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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有間飯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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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手第二家的招牌上有四個大字:「有間飯店」,佔據了招牌四分之三的位置。餘下的地方用龍飛鳳舞的小篆記述著一段題文。 

  「小號有間,君子莫笑;語出金典,拙樸歸真;店如其名,公道實惠;有間有飯,吃住隨意。」 

  再下方有一串更小一號的字,啰啰嗦嗦的一大堆。大致的意思是:本店是一家享譽港澳、馳名海外,歷史悠久的18個月老店。 

  字倒是寫得不錯,就是那個文嘛……那天砸了兩下嘴。 

  他揉著腮幫子,特別關注了一下豎在店門前的燈箱,確定了本店也供應流質,才邁步進了店門。 

  「呦,公子來啦,裡邊請。您老是打尖還是住店吶?」一個店小二打扮的傢伙滿臉燦爛地迎了過來。 

  店小二的打扮就是店小二的打扮,那天搞不清他身上穿的那是褂子還是袍子,也不知道他頭上纏的是個什麼東西。反正你一看他那身短打扮,那條黑腰帶,那雙圓口布鞋,還有上唇角落裡那顆碩大的痦子,他就是個小二。好像哪朝哪代都通用。尤其是他搭在肩上的那條雪白的、好像從未落過水的白毛巾,你還能有什麼別的想法嗎? 

  那天往後挫了一步,穩住身形,差點沒擺個白鶴亮翅的招式出來。他機jing地左右看了看,這店也就是一般現代家常小飯店的格局,沒瞧見那種刻意復古的裝修,前後好像也沒有藏著攝製組,就那麼一個古裝店小二不倫不類地戳在當間兒,鼻樑上還架著一付時下流行的、四四方方的寬邊眼鏡。——奇葩。 

  「您、是、打、尖、吶,還、是、住、店、吶?」店小二一臉媚笑著,用盡量標準的bei jing土話、一字一頓地重複了一遍。 

  那天是來找人的,他不知道這算不算是「打尖」。而且,他也拗不過舌頭來應對店小二的「京片子」。正不知所措,忽聽得店堂里有個男高音叫了聲「老闆!」總算是暫時替那天解了圍。 

  「誒,來了,您吶!」店小二高聲應著,顛顛朝里走,還不忘回頭跟那天打招呼,「客官爺,您稍侯。」 

  順著店小二行去的方向,那天毫無懸念地發現了聯誼飯局的那桌。 

  店裡總共沒幾桌人在用餐,偏偏有一夥客人放著一旁空著的大圓桌不用,極其突兀地把兩張方桌拼在了一起,並且以xing別為區分、排列在桌的兩側。在那天的印象中,除了聯誼之外,只有談判才會採取這個形式的坐法。 

  三位女xing面對著那天,只一眼,那天就確定了自己今趟沒白來。但此刻更吸引他注意力的是背向著自己的兩位男xing。 

  左端的一位留著一頭漂亮、筆直的長發,那天揣測,恐怕比對座三位女xing的頭髮加在一塊兒都長。他身穿黑西裝,坐在椅子上,腰板筆挺,那天也就是因為這個、才聯想到了談判。 

  身旁的另一位也留著長發,蓬鬆型、挑染了灰se,頂在頭上顯得亂糟糟的,當然,長度上遠不及左邊的那位。他穿著一身灰西裝,但是他的坐姿與左邊的那位相去十萬八千里,怎麼看都像是蹲在椅子上面。 

  蓬髮男右側還空著一張椅子,想來那就是原本屬於蘇端成、現在歸了自己的座位。那天對餐桌那邊的三位沒意見,挺滿意的。可是對這兩個長毛……不過他轉念一想,想明白了。這兒是一個海島哇,沒準兒男人留長發是由於這個客觀原因造成的一種地域xing流行也難說。你想,漫步在沙灘上,海風這麼一吹,長發飄飄,多浪漫啊?你要是再努把力,在沙灘上來個百米衝刺,就左邊黑西裝的那位,準保跑得腦袋後面跟扯麵大旗似的。有機會得找他建議建議,好歹應該染個紅髮,如果再添上幾顆黃星星、那就更理想了。 

  就在那天獨自單評頭不論足的當兒,正和店小二說話的蓬頭男轉過身來,和那天對了個臉。那天在一霎那的驚訝之後,再次確認自己沒找錯對象。那蓬頭男的臉,嘿,一看就是在蘇端成的頭上安了個假髮套,外加右頰上添了條刀疤。若非那天確定蘇端成不具備充足的時間趕來這裡,簡直就要懷疑眼前這位是不是蘇端成偽裝的。 

