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一、師徒(二)
()「你們吵什麼呢?」敲了半天,王森才隙開一條門縫探出頭來,「耽誤我吸收月光jing華!」
「呦!你在家吶?」那天熱情地與王森打著招呼,同時不管不顧地用力往裡擠,「師傅、師傅,你跟我來。」
王森yu待阻攔,怎奈勢單力孤又人小力弱,一眾人進去了,他這個主人反被推到了門外。
「師傅,您瞧瞧這個。」那天指著屋子zhong yang那口描金黑漆棺材,炫耀地道,「沒騙您?這貨應該不止七年陳了?」
倪八妹竄到棺材旁,伸出吃完紅薯沒洗過的手,愛惜地撫摩著棺材板。「不錯,好東西,合我。當年我們家死老鬼走的時候,我拿了條破草席給他卷卷扔海里去了。要是讓他知道我將來睡這個,非從yin間爬回來跟我拚命不可。真不錯呀,還有股好聞的鹹魚味兒!」
蘇晉馳擤了兩下鼻子,皺眉道:「好像是有古怪味兒。王森,你沒事把棺材蓋子蓋那麼牢幹嘛?這東西要經常透透氣才好。」說著,就要動手去揭棺材蓋。
王森力排眾人擠進來,急撲到棺材邊壓住蓋子:「你們非禮我的床幹嘛?」
倪八妹抬頭看了看白白凈凈的王森,yin森森地笑道:「咿咿咿,你的啊?不錯不錯,合我。」
那天擋著怒氣衝天的王森,勸慰道:「這東西人人都用得上,不過它有個先來後到是不是?你還年輕,不比我師傅她要得那麼急,對不對?再說,我師傅她拿了、是用作那東西的正途,自然是越老越好;你是把它作為傢具,傢具嘛,當然是新的好。回頭讓蘇大富、蘇二富給你置辦個新的,歐風、豪華型、kingsize、一點不簡約的那種……」
那天還在堆積著形容詞,棺材蓋被猛地推了開來。羅莉迅速從棺材里跳了出來,深深吸了兩口氣,整整凌亂的衣衫,然後肅容道:「不行了,我快悶死了。」
棺材蓋一開,一股封藏發酵過的說不清道不明的異味撲鼻而來。聞慧宜掩鼻後退,會意地笑道:「我說呢!王森平時最要乾淨,屋裡怎麼會有這麼股鹹魚味……原來是這樣啊,嘻嘻。」
蘇晉馳不明就裡,湊近棺材嗅了嗅,然後動手翻找:「你們躲在棺材里腌鹹魚嗎?鹹魚呢?」
「今天是十五啊?」倪八妹看看窗外的月亮,理解地點了點頭。隨後她又觀察了下王森和羅莉,動手推了推那口棺材,不放心地問,「徒弟啊,你看這口棺材要不要送回店裡去加固一下?會不會被他們倆搖鬆了榫頭?」
羅莉滿不在乎,王森卻羞得滿臉通紅。今天是月圓之夜,這兒是他的房間,從他的「床上」爬出個羅莉來。事到如今,說什麼都枉然。
眾人正七嘴八舌地奚落、訕笑,樓下傳來了錢浩的聲音:「都在家嗎?咦?幹嘛放個柏油桶在大門口啊?」
倪八妹聞聲刷地掩到了陽台的窗帘後面,凶臉上透出少女般的羞澀:「哎呦!是小浩浩啊?他腫么上這兒來了?」
「小……浩浩?」包括王森都忘了害臊,每個人臉上都是一付剛吞下個蒼蠅的表情。
那天最先恢復過來,向眾人解釋道:「師傅都一百零七歲了,對她來說,老錢的確是小……浩浩。」
接著,他轉向倪八妹說:「小……浩浩他是我們的主治大夫,常上這兒來。師傅,您看要不要我去把他抓來給您當第八個徒弟?」
「去!別多事!」倪八妹忸怩地答道,「我才不要這死老鬼給我當徒弟。」
「死老鬼?」那天再笨也聽出了這裡面的不尋常,他壓低聲音對夥伴們說,「稍安勿躁,我去會會這小浩浩。王森你也別急,如果我沒猜錯,你這口棺材的貞潔算是保住了。」
王森萬念俱灰地蹲靠在棺材旁抱著腦袋悔過他的一失足成千古恨,羅莉善解人意地拍著他的肩膀,完全一付女主人的做派,沖那天點了點頭:「那行,全拜託你啦。」
那天下到一樓,見錢浩正停步不前,探頭探腦地東聞聞西嗅嗅。那天首先熱情地打招呼:「咦?老錢來了啊?你怎麼不上來坐啊?」
「小小蘇呢?他讓我幫你們改了領血限量,我剛弄完。」錢浩一邊答著,一邊滿臉狐疑地問,「我怎麼好像聞到了一股鹹魚的味道?」
「哦,是有條鹹魚,人家送的。」那天心說好險,莫非這肉頭沒了鼻毛嗅覺大增?「來來來,上來,大夥都在二樓呢。」
「人家送的?」錢浩嘴裡嘟噥著隨那天登上樓梯,「那我就放心了,老賊婆絕不肯把到手的鹹魚送人。」
