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章 試探
林純鴻說得不錯,韃子即便醒悟過來,也已經遲了。
話說阿濟格奉多爾袞之命,率領蒙古一部、女真精騎一部,與霹靂軍團第一軍對峙於臨清潘庄,一直未曾至運河邊。
一日,阿濟格偶然到了運河邊,看見數不清的運輸船,在蜈蚣船的護送下,大搖大擺地運送輜重往北后,阿濟格渾身冒冷汗,差點栽倒在地。
這蜈蚣船他簡直太熟悉了!
當初,進攻皮島時,由於周林佬率領六艘戰艦及時趕到,致使阿濟格功虧一簣。阿濟格倉皇逃至朝鮮半島后,到底不甘心,一直屯兵於朝鮮北部,試圖等巨型戰艦離開后,再伺機攻島。
然而,令阿濟格失望的是,周林佬的六艘巨型戰艦的確調走了,但是又來了蜈蚣船。阿濟格剛開始還不知蜈蚣船的威力,令朝鮮艦隊襲擊蜈蚣船。哪想到,朝鮮艦隊雖個頭大過蜈蚣船不少,但蜈蚣船的靈活性、堅固程度、炮火猛烈程度遠非朝鮮艦隊所能比。
沒有任何意外,朝鮮艦隊倉皇逃走,將制海權交給了蜈蚣船。
現在小一號的蜈蚣船又一次出現在阿濟格眼前,如何不讓阿濟格震驚?
阿濟格一刻也不耽誤,縱馬沖至多爾袞軍帳,不待馬匹減速,就一個縱躍翻身下馬,借著滾動消除了衝勁后,跌跌撞撞地闖到了多爾袞面前。
多爾袞正在細細地品茶,被阿濟格嚇了一跳,珍貴的鈞窯瓷器差點摔破在地。多爾袞臉色立時陰沉下來,喝問道:「何事?為何不通報?出去!」
「蜈蚣……蜈蚣船……岳托退兵!」
阿濟格臉上全是汗,喘著粗氣,前言不搭后語地說道。
多爾袞聽得稀里糊塗,也不管阿濟格說什麼,厲聲吼道:「來人,拖出去!」
阿濟格急忙大吼道:「岳託大軍危矣!」
多爾袞對他這個弟弟知之甚深,知道他不會亂說話,揮手令親衛退下,冷聲道:「冷靜點,再說話。」
阿濟格一把從桌上搶過鈞窯茶杯,一點也不在意多爾袞喝過,連茶帶水一口氣灌入口中。喝了茶之後,阿濟格砸了砸嘴,終於冷靜下來。
「十四弟,林純鴻在運河上布滿了蜈蚣船,我大軍想要渡過運河,恐怕不是想象的那麼容易!」
「蜈蚣船?」
阿濟格急道:「就是一種划槳的船隻,狀若蜈蚣,被稱為蜈蚣船。我在遼東見過的蜈蚣船,是雙層槳,槳的數量超過一百,一齊划動時,幾乎比飛鳥還要快;蜈蚣船上,還有八門霹靂炮,更有火槍手百餘名,船隻難以靠近;而且,其船體異常堅固,所有兵丁皆被遮護在厚木板后,無異於一座移動的小型城堡!」
多爾袞的臉色逐漸凝重起來,問道:「運河上的蜈蚣船上有多少兵力?像這樣的蜈蚣船有多少?」
阿濟格道:「只知道是單層槳,兵力、數量均不知。」
多爾袞沉默良久,下令道:「你速速探明蜈蚣船兵力和數量,另外派出一部渡過運河,試探一下。」
多爾袞比阿濟格冷靜,又沒有親眼目睹過蜈蚣船的威力,因此並未像阿濟格這麼著急。阿濟格見多爾袞並不在意,急壞了,大聲反對道:「事不宜遲,應該令岳托迅速退兵至運河以西,否則右翼軍有全軍覆沒的危險!」
多爾袞冷冷道:「聽令行事吧。岳托遠在運河以東數百里,不差這幾天!」
阿濟格無法,只好令人全力打探荊州軍水師消息,又令蒙古科爾沁部將領綽爾濟率領千餘蒙古精騎,渡過運河試探荊州軍水師。
多爾袞的動作,當然逃不過荊州軍的眼睛,林純鴻立即將李蒙申喚來,問道:「大戰在即,水師要發揮關鍵作用,你的人馬準備好了沒有?」
李蒙申猶如虎鯊嗅到了鮮血一般,砸了砸嘴,興奮地說道:「都督放心,兄弟們期待了好幾年,總算找到了機會,個個嚴陣以待。」
林純鴻點了點頭,道:「本督會派驃騎軍沿運河警戒,並用響箭傳遞消息,必要時,霹靂軍團也會快速馳援,獲取消息方面,你不用擔心,只需要專心擋住韃子即可。」
說到這裡,林純鴻的語氣變得異常鄭重,接著說道:「運河狹窄,蜈蚣船調頭殊為不易,記住了,兵力要好好部署。韃子從西邊渡河,你不必理會,若是韃子從東邊渡河,放過一個牛錄以上,軍法從事!」
李蒙申指天畫地,慨然道:「願立軍令狀!」
