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柳曉山的神通
看著悟明離去的背影,陳雲生暗中納悶,向柳曉山閉關的木屋走去。按道理說,今天也是她和靜心鬥法的日子。
穿過一片茂密的菩提林,陳雲生髮現林中站著兩人,一個白衣袂袂,一個粗布法袍,正是柳曉山和靜心。四周景物完好,並沒有鬥法的痕迹,柳曉山和靜心相距二十丈,各自掐法訣對坐。彷彿兩人在靜坐修行一般。
突然靜心伸出一指,一道眩光從她的手指釋出,直逼柳曉山的咽喉。女子祭出乙水神盾擋在身前,那層眩光擊中神盾那層薄膜,蕩漾出如水一般的漣漪。
靜心拈花指相,接連放出三道眩光,乙水神盾幻化的光膜有些不穩定,眼看就要破掉,柳曉山一招手將神盾收回,又釋放出一面鏡子,正是混元一氣鏡。
靜心只是放出眩光,速度越來越快,那面鏡子上隱約出現裂痕,突然一陣脆響,跌落在地。陳雲生看到地上已經布滿了法器的碎片,看起來都是柳曉山隨身攜帶的防禦之物,不知道兩人已經鬥了多久。
靜心喃喃說道:「這樣斗下去毫無意義,如果你沒有還手之道,不妨認輸。」
柳曉山搖頭不語,盯著對方,臉上露出一絲少有的倔強。
靜心嘆氣道:「世間總是不乏冥頑之人。」
說罷,她又是一通狂轟亂炸,柳曉山身前頓時又多了幾件防禦法器的遺骸。陳雲生剛開始有些為柳曉山擔心,看到後面便安心了,以柳曉山之狡黠,一定有她這麼做的道理。
果不其然,又一輪攻擊過後,柳曉山終於還擊了。她素手之中我著暴風弩,一扣機括,連續放出兩枚箭矢。那靜心也算料敵先機,知道這物件不是尋常之物,提前射出兩道指力,將箭矢毀在途中,其對於方寸大小的箭矢定位之准,讓陳雲生讚嘆不已。
柳曉山順手放出兩枚玄水彈,和一條水蛇,四周驟然多了一層水汽。靜心冷笑,十指如輪,數道指力之下,那幾重攻擊手段又都土崩瓦解。
陳雲生深覺靜心這指力是件好東西,任憑你千般變化,我一指迎敵,可攻可守,威力無雙。
他隱隱覺得柳曉山有些不對勁,雖然女子出手的次數不多,可從僅有幾次便可看出其出手凌厲,變化多端,今日如何顯得生澀木訥。
柳曉山的進攻仍然乏善可陳,單純依靠法符和法器,雖然一時半會落不得敗,可終歸不是正途。
柳曉山的秋水劍在靜心周圍笨拙的旋轉著,彷彿在尋找機會刺入。這飛劍完全沒有一點靈動,哪裡像元嬰修士手下的劍光。別說靜心,就是陳雲生也看不過眼。
難道她在示弱?一個念頭在陳雲生心中萌發。
就在此時,柳曉山再次打出三枚玄水彈,幽藍的水彈圍著靜心高速旋轉著,可靜心那精準的指法並沒有給柳曉山進攻機會,玄水彈土崩瓦解。就在這個時候,秋水劍動了。
這柄亮若繁星的飛劍緩慢地接近靜心,並以一個非常詭異的角度刺向靜心的手指。飛劍飛的過於慢,依照陳雲生的估算,等那劍鋒刺到人家手指的地方,靜心早就變招了,這一劍必然刺空。
柳曉山一邊操控飛劍,一邊意興闌珊地打出一串雷符。中品的雷符發出灼目的光芒,彷彿一棵發枝散葉的樹,蜿蜒射向靜心。女尼臉上浮現出一如既往的淡然,而這種淡然在陳雲生眼中便被解釋為靜心對柳曉山漠視。
同一種招數一而再,再而三的使用,這是對靜心智商的侮辱。她十指輕輕撩動,三道犀利的光芒從指尖射出,將柳曉山那道中品雷符釋放出的電芒盡數熄滅。她手指習慣性地向左邊一擺,柔軟的宛如風擺垂柳,這樣的動作固然是極為優雅的,多半是她俗家的時候取悅王侯養成的習慣。
可她忘記了方才柳曉山那柄飛劍已經游弋到她的左側,距離她的手指不足兩尺。這樣的距離莫說一個元嬰修士,就是一個金丹修士也能把握住。
柳曉山沒有給靜心機會,秋水劍發出璀璨的光芒,一道寒光過後,秋水劍的劍芒刺中了靜心的手指。女尼被襲的一剎那,露出了驚惶的神色,可這神色一閃即逝,她手指和劍刃接觸的那個點綻放出一抹金光,緊接著便是一陣金屬磨礪的聲響刺入人的耳骨。
「她的手指好堅硬!」
陳雲生一則驚嘆靜心的手指,另外對柳曉山一擊不中表示惋惜。可柳曉山這一劍並沒有用老,秋水劍宛如靈蛇一般沿著女尼的手指劃過,直奔她的咽喉。
