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9章：一念善惡
李保根沒來由的懺悔起來，要不仔細聽，會覺得他那番懺悔的話沒什麽，可能是出於愧疚，覺得是自己幹了傷天害理的事，得了報應，害死了女兒。
但林一元並不這麽認為，他覺得李保根這番話，一定隱藏著什麽深意。
於是林一元問道：“這話怎麽說？小瑛的死怎麽和你扯上關係了？”
哽咽了半晌李保根才說道：“家裏一下子多了那麽多錢，要是俺拿出來花，肯定會引起村裏人懷疑，俺幹的那點壞事就會暴露。”
“所以當時俺就想著，怎麽才能把這筆錢正大光明的拿出來花銷，後來馮強就來了俺家，說是要帶俺閨女去大城市上班，給自己掙一份嫁妝錢。”
“俺閨女當時就要結婚了，俺媳婦本來不想讓她出遠門，心裏不放心，可俺心想著，要是閨女出去一趟，那就有經濟來源了，不管她掙沒掙到錢，等她回來，俺就把家裏錢拿出來，說是俺閨女掙得。”
“可是俺沒想到報應來得這麽快，老天啊……為啥要報應俺女兒呀，讓俺死了俺也認了……”
李保根呼天搶地悲鳴著，宣泄的情感就像決堤的洪流，聽起來動人肺腑，但在情感波動的同時，林一元還深感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此刻除了感慨之外，林一元還想知道另外一件事。他問道：“小瑛知道你幹的這些事嗎？”
李保根悔恨搖頭：“俺瞞著她的，就是不想給她精神壓力，打算等她回來，隨便編一個理由，把這件事遮掩過去，但俺沒想到，她再也回不來了……”
說著說著李保根就又哭了起來，馮寶山本來怒火衝天的，當他得知這些不為人知的事情以後，在憤恨的同時，眼神中也流露出了一絲無奈。
以前林一元常聽人說現世報，但他一直沒有親眼見過，今天算是開了眼界了。
李保根遭遇的這一切，把“現世報”這個詞的意義闡述的淋漓盡致。
直到李保根哭啞了嗓子，林一元才問他：“那些盜墓賊的下落你知道嗎？”
把臉上的鼻涕和眼淚抹幹淨，李保根回答道：“礦難發生以後，他們送來了賠償款，後來跟俺說，等拿到了明器賣了錢，會聯係俺，分給俺應得的那一部分。”
“但現在事情已經過去了快一年了，他們都沒有回來，俺估計那夥人再也不會回來了，俺當初就是想到了會有這一天，所以才……才扣下了那筆錢。”
“俺想著，要是他們回來，俺就把這筆錢拿出來，還給死了人的人家，要是不回來，俺就把這筆錢留著，俺真的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
李保根所說的這個表麵來看合乎情理的理由，其實反映了人性陰暗的一麵，很多人在麵對選擇的時候，都會考慮到自身的利益。
現在該發生的一切都已經發生了，不管李保根說的是不是真的，如果盜墓賊真的回來找他，而他是否會像當初想的一樣，把錢拿出來，這些都已經不重要。
一念之差，導致李保根付出了慘重的代價，為此害的小瑛丟掉了性命，這對於他來說，應該是最無情的懲罰了。
隻是可憐了小瑛，本該嫁人的她，卻因為父母的貪念枉送了性命。
沉默了一陣，林一元看向馮寶山一眾鬼物，淡淡說道：“李保根已經為他的所作所為你付出了代價，後半生都會活在痛苦和折磨中，對於他來說，這是最殘酷的懲罰了。”
“如果你們現在殺了他，你們將會背負業債，永生永世不得輪回，相反，要是你們放下心結，那就是一種功德，這些都將記在功勞簿上，對你們轉世投胎有好處。”
“現在該怎麽選擇完全在於你們，如果你們還想殺他，我不會阻攔，但我有一個要求，起碼要等把這個無辜的姑娘下葬了再動手。”
“要是你們肯放下怨氣，我願意給你們超度，還會照顧專門成立一個基金，給予你們家人力所能及的援助，何去何從你們自己看著辦！”
林一元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但他話語中的意思很明顯，是要勸這些冤魂放下執念。
冤魂們對自己如不入輪回已經不在乎，但當林一元說要建立基金，援助他們的家人，這一點打動了他們。
人生在世，並不都是為了自己而活，更是為了家庭，為了親人子女。
建立基金對於林一元來說，也不算什麽有難度的事情，他有這個經濟實力，但更重要的是他有這樣一個想法。
人生匆匆，尤其是對林一元這樣的方外修士而言，錢財乃是身外之物，散盡家財才能兩袖清風，了無羈絆。
聽了林一元的話，出於對死亡的恐懼，李保根緊跟著就表示說：“俺已經知道錯了，俺保證會把那筆錢還給你們家人，保證照顧好他們，還給你的供奉長生牌位……”
一眾冤魂都麵露恨意，卻沒有出手，都把眼神投向馮寶山。而馮寶山則低著頭居高臨下俯視林一元，表情漸漸舒緩。
馮寶山緩緩背過身說道：“大師，多謝你了，俺們記著你的大恩大德，到了閻王老爺那，一定記得說你的好。”
撂下這番話，馮寶山的魂體一閃一閃遠去，消失在重重夜幕下的黑暗中，緊跟著其餘冤魂也都閃身消失了蹤跡。
等到冤魂離去，四周濃鬱的煞氣也蕩然一空，那種濃稠的黑暗緊跟著淡化了不少。
林一元抬頭望著天際，啟明星正在逐漸暗淡消退。
看著冤魂消失，李保根雙腿一軟跌坐在了地上，雙眼無神盯著小瑛的遺像發呆。
轉瞬到了天明，葉薇竹醒來後，林一元把一切都告訴了她，再說這些的同時，林一元心裏陣陣苦笑，想起了昨夜葉薇竹跟他說的那些話。
當時葉薇竹就表達了對李保根的不滿，在她看來，李保根得知女兒逝世，不想著如何為女兒報仇，卻關心有沒有失了貞潔，讓她很憤怒。
而林一元給予的解釋是城市與鄉村的風土人情不同，所以導致了認知上的差異，現在想來，林一元才知道自己錯了，因為先入為主的思想，導致忽略了很重要的人性問題。
李保根對自己女兒的死亡都這麽漠視，對待別人可見一般。
把兩件事前後一聯想，之前忽略掉的東西也就清晰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