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有朋自遠方來
鯤主微微擺動了著尾巴,顯然很愜意這種形態,雲霧她身旁氤氳升騰,彷彿在水中一般。
突然她身體劇烈的顫抖起來,十二團青色的電光在她的身體側面綻放開,逐漸,六對巨大無朋的青色閃電構成的翅膀從身側伸展而出。雙翅的翼展加起來超過了一百丈,也就是說比寒鯤本身的長度還長。
六對翅膀輪換扇動,鯤主一飛衝天,萬里如雲煙。
陳雲生感覺彷彿進入了一個滿是鏡子的隧道,四周的景物飛快的向後退去,世界在鏡子中被拉長了,撕碎了,只有那一輪碩大的太陽仍懸挂在天空中。
寒鯤四周鼓盪起一層透明的膜,將朔風擋住,她的速度接近了勻速,在沒有逆風吹拂情況下,三人的壓力頓時小了很多,即使手離開寒鯤背後粗大的背鰭也不會被甩下去。
陳雲生沒想到當速度快到了極致,居然是這樣一種感覺,他感到心胸霍然開朗,彷彿所有困難和謎團都會迎刃而解,這種暢快淋漓的感覺從未有過。
他轉過後,發現柳曉山正眯著眼睛朝自己笑,不由得報以一個微笑,道:「你笑什麼?」
「笑你像個傻子一般張開大嘴,對著前方發獃唄。」
「我從來沒有做過這麼快的飛空之物,就在剛才不久,我仍認為這世界上最快的東西也許就是那三叉戟了。」
「孤陋寡聞,像個土包子。」柳曉山輕笑著。
「可有些人就喜歡孤陋寡聞之人。」陳雲生溫柔地還嘴。
女子沿著寒鯤後背平坦的鱗片向前走了幾步,嫣然道:「世界之大無奇不有。等去完了重法寺,了結了你的心愿,我們便去周遊六洲。歷遍六洲就去洪古,洪古轉遍了就去其他的星界。我要去宇宙的盡頭,去群星誕生之地,看看天神是如何執掌著世界運轉的。」
陳雲生望著那輪逐漸西墜的紅日,心中感慨萬千,就算修士能夠飛天遁地,操縱水火,和締造萬千星界的諸神相比還是過於渺小了。
夕陽映在柳曉山白玉般的面頰上,燦爛無雙,璀璨無比,陳雲生喃喃說道:「也許遠方除了遠之外一無所有,不過一路有你陪伴,風景一定很絢爛。」
陳雲生和柳曉山面對夕陽的時候,金光則一個人面對來的方向發獃,彷彿沉浸在昔日的歲月之中。一滴淚水不經意間從他的臉上划落,那是對曾經逝去的青春的祭奠。
在寒鯤背上的時間過的很慢,一天一夜彷彿一年。寒夜中,柳曉山和陳雲生相互依偎看星星,整整坐了一夜。
終於在第二天過午之後看到了陸地。海岸線宛如一條黑絲線綿延曲折,鯤主逐漸放慢了飛行的速度。距離海岸數百里的時候,她身子一晃,化成人形。
陳雲生放出穿雲舟,恢復女身的鯤主俏立於船頭,雖然皮膚上仍有淺細的鱗片,可那分女子的風韻卻揮之不去。不過見到了鯤主真身之後,陳雲生再也無法將這位女子和美麗聯繫在一起。
「前方就是黽洲,重法寺要一直向西南走。那個地方不太好找,你們一路打聽過去。」鯤主說道。
「多謝前輩相助,我一輩子也不會忘記。」陳雲生抱拳道謝。
鯤主面無表情地說道:「你記住自己的諾言就好了,這件事情對我來說舉手之勞而已。記住,不要向別人提起我的事情,尤其是重法寺的和尚們。」
陳雲生點了點頭,目送鯤主離開。
穿雲舟劃出一條淡淡的雲跡飛向海岸線。在鯤主背上待過一日一夜,陳雲生有些無法忍受穿雲舟的速度,幾乎將穿雲舟加速到了極限。
三人距離海岸線十里的地方收了飛空法器,遁光前行。登岸之後,金光向陳雲生抱了抱拳,道:「後會有期。陳兄弟是個重義之人,有道是不打不相識,這個朋友我是認下了。」
「你打算去哪?」陳雲生問道。
「青洲,那裡由我的根。雖然不能出現在女兒身旁,可即便是遠遠看上她一眼,對我來說都是莫大的幸福。」金光淡淡說道。
「你怕劍閣會遷怒於你的女兒?」
金光臉上露出一絲無奈,道:「劍閣勢大。為報仇不擇手段,如果我和她太近必然會給她帶來血光之災。」
「在青洲有什麼不順之事,可以去太白峰,你應該知道那個地方。」陳雲生說道。
金光淡淡一笑,「天穹派剛剛滅了天穹派五派,正應該休養生息,我就不去叨擾了,劍閣的怒火不是那麼容易就熄滅的。」
柳曉山插嘴道:「若你不嫌遠,可以帶著你女兒去金沙。我父王必然會庇護你們兩人。」
