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憫心
他心一放下,笑道:「我也知道不成的。」
冬青詫異道:「公子不知雁兒小姐的喜惡,怎會知道不成的。」
陸七一愣,對母親說過的阻娶正妻理由,那能了對冬青說,微一遲疑,隨口搪塞道:「我自小訂過親,但因戰亂與女家失去了聯繫,雖然失去了聯繫也不能毀婚,所以只能求娶平妻,雁兒小姐條件這麼好,當然不能應親做平妻。
冬青輕哦了一聲相信了,陸七為欺騙了小女孩心下汗顏,岔話道:「冬青,你家裡都有什麼人呀?」
冬青細聲道:「奴婢家裡有祖父,父母、有一個八歲弟弟,有一個比奴婢大一歲的姐姐,現在王老爺家做奴婢,還有一位今年二十一歲的哥哥,五年前應徵從軍,至今也沒回來,聽人說八成是回不來了,我娘總是偷偷的哭。」小姑娘說完眼圈一紅淚水涌落了下來。
陸七聽的心一震,五年前從軍,那不是同自己一樣嗎?冬青家的境況與自己家很是相似,想想三四年的浴血苦戰,身邊死的人一批又一批,能回鄉的又能有幾人。
「你哥叫什麼名字?」陸七沉重的問道。
「我哥大名聽周正仁,小名叫毛兒。」冬青語氣略帶企盼的說著,陸七聽了搖搖頭,這個名字是陌生的。
「冬青,你姐姐在王老爺家好嗎?」同樣的境遇引起了陸七共鳴,順口關心了一句。
冬青搖搖頭,黯然傷痛道:「姐姐在王老爺家很不好,聽說常常被責打,王老爺為人非常刻薄,在望鄉堡里是出了名的黑心商人。我姐姐原先是賣給趙家的,後來趙家經商中虧欠了王老爺銀子,用我姐姐抵了些債,我家知道王老爺狠毒,只是沒有銀子事先從趙家贖回姐姐,眼看著姐姐進了火坑。」
陸七看了冬青一眼,和聲道:「即然你姐姐在王家受罪,明早我去王家也將你姐姐買回來。」
「真的?公子你說的是真的。」冬青猛的驚視陸七,急切的求證著。
「當然是真的,王家用多少銀子買的你姐姐?」陸七微笑說著。
「是三十兩,按規矩贖買得用六十兩的。」冬青語氣企盼而又小心的說著。
「哦,我還買的起,明早就去,你放心。」陸七和聲說著。
冬青小臉激動的紅了,惶喜的手足無措,身一矮又跪了下去,陸七手一伸抓住了她的左臂,沉聲道:「忘了我的話嗎?」
冬青一驚俏臉立現惶恐,但很快細聲急道:「奴婢沒忘,奴婢是要給公子捶腿才蹲下的。」
陸七聽的笑了,鬆開了冬青,這個小女孩確實是機靈,他拔了下腰看向門口,此時頂多初更剛過,若是睡覺早了些,寧兒不在他心裡有些發空。
「冬青,這個時候外面讓走動嗎?」陸七和聲問道。
「公子,望江堡三更才宵禁的,現在外面是夜市,很熱鬧的。」冬青細聲說著。
「是嗎,那你願意陪我出去走走嗎?我想見識一下望江堡。」陸七和聲說著。
冬青聽了遲疑了,細聲道:「公子,夫人小姐都不在家,奴婢不敢做主的。」
「我讓你做主了嗎?走。」陸七笑說著,起身向外走去,冬青一愣忙跟了出去。
江南七月正是熱的時候,到了夜裡涼爽了一些。陸七左手拿著刀,冬青在他身右側伴行。望江堡的十字大街商鋪是開著夜市,不過街上的人並不多,比起縣城的人流如織差的多了。
冬青也許很少出門,伴在陸七身邊小臉興奮的東張西望,倒象陸七是本地人的帶著她遊逛,陸七心情很好,一路上給冬青買了些小吃,還有冬青多看幾眼的女工綉線和胭脂統統買些送給了她,感動的冬青淚水在眼中打轉,強忍著不外流。
