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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三章 慘烈對陣

  荊州軍中,戰鼓聲也驟然響起,三長一短,提醒著將士們做好最後的準備。林純義的心臟緊隨著戰鼓的節奏,三慢一快地跳動著。高迎祥四面沖陣,攻勢不可謂不猛烈,虎嘯軍能不能擋住高迎祥的決死衝擊?林純義心裡也在打鼓,林純鴻將臨陣指揮權賦予他,他覺得有點心虛,不由自主地瞅向林純鴻。 

  哪想到,林純鴻也正在看著他,見林純義目光躲閃,林純鴻神定氣閑地笑了笑,似乎在說,放心吧,兄弟,我相信你…… 

  林純義不再胡思亂想,舉起望遠鏡,仔細搜索四周。 

  他發現高迎祥的帥旗一直在東面,正緩緩地向本陣逼迫而來,林純義高聲令道:「霹靂炮瞄準東面之賊,全力射擊!」 

  話音落下不到兩分鐘,所有霹靂炮完成了轉向,隨著一陣爆響驟然響起,富有節律的號角聲、戰鼓聲立即被淹沒在爆炸聲中,幾不可聞…… 

  「轟……轟……」一連串開花彈在賊寇騎兵群中爆炸,騎兵群中人仰馬翻,一塌糊塗。高迎祥算是切身體會到開花彈的兇猛與殘忍,他的手掌在顫抖,他的心在滴血…… 

  狗日的,老子收集這麼多騎兵容易么? 

  高迎祥恨恨揚起長槍,聲嘶力竭地狂吼道:「沖……快衝……」 

  伴隨著高迎祥的咆哮,令鼓明顯加快了節奏,氣勢直衝雲霄。 

  「殺……」 

  賊騎士們似乎在給自己壯膽一般,發出一陣陣的猛烈的暴喝聲。他們將身軀伏得更低,他們有的斜拖著馬刀,有的平端著長槍,有的拿著弓弩,猶如排山倒海一般,向荊州軍猛衝…… 

  開花彈非常頑固,不停地在周邊爆炸,但是廝殺多年的賊寇早已將腦袋夾在了胳膊里,均是亡命之徒,豈能被區區炮彈所嚇退? 

  兩百步……騎士們用腳猛踢戰馬肚子,戰馬吃痛,拼盡全力飛奔,撞向未知的命運。 

  近了,更近了,剛過一百二十步,咻咻咻的弓弩聲驟然響起,就如夏天的暴雨一般,又快又急。經驗豐富的騎士們將頭緊緊地埋在馬頸之後,儘力縮小受打擊面。有些騎術高超的騎士甚至藏身馬腹之下,儘力爭取著一線生機。 

  然而,密集的弩箭人馬不分,猶如狂怒的鬥牛一般,力道十足,試圖穿透前方的任何阻擋之物。這片箭雨之下,大批的馬匹紛紛中箭,未中要害的馬匹,忍著劇痛,狂暴地繼續飛奔,毫不顧忌前方有何物阻擋。還有一部分馬匹被射中要害,立時馬失前蹄,衝倒在地,順帶著,馬上的賊寇也被掀下馬背,在地上翻滾,轉瞬又被別的馬匹踩中,再無倖存之理。 

  兩輪弩箭之後,距離前方的盾車不過三十步,就連盾車上的黑洞也清晰可見。馬背上的賊寇瞪著通紅地雙眼,死死地盯著高不過七八尺的盾車,不由自主地握緊了手中的武器,向最後的障礙發動了決死衝擊。 

  突然,黑洞里突然閃出一片耀眼的火光,緊接著是驚天動地的爆炸聲,耳膜的疼痛還未傳至大腦,鋪天蓋地的零碎撲面飛來,有的中了鐵珠子、有的被鋒利的鐵片帶走了胳膊,還有的臉上被鐵砂燙的面目全非…… 

  虎蹲炮發射了! 

  就在虎蹲炮發射的同時,最後短兵交接之前的最後一撥弩箭迎面而來,如此短的距離、如此龐大的目標,弩箭的力度和準確度非同一般,就連一些躲在馬腹之下的賊寇也中了箭,掉下了馬匹。 

  距離越近,危險越大,這是千古不變的真理!在霹靂炮、弩箭、虎蹲炮的輪番打擊下,高迎祥出擊的賊騎兵十停去了七八停,所剩無幾。 

  僅剩的兩三停絕無後退之理,這些騎士有的瞅准了盾車之間的縫隙,也不管馬匹是否能夠鑽得過去,指使著馬匹衝擊而去,剛擠過縫隙,結果迎面而來的是三四桿長槍,將其身上刺出了幾個窟窿,鮮血飆射而出,死亡之花就此盛開,顯得如此凄涼、如此無奈…… 

  臨死之前,賊騎兵終於看清了:盾車之後,荊州軍刀槍如林、弩箭如麻,正用冷冷地眼神死盯著他…… 

  部分騎士根本不管盾車高達七八尺,指使著馬匹平地飛起,試圖越過盾車,與盾車之後的烏龜展開生死決戰。馬匹飛是飛過去了,卻失去了重心,猶如重磅炮彈一般,射向盾車之後的荊州軍將士,將士們紛紛閃避,引起了不大不小的混亂。 

  賊騎士順勢脫離馬背,猶如天外飛仙一般,揮舞著馬刀砍向一名弓弩手。弓弩手根本來不及閃避,被賊騎士一刀砍為兩半,鮮血噴得滿地都是。賊騎士一刀得手,順勢往地上一滾,藉此消除衝擊之勢。 

  然而,他的好運就此到頭,接連有四五桿長槍、三四柄朴刀追襲而來,賊騎士還未停止翻滾,就被長槍釘在了地上,就此殞命…… 

  如此場景,在圓陣四周不停上演。兵力充足,堪稱戰陣最大的威脅,高迎祥不要本錢地四面衝擊,一撥又一撥地派出騎士,輪番衝擊虎嘯軍,讓虎嘯軍不得不四周均分兵力,往往這撥騎士還未消滅乾淨,下撥騎士又迎面而來…… 

  終於,賊騎士不計損失的衝擊迎來了輝煌的戰果:三輛盾車的擋板被沖翻,圓陣出現了缺口! 