」這才是她的目標!」
他隱約感覺柳曉山知道這一擊的效果,似乎早就準備好攻擊對手的咽喉。
這一下靜心慌了,面對近在咫尺的飛劍,她不知道用什麼去防禦,那雙手的速度也比不上飛劍的速度。柳曉山就如同提前預演了無數遍似的,這一劍分毫不差地掃過對方的咽喉。在靜心那白皙的頸部留下一道淡淡的血痕。
柳曉山收回飛劍,一臉笑意地看著獃獃發愣的靜心,道:「怎麼樣?若不服再來比過。」
靜心呆愣半天,突然笑道:「心服口服,外帶佩服。想不到姑娘區區數月便有如此成就,在此生之中修成那通天佛眼也未必是難事。」
柳曉山笑意盈盈地看著靜心,道:「姐姐謬讚了。小女子可還差的遠呢。」
靜心轉身飄然離去,彷彿菩提樹上的一縷銀絲隨風而逝。陳雲生來到柳曉山面前,用力將女子抱在懷中,良久才分開。
他仔細看著柳曉山那清秀絕倫的面容,嘆道:「人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你我又分別了一年,這思念之情真的如滔滔江水了。」
柳曉山啐道:「你就不會說情話,怎麼聽起來這麼不舒服。」
陳雲生笑道:「我一見你便覺得腦中空空如也,一句中聽得也說不出了。」
柳曉山伸出玉指在陳雲生臉皮上颳了一下,道:「讓我們趕緊離開這個鬼地方,一年時間憋都憋壞了。」
兩人並肩前行,陳雲生好奇道:「方才你贏得莫名。靜心輸得莫名。彷彿你洞悉了她所有的招式。這是佛眼帶來的神通嗎?」
柳曉山點頭道:「通天佛眼真的博大精深,我所了解的不過萬一。一年的修行也不過參悟了些皮毛而已。」
兩人一邊說一邊走向天元僧道精舍,老和尚已經在門外冬日的暖陽之中等待兩人了。
看到柳曉山,他率先說道:「柳姑娘的進步真是超乎老衲的預料,一年的修行便已經有了自感,你算是上道了。」
柳曉山朝天元嘟了嘟嘴,道:「這佛眼真的勞神勞心勞力,耽誤了本姑娘一年的大好時光,也只到這個境界,想想日後那漫漫修行之路,就讓人頭疼。」
老和尚笑道:「不頭疼,不頭疼。光是自感便有大用處。若沒有自感,相信你要勝那靜心也不是易事。」
陳雲生聽了半天仍在雲里霧裡,「大師明示,何為自感?」
天元緩緩說道:「所謂自感,說白了就是直覺。柳施主做事之前會有直覺,知道此事的結果大致會怎樣。這點在與人鬥法的時候尤為有用。你可以預測到對手下一步會怎樣做。從而安排自己的策略。」
陳雲生恍然,怪不得柳曉山那一劍那麼怪異,扭扭捏捏的刺出,宛如一個低階修士所為。卻又料敵先機,率先在對手薄弱的環節等著。在一擊不得手之下,有恃無恐地刺向對方的咽喉。
這一系列動作顯然都在柳曉山心中預演過了,至於前面使用眾多的法寶麻痹對手恐怕也是出於這種神通的指示。
柳曉山點頭道:「大師說道沒錯,這次能勝那靜心,全靠這點直覺。不過我要的不是這東西,而是能看到未來的佛眼。」
天元無語,默默看著柳曉山,良久才說道:「當你獲得那雙眼睛的時候,便會發現,這世界如同一片浮光掠影,迷幻且不真實。任何匪夷所思的事情都能發生,只不過概率大小而已。繼續修行,我相信你此生之內能有所成。」
「有多大可能?」柳曉山問道。
天元眼中閃爍起諸天星辰的光芒,半晌之後,他緩緩道:「現在看來,可能性已經升到了一成。」
「之前是多少?」陳雲生不禁好奇問道。
天元嘿嘿笑道:「萬中取一還嫌多,你說是多少。」
陳雲生和柳曉山相視吐了吐舌頭。
柳曉山咕噥道:「怪不得當時你爽快答應教給本姑娘這通天佛眼,原來成功率這麼低,這基本等於沒有可能。老和尚腹黑的很。」
天元僧笑道:「所謂萬物皆變化,這概率一事也無時無刻不再變化。上一刻萬分之一,下一刻就百分之百,誰又說的清楚。換言之,這世間之事怎能因為可能性小便不去做呢?如果這般,我等可坐視此界淪陷。」
老和尚談笑間對生死幻滅一帶而過,這份超然另陳雲生和柳曉山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