陸七自己也沒白逛,在一家舊物店用五分銀子買到了一根紫竹簫,那根紫竹簫通體似玉,細縷了些jing美水紋,買了拿在手中甚涼,喜愛中順手插別在了腰間。
不知不覺的愉快遊逛中冬青在一家鋪子前停下了,那是一家賣米收米的鋪子,鋪子門上掛兩隻氣死風燈籠,鋪匾上四個大字萬茂王記,冬青企盼的向鋪子里看視。
「你姐姐在這裡是嗎?」陸七和聲問道。
冬青惶然點點頭,細聲道:「是的,我姐姐在鋪子後面的內宅里。」
陸七點點頭邁步走向了米鋪,冬青神情怯意的跟在後面。
進了米鋪,立刻有一個身穿布褂的乾瘦漢子迎上,客氣道:「大爺,您買米還是賣米。」
陸七沒理他,扭頭掃視了一下米鋪,見米鋪有三十平米上下,有一後門與前門相對,屋中間縱向隔一長櫃,柜上放著兩盞油燈,照亮著米鋪,櫃后擺著兩個倉斗裝著半下米,米看著並不多,除了乾瘦漢子沒見到別人。
「你是米鋪的主人王老爺嗎?」陸七冷淡的問道。
乾瘦漢子一怔,忙客氣道:「小的不是,我家老爺在後宅,您要找我家老爺有事嗎?」
「有事,我是縣裡來的衙衛,有件案子要問王老爺,你立刻帶我去后宅見王老爺。」陸七冷聲說著,左手的拇指一彈,嗆啷一聲長刀出鞘三寸,寒鋒在燈火的映照中閃閃驚心。
乾瘦漢子嚇的一哆嗦,粗黑的臉立變臘黃,這年頭惹上官非九成以上都得家破人離,看著陸七冰冷的臉,還有那寒光閃閃的刀,他閉著嘴驚恐的點點頭,手一指內宅又點點頭。
「帶路。」陸七冷喝著,乾瘦漢子又是一哆嗦,急忙轉身向後門奔去,陸七大步緊跟,冬青小臉驚疑惶怯,猶豫一下也小跑跟上。
過了後門是一個寬敞過堂,過堂后是一座佔地百平米的大院,大院內有一排十間正屋,完全是普通的民宅規格,院內有兩根風竿,上掛兩串氣死風燈籠,照的大院內半昏半暗。
當邁入大院內,陸七看到了一副殘忍景象,在大院一根風竿下,有一個全身**的女孩,那女孩大約十四五歲,身體皮膚菜黃骨瘦如柴,還布著數十處新舊血傷,左足脖上鎖著一根鐵鏈連在風竿柱上,女孩面前擺一大木盆,盆內有大量衣物,她正艱難的在燈下跪地洗衣。
還有另一個讓人痛恨的景象,離女孩五六米外擺著一張竹椅,竹椅上悠閑的半卧著一個四十歲的中年人,中年人臉龐方正,長的人模人樣,一雙眼睛卻眯盯著洗衣的**女孩,象是在欣賞一件有趣的玩物。
「老爺,有位官爺來找您啦。」乾瘦漢子進了院驚惶的喊叫著。
竹椅上的中年人一驚而起,那個洗衣女孩也抬頭觀看,眼神獃滯茫然。陸七並沒有因眼前的景象大動肝火,這世上不平的事情他見了不少,弱者都是這麼悲苦的過活,他扭頭看向冬青,見冬青悲憤的看著洗衣女孩,那神情己經確定了一切。
陸七扭回頭上前一步,威凌冷道:「你就是王老爺嗎?」
中年人驚愣的看著陸七,為陸七兇惡氣勢所奪,下意識的點頭道:「我是王仁壽,您是那位?」
陸七冷道:「本官是縣裡的衙衛,來找你是要買她,你將她的賣身契拿來過手。」說話中一指冼衣女孩。
王仁壽一怔,隨即反過神了,腰干一挺打量了陸七一眼,挑眉道:「你是那來的,竟敢冒充官人夜闖民宅。」
陸七臉一寒,冷道:「我來買奴,你賣不?」
「不賣,本老爺憑什麼要賣你。」王仁壽硬氣的回拒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