  一賊寇小頭目反應非常快,立即大呼:「陣破了……陣破了……」 

  周圍的賊寇也跟著山呼海嘯:「陣破了……」 

  賊騎士猶如嗅到血腥味的蒼蠅,不要命地往缺口涌去,瞬間,弓箭齊發、長槍攢刺、馬刀揮舞,將缺口附近的荊州軍屠戮一空,缺口越來越大…… 

  賊騎士士氣大振,不待高迎祥吩咐,紛紛加快速度,如潰堤之洪流一般,往缺口狂奔而去。 

  林純義大怒,狂吼道:「預備隊,槍陣,東北角,堵缺口!」 

  林純義的話音剛落,他身邊的預備隊爆發出猛烈的暴喝聲:「殺……殺……」 

  只見一哨兵丁抬著三四十長槍,組成一個嚴密的槍陣,這些長槍長達兩丈,槍桿粗達兩寸,由六名兵丁攜手緊握,猶如被激怒的虎豹一般,向缺口猛衝而去。 

  湧進缺口的賊騎士還來不及往縱深衝擊,就遇到了槍陣。不到四丈的缺口內,居然密布著三四十桿長槍,這是何等恐怖之事!賊騎士發現,自己無論向什麼地方躲避,都無法躲過衝擊而來的槍陣。 

  於是,他們無奈地撞上了槍陣,全身被扎得全是窟窿。 

  後面的賊騎士見勢不妙,手忙腳亂地拿起武器反擊。然而,他們發現,反擊壓根無效!手頭的長槍夠不著兵丁、馬刀也砍不斷長槍的槍頭、弓箭根本穿不透兵丁的護甲! 

  有的騎士靈機一動,指使狂沖的馬匹飛躍起來,落在了槍陣之中,撞翻了幾個兵丁,卻被緊隨其後的刀盾手一擁而上,砍下了頭顱! 

  緊接著,又有兵丁衝上前去,接替陣亡的兵丁,繼續往前沖。 

  槍陣衝到缺口后,停了下來,兵丁將槍尾抵在地上,組成了一道不可逾越的紅線,將賊奇兵擋在了圓陣外面。 

  弓弩手、虎蹲炮手也沒有閑著,火力集中在缺口處,將賊騎兵屠戮一空,徹底斷絕了騎兵沖入陣中的希望! 

  高迎祥眼力甚佳,雖置身於兩里之外,也能看到烏龜陣出現了缺口,他忍不住狂喜,正準備命令後續兵力跟上,卻看到槍陣瞬間堵上了缺口,缺口附近的騎士在弩箭和虎蹲炮的輪番打擊下,消亡殆盡。 

  高迎祥雖惱火不已,但也不得不承認一個事實:四面衝擊無法突破虎嘯軍的烏龜陣! 

  最終,賊寇軍無奈地敲響了銅鑼,示意騎士撤退。 

  騎兵沖陣,實屬無奈之舉,短短的半個時辰內,高迎祥損失騎兵三千餘,圓陣周圍,全是死不瞑目的賊寇和四腳朝天的馬匹。 

  高迎祥百思不得其計,正焦躁不安時,王光恩獻上一計:驅趕百姓沖陣! 

  高迎祥大喜,立即將抓捕的百姓驅趕著上陣,哪想到虎嘯軍根本不為所動,照打不誤,幾輪開花彈下來,密集的百姓就如炸了鍋一般,四處瘋狂逃竄,根本無懼背後的弓箭和刀槍,甚至還把高迎祥的賊騎兵沖得一塌糊塗。 

  高迎祥氣急敗壞,大叫一聲:「本王縱橫天下七八年,幾萬騎兵卻拿五六千荊蠻子束手無策,奇恥大辱!奇恥大辱!」 

  高迎祥束手無策,虎嘯軍中的林純鴻也有束手無策之感。虎嘯軍雖然消滅騎兵無數,佔據了場面上的絕對優勢,但根本無力出陣主動打擊高迎祥。要是高迎祥鐵了心地斷絕虎嘯軍的補給,不出七八天,虎嘯軍依然逃脫不了敗亡的結局。 

  「也不知凌肅和田楚雲的火槍兵練得怎麼樣了……」 

  林純鴻不停地眺首南望,對火槍兵希冀萬分。有了火槍兵,就可以毫不顧忌地出擊,只要能拼掉相當數量的騎兵,縱使全軍覆沒,也傷不了荊州軍的筋骨。 

  但是,如果讓虎嘯軍與騎兵拼消耗,這就有點得不償失了。虎嘯軍乃荊州軍的標杆,精銳中的精銳,無論是馬刀、盾車、鋼弩,還是板甲,均花費了大量的錢糧,其軍官、兵丁的訓練也凝聚了林純鴻不少的心血,豈能就此消耗? 

  驅趕火槍兵與騎兵拼消耗,固然有點送人去死的殘忍。然而,為將者豈容婦人之仁?戰爭無非就是一道計算題,無非就是用最小的代價去爭取更大的勝利。在將領心目中,人命也是代價之一,有時甚至比不過一匹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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