林純鴻被李蒙申的話逗得大笑,道:「不立軍令狀,就不好好打仗了?都什麼年代了,還搞這麼一出,平日聽戲聽傻了?去吧,好好準備,此戰首功,非水師莫屬!」
李蒙申大喜,大踏步地出了軍帳。剛出軍帳,還未登船,結果就收到消息:蒙古一部,約千餘人,試圖在梁水集鎮渡河向東。
李蒙申哈哈大笑,對左右道:「來得真快,只恐怕這幫混蛋有來的力氣,沒有回去的命!」
「放他們過河,待其過河后,毀掉浮橋!」李蒙申大手一揮,令道。
……
且說淖爾濟率領千餘蒙古騎兵向南狂奔三十多里,一直抵達梁水鎮后,方才停止前進的鐵蹄。待他們發現三艘蜈蚣船游弋在運河上后,毫不猶豫地發動了進攻。
與女真騎兵不同,蒙古騎兵很少著重甲,也從不攜帶步弓。因此,在作戰方式上就顯示出巨大的區別,女真騎兵通過馬匹快速機動,抵達戰場后,一般下馬用步弓射擊,由於著重鎧,女真騎兵還習慣於直接衝擊軍陣。而蒙古騎兵則從不下馬,習慣在運動中用騎弓射擊,消耗對手的有生力量。
淖爾濟的攻擊也沒有任何特色,騎士們紛紛在賓士中射出箭支,打在蜈蚣船的護板上蹦蹦作響,沒有對水師將士們造成任何傷害。
挑釁!**裸地挑釁!
水軍將士一個個氣得哇哇叫,全力發動了反擊。不過,他們赫然發現,由於蒙古人快速賓士,霹靂炮壓根無法瞄準,發揮不了作用。每艘船上的火槍手雖然一陣陣地擊發出彈丸,但由於火槍手數量少,難以形成密集彈丸,對蒙古人的傷害極為有限。
於是,奇怪的一幕出現了,雙方都憋了滿腔的怒火,恨不得將對方置之死地,卻又如隔了一座山一般,愣是打不著對方,渾身的力氣無用武之地。
雙方識趣地停止了做無用功,互相用冷冷的眼神打量著對方。
最終,三艘蜈蚣船接到李蒙申軍令,離開了梁水集鎮,似有放任淖爾濟過河之意。
淖爾濟接到的命令中,就有渡河試探一條,他見到蜈蚣船離開后,立即下令搭設了浮橋。
蒙古騎兵們搶掠殺人是一把好手,但是輪到搭設浮橋時,卻一個個傻了眼。淖爾濟好不容易收羅了一些小船和木材,足足花了四個時辰,方才搭建了一座危橋,供蒙古騎兵過河。
天氣寒冷,蒙古騎兵們一見到水,個個腦子犯暈,戰戰兢兢地越過運河,這一次,又足足花了兩個時辰。
當淖爾濟渡河后,赫然發現,運河以東遠比以西繁華,村莊密集,大多還未遭到騎兵的荼毒。蒙古騎兵大喜,正待大肆劫掠一番時,忽然從身後冒出了熊熊大火。
剛剛搭設的浮橋被蜈蚣船燒得一乾二淨。
淖爾濟大怒,正待揮兵攻打蜈蚣船,卻發現蜈蚣船根本不和他們糾纏,沿著運河北上,最終消失不見。
淖爾濟無可奈何,只得下令重搭浮橋。哪想到,花了幾個時辰后,剛要接近尾聲,一艘蜈蚣船趕到,順著水流一衝,將浮橋沖得四分五裂。
淖爾濟氣得破口大罵,罵著罵著,忽然想起臨走前阿濟格曾言:若不能返回運河以西,切忌逗留,迅速帶兵至濟南,與岳託大軍匯合。
淖爾濟渾身冷汗直冒,正待下令全軍向東,卻忽然收到急報:足足有三千多鐵騎,正從北邊疾馳而來,離大軍不過十里!
淖爾濟令全軍上馬,望著濟南方向開始狂奔。
千餘大軍,數千匹戰馬,狂奔起來,地動山搖,捲起了漫天的黃沙。被人攆著屁股追,這種感覺實在太糟糕了,唯一值得安慰的是,荊州軍驃騎軍需要在淖爾濟身後吃沙子。
也許是盛坤山覺得吃沙子太難受,賓士數里之後,將大軍分為左右兩翼,與蒙古人若即若離,好像有點有恃無恐。
果然,當淖爾濟狂奔至茌平后,突然發現,眼前居然冒出了上萬明軍,正用驚慌的眼神盯著他們。對,沒錯,就是驚慌的眼神。
待這幫明軍發現淖爾濟身後居然還有兩股更大的騎兵后,立時興奮起來,號角聲、戰鼓聲響徹雲霄,明軍鼓起了從未有過的勇氣,如同一個刺蝟一般,將尖刺對準了淖爾濟。
淖爾濟徹底崩潰了,長途賓士后,人困馬乏,前有上萬步兵阻截,後有三千多鐵騎左右包抄,要有多悲催就有多悲催。
這股明軍,正是張拱薇的南京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