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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 說不

  潘伽紅鬍子撅得老高,重重地喘著粗氣,說道:「我才不管公平不公平,我弟弟死在行商的路上,他們家總應該有后。那個可憐的女人已經哭死過去了,我不能這麼眼睜睜看著他們家只剩一個寡婦。」 

  掌柜冷笑道:「你對我吼有什麼用?有本事自己去找格雅。給他說你們家有多慘,看看他會不會把自己的兒子當作貢品。把你那可憐的侄子換出來。」 

  潘伽來到陳雲生面前,哭喪著臉說道:「南天兄弟,算我求你了。如果你想要我這條命,隨便拿去,只要能夠就了我的侄子,我潘伽百死不惜。」 

  陳雲生盯著潘伽的眼睛說道:「你想清楚了,我如果出手就會破壞你們和沙匪之間的默契。也就是說,我走了之後,你也許會遭到沙匪的報復。」 

  潘伽紅著眼點頭道:「這我不管了,只要能救出我侄子就行了,我總不能看著他死在我的眼前。」 

  柳曉山站起來,問道:「能不能把這件事情的前因後果說清楚?」 

  潘伽雖然極不情願浪費時間,卻不得不慢慢說。原來在風沙鎮每年都有不少人在沙蟲的襲擊下喪命,歷來如此,生活在這裡的人也就接受了這種悲慘的命運。不過今年沙蟲來的特別早,數量也很多,通常在這種情形下,沙匪會主持一個儀式,將一個男童的心臟挖出來祭祀沙蟲。據說這樣會平息沙蟲的憤怒,給小鎮帶來安寧。今年很不巧,潘塔的兒子被選中作為祭品,恰好潘塔有死在行商的途中。 

  陳雲生安靜地聽完了潘伽的敘述,平靜地問道:「儀式在哪舉行?」 

  潘伽向外看了看,說道:「在鎮東三十里的黃沙崗上,你打算怎麼救出我侄兒。」 

  「很簡單,直接找沙匪要人,他們如果不給就硬搶。」陳雲生轉身向驛站的門口走去。 

  「年輕人,做事要慎重。奉勸你一句,還是不要惹沙匪。在八荒,如果你得罪了沙匪,你就是與所有人為敵。」當陳雲生經過大門時,老邁的掌柜冷冷地警告著他。 

  陳雲生轉過頭,深邃的眼眸盯著垂老的掌柜,輕輕說道:「關乎於生命的事情,我一向慎重。沙匪得罪了我,結果一樣嚴重。」 

  柳曉山不聲不響地跟著陳雲生走出了驛站。兩個人快速前往潘伽口中的那塊空地。他們速度比潘伽快了很多,不多時就來到了那個擠滿了人的廣場上,將那個紅鬍子漢子遠遠地甩在後面。 

  陳雲生終於明白為了一路之上鮮有行人,原來幾乎八成以上的鎮民都來到了這個廣場。廣場正中央聳立著幾個木頭樁子。木樁表面被風沙磨礪出一道道或深或淺的痕迹,看起來經歷了不少歲月。 

  一個五歲的男童被綁在木樁上,一臉茫然地看著四周嘰嘰喳喳的鎮民。這個場面讓陳雲生想起了自己在星垂鎮拯救的那幾個小偷,人在即將死去的時候多半會露出這種神情。 

  大約三十個身穿黃黑相間條紋皮甲的男人在木樁的四周維持著秩序,這些人手中拎著一些簡單的刀劍,從樣式上看,並不是法器。木樁旁邊站著一個高大的中年人,從陳雲生來到廣場上的時候,他就一直眯著眼睛。陳雲生感到對方有意將自己的修為隱藏,不過這些在他強大的元神面前都彷彿是一層薄薄的雲煙。 

  「金丹中品。」陳雲生小聲在柳曉山耳畔輕輕嘀咕了一聲。 

  柳曉山小聲回應道:「對付這等修為的修士,我們直接上就行了,不用和他多說什麼。不過最好不要下死手,沒有必要和沙匪結仇太深。」 

  陳雲生點了點頭,心中卻不這麼想。他這次出手幫潘伽有一定程度上是因為潘伽之前話。他曾說過沙匪是維繫整個八荒正常運轉的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沒有他們整個八荒大陸都會沉陷。對於此,陳雲生深深不以為然。他這一生都是自由的,都在和禁錮對抗。所以聽到這種宿命論的觀點,自然而然會強烈的反對。 

  一個年輕的沙匪按照手中的羊皮卷高聲念叨著一些類似祈禱一樣的文字,四周的人麻木地配合著這種簡單而枯燥的儀式。陳雲生逐漸來到廣場中央,他推開最後一個擋在他前面的人,來到距離那根木樁五丈遠的地方停了下來。 