那天聽得暗自好笑,故意大聲道:「那鹹魚是我師傅送的。我師傅人可好了,收了我們七個當徒弟,不但分文不收,還帶了條鹹魚來給我們滋補滋補。」
「哦?」錢浩嘆道,「這世上還是好人多啊,你們可得好好跟師傅學習。」
「我們早就下定決心了,無論再怎麼困難,我們也會奮發圖強,務必要將我們倪石流發揚光大,讓師傅德藝雙馨的美名千古傳誦。」
「倪……石流?」錢浩的腳步忽地慢了下來,「沒聽說過啊?」
「哦,新創的。」那天的調門越來越高,乾錦樓外頭都能聽得見。「我師傅姓倪,她先夫姓石,所以叫……」
那天還沒說完,錢浩已掉轉了頭、落荒而逃。那天在後面追著,眨眼間下了樓,追出乾錦樓的院門外。
「別跑啊?你跑什麼?」
「你那個師傅是倪媽?」
「呦!你們倆認識啊?那正巧,她老人家正好在,你也一起來敘敘舊?」
「嗨!你怎麼把這個老賊婆給惹回來了?」錢浩聽了這話,腳下跑得更快了,全不像個五十來歲人的樣子。
那天大吼一聲:「站住!小——浩——浩——!」
錢浩果然停了下來,折回那天面前,氣急敗壞地道:「好哇!你是故意耍我來了!」
那天不為已甚,拍拍錢浩的肩膀,陪著笑臉道:「別這麼說,我是替我師傅來探你的口風來了。」
「口風?我這兒什麼風也沒有!」錢浩依舊氣憤難平,兇巴巴地說,「這事兒,你少摻和!」
「你對我師傅到底有什麼不滿?」
「什麼不滿?她……她倒是有什麼能令人滿意的地方?」
那天開始曆數師傅的長處:「喏,我師傅她武藝高強?」
「是!武藝高強!」錢浩對此嗤之以鼻,「以前老石頭還活著的時候,她打老公可是珍珠六島出了名的,都流傳了七八十年了!」
「她勤儉持家?」
「對!勤儉持家!沒事兒就到處去偷人家的鹹魚,島上所有漁民、乾貨鋪子都受過她的禍害!」
「……她、她有一雙美麗動人的大眼睛。」那天挖空心思搜尋著倪八妹的優點。「漂亮?」
「可她除了那雙眼睛、全身上下還有什麼地方長得像個人樣的?」
「這話我不能同意。」那天嚴肅地道,「她身上應該還有很多地方你沒有看過,沒看過你怎麼能斷定她身上就不再有一兩個部位長得特別美的呢?」
錢浩氣結道:「你知不知道她多大年紀了?」
「一百零七。」
「一個一百多歲的老太婆身上還有值得你期待的美麗嗎?」
「可以整容的嘛,現在流行中老年婦女整容,你又好歹是個醫生。」
「可是我才五十齣頭欸,她都可以做我nainai了!」錢浩鬼哭鬼叫道,「我就算能畫皮,畫個nainai出來幹什麼?」
「哎呀哎呀,眼光要放長遠一點嘛!」那天緊摟著錢浩的肩膀,抬頭遠眺,「現在你五十歲,師傅她一百歲,相對來說是差得稍許遠了點;但是等到你五百歲,她五百五十歲的時候,彼此間的距離就沒那麼明顯了嘛。」
錢浩用力甩開那天的手,繼續向前走:「你自己留著,再過五百年,你和她的差距也不大。」
那天見錢浩又走,被迫使出了殺手鐧:「小——浩——浩——」
錢浩再次折了回來,惡狠狠地抬頭盯著那天:「你有完沒完?!」
那天從容不迫地抬手撫摸著錢浩腦袋上那三根頭髮,悠閑地道:「打那以後好像就沒再長過哦?這三根你可得好好保住啊,以後恐怕沒機會再長了。」
「你!你這是威脅!」
「哎呀!據我所知,聞慧宜是個尊師重道的人。試問,她怎麼能夠為一個傷透了她師傅心的男人治療光頭呢?」
錢浩的氣勢立刻弱了下來,哀求道:「那爺,你就行行好?我實在是沒法娶那麼個女人回家啊?」
那天再次摟上錢浩的肩頭,帶著他不情不願地往回走:「錢醫生,你是個聰明人,咱們不妨把話說得明白一點。誰也沒迫著你把我師傅娶回家呀?我們幾個的目的不過是想跟她學點本事而已。我看這樣,在我們學藝期間,你就充當我們的學費……」
錢浩可憐巴巴地問:「學費要多少錢?」
那天一咂嘴:「嘖?跟你說了要聰明點嘛!師傅她雖然貪錢,可是她能問你收費嗎?就算她一定要收,你不會學費肉償嗎?」
「肉償?這麼大犧牲啊?」
「不會叫你白白犧牲的,每天讓聞慧宜給你的腦袋來十下!」
「太少了!至少得這個數!」錢浩伸出一隻手來比劃著。
今兒怎麼都喜歡來這套啊?那天只得再度出手:「呣!」
「呣!」
「呣!」
「呣!」
「呣——成交!」那天和錢浩的兩雙手終於握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