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放火燒山
「上帝yu其滅亡,必先使其瘋狂!」聽聞田楚產yu毒殺田楚雲,並將趙立仁斬首祭旗后,林純鴻心下惻然,忍不住嘆道。
現在誅殺文武大臣,是不是過幾天就要誅殺妻子兒女了?林純鴻知道,按照原來的歷史軌跡,十年後,朱由檢就會這麼干。
韋悅翔笑道:「將軍何時信了耶穌?不過這話真有道理,田楚產果然瘋了,文武之首被他誅滅一空!」
陸世明心情非常不錯,上前道:「三路大軍壓境,也想不出田楚產會有什麼辦法!只能用窮途末路來形容。不過田楚雲怎麼處理?進入荊州大營后,一句話也不說,告知趙立仁已經身亡,他也無動於衷。」
林純鴻搖了搖頭:「哀莫大於心死,先把他晾一段時間吧,派人小心看護,別讓他自殺了。他自己的心魔,唯有他自己能解決。」
這時,侍衛彙報,預備營指揮使程舒求見。林純鴻連忙令人招入,程舒還未行禮,林純鴻就問道:「三千石糧草還未運到,何故?」
青嫩早已從程舒臉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沉穩。程舒也不急著回答林純鴻的問題,不慌不忙的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后,方應道:「啟稟將軍,程舒正是為此事來向將軍請罪。童庄河不知何故,水量突然劇減,河裡的船隻大多擱淺,動彈不得,糧草只能用畜生運過來,還得等明日才能將三千石送到軍中。」
林純鴻、陸世明和韋悅翔面面相覷:「擱淺?」
韋悅翔突然跳了起來,大罵道:「賊子忒歹毒,準備攔河放水!」
程舒臉色大變,緊張的盯著林純鴻,口中言道:「將軍,如之奈何?」
林純鴻冷笑道:「看來田楚產沒有最瘋狂,只有更瘋狂!童庄河沿岸乃容美之膏腴,這廝不惜毀掉根基,也要置咱們於死地!」
陸世明嘿嘿笑了笑,道:「冬日攔河放水,虧田楚產也想得出來。咱們只需移營高處,便可高枕無憂。將軍,不如令少數精銳遮斷戰場,讓田楚產不知我荊州軍已移營,田楚產放水之後,定然大失民心,我荊州軍趁機猛攻盧家埡,定然大獲全勝。」
林純鴻沉吟片刻,搖頭道:「不妥不妥,戰事了結之後,斯地斯民盡屬邦泰,於心何忍?宜大張旗鼓移營,令田楚產知難而退,放棄這一瘋狂舉動!」
說完,厲聲下令道:「擂鼓聚將!」
……
待林純鴻下令移營至高處后,心裡總感到一絲不安。田楚產如何變成了這幅模樣?是不是人到了絕境,都會變得瘋狂,都會做一些損人不利己的事情?不對啊,豈不聞「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嗯,這話乃劉備所言,劉備被陸遜火燒連營之後,羞憤交加,死於白帝城……
火燒連營!
林純鴻猛拍大腿,大呼道:「萬幸!萬幸!差點中了田楚產火燒連營之計!」
當初,劉備為了躲避暑熱,移營至密林,方中了陸遜火攻之計。高處盡密林,田楚產攔河放水可不正是逼自己移營至密林?
林純鴻驚出一身冷汗,大喊道:「成四,成四……」
當眾將重新聚集在中軍帳時,倉皇不定,不知遇到了何事。眾將都垂手侍立,等著林純鴻的吩咐。
林純鴻肅然道:「移營的事情得放放了,一千多年前,劉備移營密林,遭了火燒連營之計,我們萬萬不可重滔覆轍!」
「啊……」將領們發出一聲驚呼。
陸世明滿臉羞愧之色,作為參軍,沒有考慮到敵人的火攻,可算失職。「將軍,屬下考慮不周,罪……」
林純鴻揮手打斷陸世明的話:「智者千慮必有一失,不關你事,現在最緊要的問題是如何應對田楚產的圖謀!」
陸世明點了點頭,退後一步,轉眼盯著旁邊的沙盤,心裡翻江倒海,不知是何滋味。
韋悅翔皺著眉頭,沉思半晌,方說道:「將軍,不如咱們先在紮營之地放一把火,然後再移營。」
林純鴻點了點頭,沉默片刻,又搖了搖頭,道:「此策過於保守,移營之後,整個態勢與現在差不多,咱們得考慮如何將計就計一舉打敗田楚產!」
李光祖得到林純鴻的提示,腦子裡靈光一閃,道:「將軍,既然田楚產已經瘋狂,咱們也不用和他客氣,完全可以將泌陽之火復現在盧家埡!」
「你是說派人手潛入敵營北邊放火?」
「正是!即使田越能躲過大火,也會被煙熏個七暈八素!」
