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王妃被罰不服氣
第206章 王妃被罰不服氣
那雙黑色金鱗紋的翹首革靴略略一頓,隨即一點,竟順了她的心愿,飛鷹般騰空而去,咻——一下,不帶走一片雲彩。
歸嫻坐在地上一時石化,前一刻壓住的怒火,煙花升天似地,躥出了三丈高,轟轟炸開。
她咬牙朝著漫天的星芒翻了兩個白眼,手腳並用地蹣跚爬起來,心裡說不出的酸楚狼狽,眼淚滾到了眼眶上,強忍著愣是沒落下去。
木槿和木蓮忙上前,小心翼翼地給她拍打身上的塵土。
「主子,您沒摔疼吧?」
「主子,要不,我們抬著您走吧!」
歸嫻按了下眼角,煩躁揮手,「起開,起開,沒看到我正心煩呢嗎?」
她好歹一孕婦,跌倒了夫君應該跑在第一位來攙扶吧!
她去檢查那龍王鯨的骨架有錯嗎?還不都是為了他?
鬼都知道,古雲荻的目標是奪天下,是滅先帝一手創建的夜氏皇族,搞不好那老妖婆借著那條暗道收買了大半臣子,這次前往皇陵,說不定就有什麼刺殺……
木槿看了眼夜離觴離開的方向,壓低聲音提醒道,「主子,您摔得太……假了!」
「是太慢了!」木蓮糾正,「所以,殿下一聽就知道是假的。」
歸嫻氣嚷道,「我要摔快了,肚子里的小崽子還有得活?!」
兩人忙噤聲,還是一邊一個謹慎攙扶著她。
*
王府內,廳堂寢居的燈早就滅了,假山下的流水被寒夜冰停,滿院寂冷。
歸嫻邁進大門門檻,被滿院幽暗涼透了心骨。
正堂前廊只兩盞燈亮著,燈光正打在直通大門的石板路上。這吸血鬼,為何乾脆把燈全滅了呀?!
她往前走了兩步,過了假山,才發現院子里人卻不少,只是岑寂無聲。
丫鬟護衛們在院子里黑壓壓地跪了一地,管家已經被古雲姬處置,府邸內,尚未安排新的管家,甄嬤嬤領首跪在最前面,不住地揉捏膝蓋。
歸嫻心疼地忙上前叫眾人都起身,她的命令卻不靈了,大家反而把頭壓得越低。
甄嬤嬤拉住她的手,看了眼書房的方向,壓低聲音道,「主子快去沐浴更衣吧,殿下去了書房裡睡,說一早還要趕去皇陵。」
「好吧,算我有錯!可他憑什麼罰你們呀?」
「主子對殿下認個錯,事情就過去了,若是鬧到太后與皇後面前,怪罪下來,主子恐怕被罰得更重。」
歸嫻哭笑不得,「嬤嬤,那宅子是太後娘娘賞賜的,又不是我搶奪來的,我檢查一下自己的新宅子有什麼可罰的?」
話說完,她又朝著書房窗口說的,「他這樣不分青紅皂白,傳到太后耳朵里,反而成了笑話。」
甄嬤嬤嗔怒道,「主子,夫為天,殿下說主子錯了,主子就是錯了。」
「嬤嬤,您先起來,別跪著!」
人類女子本就體弱,到了甄嬤嬤這個年紀,最是忌諱天寒地凍地這樣長久跪在地上。
「主子,去給殿下認個錯,宮裡剛太平些,主子這個時候,萬萬不能失寵呀!」
這老夫人真是倔強,叫她賀蘭歸嫻聽話,到底誰是主子?歸嫻氣結暴吼,「你們都給我起來!」
甄嬤嬤被她吼得愣了一下,淚簌簌從愕然圓睜的眼眶裡滾出來。
平時,主子拿她當長輩尊敬,說話素來都是輕聲漫語的,哪怕是起初對她防備警惕,亦不曾這樣怒吼過。
她佝僂著脊背提著裙裾,帶著一群下人都起身,俯首道,「主子,您吩咐!」
「都給我滾去睡覺!木槿,木蓮你們也去。」
滿院子人魚貫散去,歸嫻轉頭看要離開的花錯了夜明鉞,「你們兩個急著去投胎嗎?」
「投胎?!」「我們要去睡覺。」