  「你是那天?」蓬頭男起身向那天迎來,步伐輕盈到一蹦一蹦的,頂子上的灰發也跟著躍動。 

  「是是。」那天浮起笑臉,朝他走去,「你是蘇……」 

  「我是蘇晉馳,蘇端成的哥哥。」蓬頭男笑著向那天伸出手來。笑的時候,他臉上的刀疤隨之牽動,害得那天好好的笑容變得不自然起來。 

  「哦——。」怪不得蘇端成說擔心「兄弟」會怪他,原來還真是「兄弟」。尤其是這種臉上還帶著一條杠的「兄弟」,換了那天自己、也會擔心害怕被這種「兄弟」責怪。不知道他脫光了衣服,胸脯上膀子上是不是還紋著兩條四腳鰻魚?「你好你好。你們倆是雙胞胎?長得那麼像。」 

  「不是。」蘇晉馳似乎沒有注意到那天的瑟縮,友善地握上了那天的手,「我們是堂兄弟。不過,我們的父親是雙胞胎,所以我們倆長得像。」 

  「哦——。」那天原本還想再問問他們的母親,不過仔細想想,一見面就問候別人的母親好像不太禮貌。所以硬生生吞了回去。 

  順著蘇晉馳的指引,那天向餐桌走去,心裡有點七上八下。蘇晉馳臉上的刀疤實在讓他瘮得慌,還有那個端坐著的披髮黑西裝男,到現在連臉都沒回過一下。沒想到這小小的海島上還有混黑社會的,沒想到現代黑社會找老婆還要搞這種相親活動,沒想到自己一到島上就碰上這麼檔子事兒! 

  既來之,則安之。那天拉開右手邊那張椅子坐下,沒敢硬伸過頭去看那個紋絲不動的披髮男。很大程度上是因為,既然已到了席前,他注意力中的94%都被吸引到桌對面的三位異xing身上去了。 

  那天從來都認為自己重se,但還不算輕友,一來身邊這兩位男士不算是他的朋友;二來,他好歹為他們二人各留了三點注意力。雖然那六個點中、至少有五點是因為遇到兇狠同類時、萌發的動物本能。 

  三位女xing看上去都很正常,容貌嘛,最少令那天的眼睛亮了三亮,而且絕對看不出她們有那種慣於從事流氓活動的氛圍。那天的到來也引起了女xing陣營的注目,那天對她們報以在家時、對著鏡子練了n遍的梁朝偉式的微笑。還不知道名字,從左手起,那天分別把她們命名為嬌俏的、冷艷的、低眉順眼的。 

  「你好你好,我姓那,叫那天。」那天自我介紹道。可是沒人回應他。披髮黑西裝依舊正襟危坐,蘇晉馳坐下之後也一言不發。嬌俏的向他嬌俏地笑笑,冷艷的向他冷艷地點點頭,低眉順眼的好奇地抬眉瞥了他一眼。 

  之後,不再有人說話,除了斜對角那嬌俏的之外,每個人都低頭看著自己面前的餐具。那天倒吸一口涼氣,這是聯誼嗎?聯誼不是應該嘻嘻哈哈、打打鬧鬧,再加點國王遊戲之類的小刺激的嗎?不會真是談判? 

  幸好嬌俏的那位時不時地朝那天笑笑,此時此刻,她的微笑對那天來說、簡直比得上天使。那笑容天真可愛,賞心悅目,那天無法相信在眼下這個時代中,還留存著這樣的女孩子沒找到婆家。可惜隔得太遠,很難這麼沒禮貌地越過相近的兩位跟她搭話。 

  那天很清楚目前自己所處的環境,他只是臨時被抓來湊數的,說白了也就是個龍套。所以,千萬不能做喧賓奪主的事兒,特別是不能奪了身旁這兩位疑似黑老大的主,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那天之所以敢於在這裡坐下,其原因複雜。簡單粗暴地可以總結為: 

  一、人在旅途,難免放縱一點,平時不敢做的事情也想嘗試嘗試,平時沒機會接觸的人也想接觸接觸; 

  二、身旁這兩位黑老大看上去其實也並不那麼可怕,尤其是披髮黑西裝、端坐不動的那位,那天悄悄從背面和側面觀察了一下,披髮男稍嫌瘦弱了一點,蒼白了一點,好像身材也矮了那麼一點點,不像是個能打架的主。尤其是那頭柔順黑亮的長發,簡直比得上洗髮水廣告里的明星。那天分析,就算他是個黑社會,估計也是個「黑二代」什麼的。至少就目前這個飯局來說,不會對自己產生直接危險。 

  三、孔老夫子最著名的那幾句遺言,在那天身上都適用。具體是哪幾句咱們就不贅述了,看官們自個兒琢磨。特別值得一提的是,其中那句「食什麼xing也」,擱在這場合最貼切不過。 

  干坐著也不是個事兒,那天盤算著最恰如其分的切入點,可他能叫得上名字的也就蘇晉馳一個人。 

  「呃——,各位都怎麼稱呼啊?」那天的目光在女xing陣營里遊走了一遍,最後落到身旁的蘇晉馳身上。剩下那位披髮男隔著蘇晉馳,那天樂得不給他行注目禮。 

  「啊,那個——」蘇晉馳的雙手撐在兩腿之間的椅子上,兩腳收起、擱在椅子的橫檔上,以一個極為彆扭的姿勢扭過頭來,「我給你介紹一下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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