些,就連李太醫也比較認同她的話,進而開了一些進補的藥方。
冷紫荷覺得怪異,便將瑤妃的手抓到了自己的手掌之中,“怎麽如此冷?難不成是生病了?”
“李太醫都說無礙,難不成姐姐當了宮中禦醫了?”瑤妃伸手從紫月那邊拿了雙鑲金玉的筷子,看著眼前饒是豐盛的菜肴,竟不知如何下手。
她在某種情況下具有選擇恐懼症,尤其是在吃的方麵。
紫月悉心的將邊上的宮女都遣散了出去,若是娘娘要與冷小姐說些體己的話,自然是越少人在場越好。
“方才那晴妃還囂張的顯擺她那鑲銀玉的筷子,哪裏還及得上妹妹這邊的。”冷紫荷眼瞧著屋子中的宮女太監都出去了,才開口說話。
這廂倒是引得瑤妃一陣輕笑,“不夠是雙筷子,橫豎都是用來吃東西的,若是時時刻刻的顯擺就掉了自己的身價。”
而冷紫荷口中這雙鑲金玉的筷子是慕容雨澤早先從一堆貢品中挑選出來給她的,瞧著也不是特精致,用著習慣了便是留在了瑤華宮中。時間一久,這鑲金玉的筷子也便多了起來,東西一多就便不是稀罕玩意兒了。
天色漸暗的時候,太後派嬤嬤送來了一雙木質的筷子,瞧著也不是好看。但瑤妃還是畢恭畢敬的從那嬤嬤的手中接了過來,也沒說什麽多餘的話,隻是謝過嬤嬤前來瑤華宮中。
正吃飯的冷紫荷有些不解的看著那雙用木質盒子裝起來的筷子,跟尋常人家一樣的木質筷子,“這太後是何意思?專程派人送了雙筷子來。”
瑤妃將那雙筷子隨意地扔到了錦盒當中,“太後是告誡妹妹,多吃少說,還有就是戒躁戒躁。想來今日在禦花園中發生的事情,太後那邊已經是知道了。”
“那麽轉了彎子的來說,誰會想得如此周到。”冷紫荷不免撇了撇嘴,這皇宮之中的生活還真是有些難過,怪不得爹爹不在她到選秀年紀的時候特特派人將她的名字劃掉了。
想來眼前的這個妹妹已經適應了宮中的生活,可是想到卻是唏噓,皇上的寵愛畢竟隻是一時的,可後宮的加害卻永遠都不會停止。或者是死,或者是進入冷宮。她不知道為何這些嬪妃娘娘竟然會如此歹毒,非要要人性命。
可冷紫荷不曾想到的是,很久很久之後她竟變成了自己心生厭惡的人。
一頓晚膳下來,瑤妃的心思始終都在那雙不怎樣的筷子身上。若是太後真是如此簡單的意思也便就好了,她微微的往後靠了靠,任由宮女魚貫而入的將桌子上的碗筷收拾了起來。而她的眼睛卻是直勾勾的看著那幾個宮女。
她衝著紫月點了點頭,紫月便俯身在她的耳邊,“中間的那個宮女,本宮怎是沒見過的?”
紫月抬眉,微微愣了一下,“她叫蘭心,是替代香梅的。是從新晉的宮女那邊挑選來的,小量子公公說這個宮女生得機靈,就留給了瑤華宮。”
瑤妃邊聽邊用手指關節在桌子上敲打著有力的節奏,心思卻一直都在想著其中那邊出了差錯。
這些日子她行事說話都比較小心謹慎,有事便會故意同紫月大些聲講話,為的就是將潛藏在自己宮中的那些宮女太監一個個揪出來。隻是連日來她除了發現香梅與靈妃交往慎密之外,竟再也沒有發覺。
隻是偶爾覺得有人在時時刻刻的盯著她,每當轉身的時候就已經了無蹤跡的人影。
許是被瑤妃盯了許久,那蘭心猛然的就抬起了頭,在看到那人是宮中娘娘的時候差點手滑將端著的盤子摔在了地上。
待到所有的宮女都出去的時候,紫月才困惑的說了聲,“娘娘是懷疑蘭心被人收買?”
“看著陌生便隨口問問,日後對這蘭心多用心些。”瑤妃漫不經心的將椅子後背的靠墊抱在了懷中。
冷紫荷倒是悠然自在的笑了笑,“這宮妃娘娘的活著可真累,連自己身邊的人都要提防起來。”
“饒是敵人太過囂張,我等無能小輩自然隻有自保的份了。”瑤妃半是調笑的看了眼宮門外,燈火闌珊,可卻斯人不在。
“妹妹真會說笑,饒是今個兒皇上不來麽?”冷紫荷隨著瑤妃的目光看了過去,除了偶爾吹過的風,哪會有什麽人影在。
就算是有,也不過是往來的宮女與太監。
瑤妃低低的悶笑了一聲,“皇上去看小皇子了,哪還有時間來我這邊。”
“說到子嗣,妹妹怎麽到現在都還沒了動靜?我可聽老一輩的宮女說,後宮之中受不受寵無關緊要,最重要的是有自己的子嗣,一來可以打發漫長的宮闈生活,二來則是可以穩固自己的地位。畢竟新晉的妃子年年都有,而容顏則是會衰老的。”冷紫荷想了許久,才將心中憋了許久的話說出來。
其實有無子嗣,她瑤妃朕的不是很在意。既然不愛,又何必將其生下來,免得日後徒增煩惱。
兩人依偎著燈火絮絮叨叨的說了半日,繞來繞去也無非就是講些子嗣的問題。最末還是由瑤妃悶悶的說了聲乏了,才結束了今日的談話。
原本瑤妃是讓冷紫荷與她同睡的,隻是後者想著若是皇上半夜再來,自己豈不是尷尬。所以推脫再三就睡到了不遠處的廂房當中。那廂房是特地給本族的女眷準備的,離寢殿不遠,但也不會收到來自寢殿的幹擾。
紫月悶聲不吭的替瑤妃換下衣裳,又將床鋪給理了理好。
見著紫月反常的表現,瑤妃便直接在軟塌上坐了下來,“現下怎麽變啞巴了?”
“奴婢隻是想著冷小姐說得話都是蠻對的,娘娘,這深宮別院的沒個孩子很難立足。”憋了許久,紫月才將心中的話講了出來。
原先瑤妃墮胎的事已經在她的心中形成了一個不大不小的陰影,有時聽到宮女說起哪家娘娘有懷孕的征兆,她就比誰都要顯得激動。
瑤妃隻低低的理了理自己的衣衫,“這件事情,也不能由本宮一個人的不是?你便也不要多想了。”
隨著瑤妃的話音落下,慕容雨澤就已經踏入了寢殿。
今日他微微的喝了些酒,臉色有些發紅。他在肖婉妃那邊呆的時間不是很多,看過小皇子之後便用了晚膳,隨後就有些渾渾噩噩的從肖婉妃的宮中走了出來。
夜半的風涼催著他來到了瑤華宮,沒想到剛踏進寢殿就聽到了瑤妃低低的聲音,他卻聽得很清楚。
“什麽事情是不能僅靠一個人的,容朕想想。”
說話間,慕容雨澤就已經擠到了瑤妃的身側,聞著她身上的馨香,突然有種安定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