  年輕的沙匪對於這個不懂禮儀的人很是惱怒,他晃了晃手中的鐵槍,怒道:「你是誰?趕緊滾出去,耽擱了儀式,老子剁了你。」 

  陳雲生露出人畜無害的笑容,說道:「我是來帶孩子走的,你把男孩給我,我二話不說轉身就走。可以當今天的事情沒發生過。」 

  年輕的沙匪被氣的發笑,他把鐵槍舉起,槍頭對準陳雲生的額頭,狠狠說道:「我數到三,你還不走,就叫你家人收屍。」 

  「三!」 

  年輕沙匪顯然沒有按照規矩來,面對手無寸鐵的鎮民,他已經算有耐心了。當他開口的一剎那,只想殺死對方,所以他直接數了三。 

  出乎眾人意料的是,那個年輕的沙匪的手無力的垂下,身體就像一根麵條一樣癱軟在地上,他腦袋宛如一顆爆竹般炸裂開來。腦漿崩流,鮮血橫飛。沒人看得清陳雲生是怎麼出手殺掉沙匪的,就連那個坐鎮的修士也沒看清楚。 

  不過這群沙匪平日里彪悍慣了,哪裡能接受一個普通的鎮民挑戰自己的絕對權威。即使他們意識到對方可能不是普通人,卻沒有一個人退縮。很快三十來個沙匪就把陳雲生圍在了當中,為首的那名金丹修士緩緩抽出了一柄帶著火焰法陣的飛劍。 

  他沒有馬上動手,這群人之中他還算冷靜的一個。 

  「你知道我們是誰的人嗎?我願意多說一句,我們是令人聞風喪膽的黑鷹,我們的沙頭是格雅。如果你現在知道錯了,這件事情可以既往不咎,如果你要繼續錯下去,那麼結果是非常可悲的。」金丹修士緩慢地說出了這樣一番話。這樣的話絕對不應該出自於沙匪口中,至少不會出自於一個在人數占絕對優勢的沙匪頭目口中。 

  這群平日里驕傲慣了的沙匪聽到頭目說出這樣一番近乎於軟弱的話,一個個氣的睚眥欲裂。恨不得上來直接把陳雲生大卸八塊。 

  陳雲生輕輕搖頭,道:「如果我要說不呢?」 

  他話音剛落,一個年輕的大個子沙匪早就按耐不住,提手中長刀摟頭蓋臉就朝陳雲生砍來。陳雲生輕輕躲過,同時抬起腿在他的屁股上踢了一下,看似輕巧無比,可那個人卻橫著飛出去數百丈遠,重重地摔在沙丘上,登時就絕氣身亡了。 

  陳雲生十指抖動,金靈絲閃著金光向四外甩開,一聲聲凄厲的破空聲響起的同時,那些修士的身體彷彿豆腐一樣被這細如蠶絲的金絲割開。然後又如同豆腐一樣散落在地上。鮮血瞬間瀰漫整個廣場。這一切都發生在一息之間,不少人後知后覺地捂住了口鼻。 

  為首的沙匪橫手中的飛劍擋住三根金靈絲的橫掃,他身子化作一團火焰,快速移動開去,方向是廣場中央的木樁。 

  當陳雲生髮現這個人的目標居然是綁在木樁上的孩子時,已經有些晚了。眼看著那名金丹修士手中的飛劍就要刺中那個孩子的咽喉。陳雲生心中懊惱無比。原本這孩子才是他今天開殺戒的目的,可事情發展到現在,彷彿為了殺人而殺人一樣。 

  突然在小孩的身後冒出一柄璀璨若秋水的飛劍,和那柄火焰劍交錯的瞬間,柳曉山從木樁後面閃現。她一道法訣打出,正中距離木樁只有五丈遠的金丹修士。柳曉山雙手一合,道了一聲破,那名修士身上頓時冒出無數晶瑩剔透的冰晶。懸在半空的身體彷彿沙包一樣轟然落地。 

  陳雲生衝到木樁前,救下已經被嚇傻了的孩子,同時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慶幸柳曉山料敵先機。柳曉山玉手在孩子的頭髮上撫了撫,柔聲說道:「你伯父一會兒就來,別害怕,這些惡人都死了,不會再傷害你了。」 

  小孩看到柳曉山眼中溫暖的目光,乖巧地點了點頭。 

  此時四周的鎮民剛剛從這突如其來的一幕中清醒過來。其中有些膽子大的戰戰兢兢來到陳雲生面前,七嘴八舌地說道:「你,你救了這孩子,還殺了黑鷹的人,會把我們風沙鎮帶入萬劫不復之地的。」 

  「這孩子時抽籤選中的,過程很公平,你為什麼要救他。」 

  「你是誰啊,風沙鎮的事情和你沒有半點關係。」 

  目睹陳雲生方才的雷霆手段之後,這些人不敢說太過分的話,可話語中的不悅依然溢於言表。 

  這時潘伽才施施然趕來,他跑得滿頭是汗,看到陳雲生已經將自己的侄子救了下來,趕緊把小孩抱住,使勁地拍了拍他的腦袋。潘伽放開孩子,轉過身,重重地跪倒在地上。陳雲生把他攙扶起來,看到這個漢子眼中的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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