不知怎地,金光心中突然生出一股悲壯,他笑道:「我本是一個心死之人,何必再拖更多人下水。他劍閣想要找我也未必那麼容易。兩位,後會有期。」
說罷他轉身向東邊遁去,循著蜿蜒的海岸線消失在天際。陳雲生注視著天空,直到他消失不見。
「我有種預感,以後我們還會遇到他。」柳曉山說道。
陳雲生笑道:「你的預感時常靈驗嗎?」
柳曉山一本正經道:「我母親的預感才准,只不過預測的次數有限。作為女兒,我多少繼承了一些她的天賦。」
陳雲生搖頭道:「沒看出來。若你預感管用,當年為何被天痕掠去,後來我在晴暖閣見你的時候為何一臉驚詫。」
柳曉山微嗔道:「是啊,我就是預感出錯才和你在一起的。」
柳曉山突然發怒讓陳雲生意識到和女人相處的一條金科玉律,永遠不能像對兄弟一般口無遮攔,即便兩人已經親密無間。
他將柳曉山輕輕攬入懷中,陪笑道:「我們的故事還沒有完,你怎麼知道會是悲劇?你預感的一點也不差。」
聽到這言不由衷的話,柳曉山的憤怒加重了一層,臉上卻擠出一個笑容,她一邊溫柔的微笑,一邊豎起了中指,一點淡藍色的柔光在指尖閃爍,她溫柔地戳到男人的胸口。
陳雲生正在享受愛人的溫柔,原以為突如其來的兩人世界會是格外的溫馨,卻不料一股冰寒沁入膻中穴。渾身的寒毛乍立,整個人都癱軟在地上。
柳曉山掐腰道:「今後不許對我敷衍,不許對我撒謊,不許故意氣我,不許背著我和其他女子搭訕,對我說話要有耐心,對我的問題有問必答……」
陳雲生終於意識到柳曉山骨子裡那份刁蠻並不會隨著歲月的流逝而減少,只不過被兩人間的熱戀的火焰掩蓋了而已。他佯作心口痛,眉頭緊蹙,躺在地上沉默無語。
柳曉山感到不對勁,雖然她確信自己那一下傷不到對方,可從陳雲生的表情上看,她仍然擔心地湊了過去。
陳雲生突然跳起,將柳曉山抱入懷中,朝女子的櫻唇吻去。柳曉山初時還抵抗一下,待兩人嘴唇相交之後,便再無抗拒之意,一臉的柔情,眼波中有說不盡的愛意。
就在兩人纏綿之時,突然傳來一聲木魚響,接著便是一個聲音,「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悅乎。小僧在這裡等你已經有三天了。」
兩人被驚得一哆嗦,迅速分開,陳雲生甩過頭,就看到無念那張欠扁的臉上帶著一種不耐煩的神情。
柳曉山則沒有陳雲生的涵養功夫好,一揮手三點藍色的水滴打出,無念默念一聲佛號,轉頭就跑,遁入身後無盡了森林之中。
過了一會兒,他又露出頭,滿臉帶笑地說道:「女施主真是太暴力了,小僧吃不消。」
陳雲生強壓怒火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師父說過,你們會從這裡登岸,讓我提前迎接,不能失了地主之誼。」
「天元大師居然能未卜先知,真是感謝他的一番好意了。」
「家師佛眼已看,看透萬千因果。」
柳曉山道:「我們兩人自然會打聽著去重法寺,不勞你帶路了。」
無念搖了搖頭道:「家師說過,此去重法寺一路之上不太平,需要我確保你們的安全。」
「你?」柳曉山鄙夷地盯著和尚,道:「我們會對自己的安全負責,不勞你費心。」她恨和尚做燈泡影響自己和愛侶,故而一心想趕走對方。
無念木訥地搖了搖頭,道:「那怎麼行?你們兩人是重法寺的貴客,少了一根汗毛都無法向師父交代。」
柳曉山怒道:「我並非不在意自己的安全,只不過你修為太低,和我們在一起只會拖累,談不上保護。」
無念泰然道:「修為高低,手段大小不是姑娘一句話就能決定的。當年貧僧可是傷過你師姐的人,而你則被她困於斗室,你我的修為和本事高下立判,姑娘還是不要辜負貧僧的一番好意了。」
柳曉山還想發飆,陳雲生打圓場道:「無念,就按你說的辦,帶我們去重法寺。」
小和尚滿臉笑意,雙手合十,念了聲佛號,道:「二位放心,你們**之時就當我不存在,出家人什麼沒見過……啊…..」
柳曉山忍無可忍,打出兩道水蛇,無念大叫著跳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