林純鴻沉吟不語,陸世明道:「李指揮的計策可行,不過,咱們可以把火放得更大一些,馬嶺包也可以放火!」
馬嶺包高達六百丈,隔絕了兩河口和童庄河口,田楚產這段時間不停的派遣精銳翻越馬嶺包,偷襲程舒的運糧隊,給程舒造成了不少的麻煩。
林純鴻走到沙盤前,凝視著馬嶺包,緩緩道:「我估計田楚產還有後手,放水之後,緊接著是放火,如果田楚產謀划深遠,當有一支奇兵翻越馬嶺包,堵住咱們的退路!如此一來,我等可算得上插翅難飛!高……高……,田楚產三計連環……」
陸世明道:「在馬嶺包放火,正是為了防止奇兵偷過馬嶺包。」
林純鴻嘆了口氣,道:「我終於想明白了,北方的山為何都是光禿禿的。北方戰亂頻繁,各種水攻、火攻層出不窮,雙方窮盡自然之力,力圖消滅對方……我估計,冬日乾燥,落葉成堆,馬嶺包一把火之後,幾十年之內,這裡都是光禿禿的!」
陸世明皺眉道:「將軍,兵凶戰危,可不能逞婦人之仁!」
林純鴻哈哈大笑:「陸主事放心,我可沒有學宋襄公的打算!一把火之後,大不了以後再建,又有什麼關係!」
「李光祖,立即派得力人手潛入田越營北邊,放火燒山!」
「程舒,抽調預備營將士,將整個馬嶺包點燃!」
「林純義……精心挑選紮營之地,此地既能避水,又能躲避煙熏火燎,另外,五里之內,不能有任何可燃之物!」
荊州軍全軍動員,實施他們的放火大計,然而,山中、河谷中的老百姓卻茫然不知,一場滔天巨禍馬上會降臨到他們頭上……
……
崇禎七年二月二十一日晚,一場突如其來的大火在馬嶺包和盧家埡驟然升起,將童庄河沿岸和兩河口兩地的夜晚照耀得如同白晝。兩地的百姓徹底陷入人心惶惶之中,紛紛逃離兩地,淪為難民。
田楚產翻越馬嶺包的兩千餘將士猝不及防,被猝然而至的大火燒得七零八落,僅僅剩下三百多人冒煙突火撤入兩河口。
田越的大軍在煙熏火燎之下,無法在盧家埡立足,正準備撤往卧虎埡。結果此方案遭到田楚產的嚴詞拒絕,強令田越挖斷攔河之壩,於是,童庄河沿岸的百姓還未從大火中反應過來,又遭到了洪水的襲擊,整個童庄河沿岸一片澤國,人屍、畜屍擠成一團,源源不斷的往長江流去。
在田楚產的命令下,田越派遣主力進攻荊州軍大營,試圖放火,哪想到荊州大營嚴陣以待,對放火的田越迎頭痛擊,田越遮擋不住,步步後退,一直退到卧虎埡,方才穩住陣腳。
荊州軍得勢不饒人,緊追不捨,抵達卧虎埡后,調來大批火炮,對田越的大營狂轟,力圖儘快突破卧虎埡。
正當容美上上下下惶惶不安時,鄧文貴叛亂和李輝忠突破楊板橋的消息一前一後傳到了田楚產案前,田楚產手捏著兩份軍報,臉色蒼白,嘴唇顫抖著,久久不語。
田玄急火攻心,不停的勸道:「爹,咱們趕緊走吧,兒子護著爹往鶴峰方向去,咱們在那裡東山再起!」
「走吧,爹,外有強敵三路進攻,兒子擔心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爹……」
田玄正說著,忽然一侍衛疾奔而入,惶急道:「宣撫使,田楚義率著四百多武士正往此處而來……」
田玄大怒,憤然道:「賊子敢耳,兒子這就去取田楚義的人頭!」
田楚產猛地站起,將手中的軍報撕得粉碎,喝道:「慢著……」
田玄停住腳步,愕然的看著田楚產。
只見田楚產哈哈大笑,撫摸著自己的頸部,道:「大好頭顱,不知多少人yu得之!」
說完,田楚產又對田玄招了招手,冷靜異常的說道:「過會,拿走爹的頭顱,向林純鴻請降吧,務必要保留田氏的宗祠,田楚產守不住祖宗之地,萬不容祖宗的靈位有一絲閃失!」
「爹……兒子決不會這樣做,」田玄放聲大哭,「我們去鶴峰吧,在那裡,咱們蟄伏几年,完全可以捲土重來!」
田楚產點了點頭,撫摸著田玄的腦袋,道:「這也是個好辦法,你立即去調兵,我們馬上就走!」
田玄止住了哭聲,掉頭而去,剛至門口,突然聽到一聲悶哼,田玄慌忙回頭,卻發現一把匕首插在田楚產的腹部,鮮血噴濺而出。
「爹……」田玄搶步扶住田楚產,聲嘶力竭的狂叫道。
田楚產忍著劇痛,斷斷續續的說道:「爹……沒有臉……繼續活下去了,你要好好活下去,不論是去鶴峰,還是向林純鴻請降,爹都不反對,你自己……」
正說著,田楚產瞳孔擴大,頭歪在了一邊,在田玄懷中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