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規矩
「你讓我們坐在這種琉璃罩子的船中?」聞老大叫道,從他的話中也聽不出是反對還是贊成,只是一味的驚異。
田野沒有理他,轉而對大家說道:「這就是我們北海船盟聞名遐邇的三叉戟。你們看它船首的地方有一個三叉戟形狀的突起,此處能釋放雷光,就是北海皮膜最堅硬的海獸也無法抵禦。」
「就連深海那隻所謂海神也不能抵禦嗎?」柳曉山突然問道,這種不合時宜的話讓田野頗為惱怒。
他氣哼哼地說道:「大家既然出海就要遵守北海的一些規矩,海神的名號最好不要隨意提起。」
「我們什麼時候能上船?」來自靈陽的尹文成突然說道,這是從昨天到今天他說的僅有的一句話。
田野道:「我們要在岸上完成一連串祭拜才能登船。」
「那就快點了。」尹文成極不耐煩地說道。
田野從納虛戒中取出香爐,檀香,以及一些祭拜專用的牲畜頭顱。整個祭拜儀式冗長而無趣,田野口中發出一些外人聽不清的詞語,彷彿夢囈一般。然後開始圍繞著香案轉圈,儀式持續了一炷香的光景,田野終於直起身子,指著那根幾乎燃燒殆盡的香尾說道:「大家每人上前磕一個頭,這儀式就完了。」
「還他媽的要磕頭,老子就是見到章邯的國君也沒磕過頭。我不磕,誰願意誰去。」聞老大罵罵咧咧地說道。
其餘兩兄弟在一旁附和,場面有些混亂。這時一直沉默不語的金光居然走上前去,恭恭敬敬地在香爐前俯身下拜,這個舉動讓陳雲生頗為驚訝。這個倨傲的男人居然也會對虛無縹緲的海神低頭。
來自靈陽的尹文成和尹文輝同樣走到香爐旁俯下身子,口中念念有詞,從兩人的眼中陳雲生髮現一絲詭異的光芒,似乎並不是祈求平安,而是充滿了殺戮之氣。
「此頭只為父母天地而拜,我是不會磕的。雍凱你代我向海神致敬。」北宮千一說道。
身為僕人,雍凱最大的特點便是沉默,可是過於沉默就顯得木訥了。他一聲不吭地來到香爐跟前,僵硬地俯下身子,老老實實磕了三個頭。
田野看到大家再也沒有上去拜祭的念頭,便說道:「儀式結束,沒有拜過的人將得不到神靈的庇護,你們好自為之。」
陳雲生感到這句話有些像威脅,不過他並沒有放在心上,田野的修為只不過金丹下品,此外船上應該也不會有修為更厲害的修士。憑藉這些人想要加害自己和柳曉山實力還是不夠。況且這儀式本就是為了出海平安,就算對方心生閨怨也不會真刀真槍的和自己幹上的。
三叉戟安靜地打開了大門,人們透過船尾的大門可以看到黑漆漆的船內部空間。田野第一個跳上了船尾的懸梯,向前揮手,接下來人們一個個登船。
陳雲生和柳曉山走在最後,當他們步入三叉戟那條狹長的船艙之後,身後的大門無聲無息地閉合了。陳雲生感覺到一股壓迫感撲面而來,這種置身於密閉空間的感覺讓他十分的不舒服。同柳曉山相視的目光中,陳雲生了解到這種壓迫感並非只有他一人感覺到。
眾人放入被帶入一個迷宮,七拐八拐來到一個狹長而陰暗的過道前停住腳步。田野指著眾人對面的一片毫無區別的房門說道:「這裡是大家休息的地方,一共十二間,每人一間。」
「我們三兄弟是一起的,一間就夠了。」聞老大吼道。
田野冷冰冰地說道:「每人一間,這是船上的規矩,別忘了你們昨天答應我的事情。在岸上我可以不管,哪怕你們忤逆海神我都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在這裡,為了大家的安全,必須按照我們的規矩來。」
「這和安全有什麼關係?」聞老二接著老大繼續爆發。
田野沒有解釋,指著狹長的通道,說道:「下船的路在那邊,你們誰不服可自行離開。」
四周一片安靜,沒人打算離開。聞老大和聞老二吃了一個啞巴虧,他們怒目而視,彷彿要將田野吃掉一般。
柳曉山輕輕握了握陳雲生的手,兩人心有靈犀的互相點頭。就算閣了一層船板,也絕對無法隔神念,兩人可以相互感知對方,自然不怕分開。
