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關漫道真如鐵,無盡的紅色大漠上,一個蕭索的身影顯得格外艱難。他步履維艱,行動遲緩,滿麵風塵,頭發淩亂,臉色灰白,嘴唇幹裂,臉頰上更是有幾道裂紋,從中可以看到裏麵鮮嫩的血肉。
每一陣風過,他的身軀便會不由自主地一陣顫抖。
艱難跋涉兩個半月,蕭雲可謂已經油盡燈枯了!身體不僅疲憊不堪,更嚴重的是身體的缺水已經達到了一個極限,很多次他都差點昏厥過去。他的全身每一個細胞似乎都已經幹癟,若是再沒有水分的補充,他恐怕就真的要被渴死了!
“我不知道這樣的路何時是一個盡頭,但我還是在這條路上走著!”想起前世讀過的這句話,蕭雲感到一陣自嘲。是的他還在這條路上走著,可是很可能他便會在某一處跌倒,然後便永遠地留在這裏,死的無聲無息!
“雪,會為我哭泣嗎?”他不想死在這裏,死的無聲無息,死的無人可知!他的眼睛中已經滲出了赤紅血絲,兩眼的視線也已經模糊,時常他會看到幻影,還以為是真實的存在。
“水!水!”蕭雲踽踽而行,無盡的風沙似乎很容易便將他掀翻。他那晃動的身體,好似驚濤駭浪中的一葉扁舟,隨時會傾覆!
“嗯,那是什麽?水!”蕭雲那幹澀的眼睛一下子瞪得滾圓,他看到了一個綠洲在眼前浮動,綠洲上能看到潺潺的流水和成群的野獸!
“哈哈,是水,真的是水!”蕭雲如同著了魔一般,撒開雙腿便急速衝去。
“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等到跑近,蕭雲差點崩潰掉,原來他看到的綠洲隻是一個海市蜃樓而已。哪裏有綠洲,有的依然隻是茫茫大沙漠!
驕陽,紅色的大漠,漫天的風沙,在一點點剝奪著蕭雲的生命。縱使他有天書汲取的仙氣補充身體,可是依然無法改變不斷損耗的命運。
“師父,我不行了!我已經沒有力氣再走下去了!”蕭雲癱倒在紅色的大漠上,他的嘴唇幹渴的好似久旱的田地,裂紋森森;他的臉上也早已沒了人色,幹裂的血口裏甚至已經沒有血液流出。
他的生命力已經損耗到了一個極深的程度,若不是靠著精深的內力和天書的幫助,恐怕他早已變成了一具屍骸!
“起來!不要放棄!難道你忘了你的誓言?難道你忘了楚雪期盼的眼淚?”雷皇的聲音一遍遍在蕭雲的腦海中響起。
可惜蕭雲已經昏厥了過去,他的意識已經模糊,正在逐漸消散,隻有殘存的潛意識還能略微感知外麵的一切。
在這個赤陽之地,縱使雷皇修為通天,也無法幫助蕭雲,他是一個陰體,根本無法停留在這赤陽之地。他隻能靠著靈魂傳音一遍遍,一次次去喚醒蕭雲。
“起來!不要躺在這裏!起來,向前,前方的大漠已經不多了!隻要你再堅持些許,就能戰勝它了!起來啊!”
“師父,我太累了,我已經沒有力氣站起來,我甚至已經沒有力氣說話了!”
蕭雲終於暈厥了過去,他做了一個夢,夢中那是一片無瑕的大雪山,他大口大口地咀嚼著雪花,強烈的幹渴,讓他好想將整座雪山吞進腹中。
一個出塵,飄然若仙的女子,一襲白衣勝雪,神若出水芙蓉,麵若桃花爭春,腳踏虛空,宛若臨波仙子,款款而來。
心猛地一陣顫動,好似什麽東西一下子將他的心給揪住,並拚命的拉扯。
“雪!是你?”夢中出現的正是前世的楚雪,她的臉色冷豔冰寒,一雙眸子中帶著幾許哀傷和幾許哀怨。
蓮步款款,來到蕭雲的身旁,那一雙眸子中流露出無限的感歎,紅唇輕啟:“蕭雲,你讓我很失望!”
蕭雲的心頭一陣刺痛,他剛想撲過去將她一把摟進懷中,可是看到她那哀怨的眼神,他禁不住停住了腳步!有些愣神地看著她道:“雪,你知道嗎?無論前世今生,無論天涯海角,你每天都是我心中最幽深的牽掛,我從未忘記對你的思念,你為何這樣說?這些年,你一直在哪裏?”
這一刻他的思緒很清晰,已經聯想起了前世和今生,兩世的記憶如開了閘了洪水一般洶湧。兩世為人,兩世戀情,此情可比天地洪荒,可比日月星輝!
楚雪的臉上出現了一抹笑容,笑的很淡,“這些年我過的很孤獨,我一直在等你來接我!等你來救我!我已經被人許了親事,等我到了十八歲,他們便會將我嫁人!你說過的讓我等你十年,可如今已經過去了三年半,隻剩下不到七年了!七年後如果你還不來,我就要被迫嫁人了!”
哀怨、愁傷、痛苦、絕望,各種複雜的表情在楚雪如羊脂百玉的臉上盛開,更添其楚楚可憐,讓人心疼。
“蕭雲,還記得我們在一起的日子嗎?風花雪月,亭閣湖泊,綠草迎春…”
他們一起陷入了回憶,陷入了前世今生短暫的相聚,那些日子雖然短暫,可是每一頁都是極其清晰,每一個畫麵都在他的腦海中重複過無數次。
淚水順著他們的臉頰簌簌掉落,為什麽延續這段情感如此艱辛!前世他們之間如鴻溝萬丈,他們反抗,他們努力,可是最終隻能是被逼到死亡的深淵。今生好不容易投生在一起,可是無形的鴻溝依然比天廣,比海深!
“不!雪,我不會讓你失望!你等著我!等著我,還有七年,七年後,我一定會迎娶你!神擋殺神,佛擋殺佛,沒有什麽能阻絕我們!”蕭雲在呐喊,他撕心裂肺的大叫,他的眼中充血,強烈的憤怒從他的丹田處燃燒。
楚雪那掛滿晶瑩淚珠的眼眸,抬了起來,一抹欣慰和哀傷籠罩其中,白衣勝雪,身形飄忽。漸漸地她的身影開始模糊起來,好似隨時會消失在空氣中。
“雪,你不要走!不要走!”蕭雲呐喊,他衝了過去,一把摟住楚雪。可是楚雪的身體好似一道泡沫一般,一下子潰散了,隻有空氣中留下的餘香。
“蕭雲,我等你,我等你,在那雪山之巔,我等著你!”飄渺的聲音在天地間回蕩,大雪山冷漠地俯視著蒼茫大地亙古不變。
楚雪的身影已經完全消失,就連她留下的餘香也已經不在!
蕭雲好似一顆枯木一般呆立,許久,他終於動了,抬頭向天,他舉起雙臂,虯結的肌肉好似條條蒼龍盤旋!
“啊!啊!”不甘的怒吼聲,對命運的不屈聲,好似狂濤一般回蕩起來,千山萬壑同時呼應,聲響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