田野安排聞老大住一號房,聞老二和聞老三分別住二號和三號。金光住五號房,尹文成住六號,尹文輝住八號,陳雲生和柳曉山住九號和十號。而北宮千一和那個僕人分別住十一號和十二號。
「四號和七號為何沒人住?」陳雲生問道。
田野臉色陡然變得陰沉,冷冷說道:「那兩個房間不祥。你們最好不要問那麼多,同時離那兩個房間遠一點。以後有誰讓我看到進入那兩個房間,無論我們身處何處,都會第一時間返航,答應你們的報酬一分沒有,我說的夠明白嗎?」
田野的解釋好不如不說,反倒撩起了幾人的好奇,聞氏兄弟一個個伸脖子瞪眼盯著那兩扇房門亂看。
「這船上的船工住在什麼地方?」北宮千一問了一個無關痛癢的問題。
田野不耐煩地說道:「他們住在船艙下層,沒有我的同意你們不準走到船艙下層去,如果違背,第一時間返航。」
「什麼時候獵捕海獸我們總要知道。」北宮千一有些惱怒地說道。
「海獸出現之時我會通知你們。每日三次有人送水和食物。天氣好的時候甲板會開放,你們可以上去走走,但是絕對不能離開甲板。你永遠也無法知道三叉戟下一步是不是潛入深海,亦或是飛到絕高的天空,如果被落在北海深處,我們是不會浪費時間返回接你們的。」
聞老三撇著嘴說道:「我們也有飛空法器好,難道離了你的破船,我們還回不了岸上了似的。」
田野冷然笑道:「希望你們的飛空法器在冰點之下五十度仍然能起作用。希望你們身體足夠好,能夠抵禦如此冰寒的天氣,當然還有各種各樣的海獸或是風暴。」
聞老三吐了吐舌頭,雖然沒有親歷過那麼寒冷的溫度,可是從對方說話的語氣他也知道,那絕對不好受。
田野又交代了一些其他事情,準備離開之時,再次強調道:「不要妄圖兩人一間,或者三人一間!違背這一條規則的後果很嚴重。」
眾人在他嚴苛的目光中各自回屋,就在眾人回屋的一剎那,房門咔嚓一聲閉合。陳雲生反手回推那扇門,紋絲不動,他們被鎖在屋中。
田野的聲音透過一條管子傳進屋內,「為了大家的安全,請在屋內待上三個時辰,待三叉戟進入預定的高度,就開啟這扇門。現在船還沒出港,如果你們後悔我馬上開門放你們出來,之前的約定一筆勾銷。」
這種無禮到了極點的做法並沒有招致多少反抗,就連看起來桀驁不馴的聞家弟兄也只不過怒罵了幾句,便偃旗息鼓。
陳雲生對這次出海越發的好奇,是什麼東西吸引了這麼多個性十足的修士,讓他們甘於忍受如此的羞辱。
他住在九號房間,房間並不大,裝飾十分簡單,一扇舷窗正對著門,窗前有一個小桌子,桌子下放著粗木的椅子。椅子腳和地板連接在了一起。左手邊是一張床,上面鋪著鬆軟的棉墊。牆上布滿暗色的陣紋,不時閃過一絲銀亮的光澤,看起來這些陣紋仍在起作用。
他坐在椅子上,運用元神想要探聽一下柳曉山那邊的情況,可是他強大無匹的元神居然被四周的牆壁彈回來了。牆壁上的法陣頃刻間蕩漾起水波樣的紋理。
「這間房間居然能隔絕神念。」
神念是修士的第二雙眼睛,在這間房子多待一刻都讓陳雲生感到不舒服。他放出元磁,元磁線沿著船板的接縫探到了柳曉山的房間。那細小的元磁線逐漸擴散開來,最後將整件房間都充滿。
柳曉山房內的情形一清二楚的出現在陳雲生識海之中,通過這種方式,他懸著的心略微穩定了一些。陳雲生突然發現,這次出行就是因為帶著柳曉山,才讓他過於的謹慎和小心。
就在這時,房間開始劇烈的搖晃起來,陳雲生猝不及防,急忙扶住牆壁,手心的元磁放出,如同八爪魚緊緊貼住牆壁,才止住身體的晃動。
透過舷窗,他看到四周的景物飛快的向後移動,三叉戟開始快速的先天空飛去。一股巨大的力道推動著飛舟如離弦的箭一飛衝天。不多時,雲層便被拋在船尾,飛舟卻沒有停止爬升的勢頭。
過了約有一炷香的光景,三叉戟終於停止向上飛行,開始轉而加速向前,陳雲生感到一股巨大的慣性讓他不得不緊貼著身後的椅背。
有些擔心柳曉山,陳雲生用元磁刺探柳曉山屋內的情形,他發現女子居然安然地飄在半空中,絲毫沒有受到三叉戟加速飛行的影響,陳雲生略微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