兩人聲音交疊,口氣各異。
花錯擔心她盛怒之下動了胎氣。
夜明鉞則聊賴不羈,他反手摸了摸脊背上被射爛的衣袍,實在不願看她和夜離觴這樣的「打情罵俏」。若非他認識她太晚,這樣懲罰她的權利,該是他的。
「都給我跪下!」說完,她就在甄嬤嬤前一刻跪著的位置跪著。
夜明鉞瞧著她的背影,與花錯相視,見花錯一臉心疼,忍不住駭笑。
「你一孕婦,跪在地上撐不住,別折騰了,快起來吧!」
「自己做錯事,自己彌補,自己贖罪,這是我的原則。」
「呵呵,這麼說起來,可完全是你的錯。我們是聽你的話才去的,你要不說那骨頭丟了,誰會去找機關呀?」夜明鉞走下去很遠,忽然想到什麼,轉身朝著她冷聲說道,「對了,還有,太后今日叫花錯娶林睿怡,叫我娶什麼冷家二十一孫女的事,我還沒和你算賬呢!你好好跪著,至少得跪一天一夜本皇子才能解氣!」
說完,他一溜煙地回了自己的院子。
剛才被射成刺蝟,傷口雖然痊癒,背還疼著呢,於是叫丫鬟帶了一位貌美的人類女子進門,就入了棺床。
*
夜色幽靜,歸嫻跪了許久,忽聽到身後衣袂微動,一回頭,就見花錯在她的右後方,正忙著拆解披風……
那披風解下肩頭,他便拿著跪行上前,給她披在肩上。
這風的確太冷,她沒有拒絕,兩手攏住披風,保存著體溫。
「你把披風給我,你不冷嗎?」
「吸血鬼的衣服就像是人類的顏面,不過一層裝飾而已。」
他的面容在星月之下,縈繞著一層白色幻光,如畫的眉目越顯妖嬈驚艷。
如此一朵曇花似地男子,又溫柔體貼,心細如塵,真是天生一當閨蜜的料子!
想起太后剛賜婚的事,歸嫻卻頓時尷尬症發作,沒話找話地笑了笑,「我覺得,林睿怡還不錯,姿容絕麗,才藝超群,現在的婚姻,大都是先成婚,后談情。」
花錯不敢恭維地平冷瞥她一眼,「林睿怡好不好,用不著你說,我知道她是怎樣的人。不過,既然她是來殺你的,你樂意讓她進門,隨便你!」
這話分明是諷刺她找死的。
歸嫻略挪了挪膝蓋,輕咳兩聲,沉了沉氣,張了張口,又嘆出一口氣,還是窘迫地無話可說。
一個時辰后,尷尬症,演變成了一顆毒瘤,堵在心頭,半上不下。
林睿怡是來殺她的,古雲姬應該是知道的,為何還要讓花錯迎娶她?
最可笑的是,太後為何要夜明鉞迎娶冷家的孫女?!
如果為彰顯本家和睦,這樣做倒是及有必要的,但是,她既和古雲荻明爭暗鬥,為何還要與她聯姻?
和緩政壇氣氛吶?還是偽裝對一切毫不知情?這玩笑……未免開得太大。
*
書房內,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裡,窗前俊偉的身軀,冷酷凜凜,無聲無息。隔著水晶窗,他始終瞧著院子里的兩人。
幽暗的燈光下,他們影子被打得頎長,那樣並排在一起,反而更像是一對兒同甘共苦生死不離的夫妻。
如此堅持一個時辰,他已然分不清,到底是在懲罰誰。
他在忙,花錯卻陪著她冒險,闖禍,胡作非為,兩個人一個混了一座宅子,一個混了一個新娘子,倒是收穫頗豐。
反觀他,來回奔忙,駐守皇陵的功勞是夜鑲的,若是遇到刺客夜襲,恐怕錯的人便是他了。
他沉了沉氣,轉身開門,邁出門檻……
院子里,跪著的兩人,本是有說有笑,花錯耳廓微動,聽到細微的腳步聲,他忙抬了下手……
歸嫻似被割了舌頭,話音頓住,笑還掛在臉上,來不及收起……
夜離觴撓了撓眉梢,見她斂笑低頭,冷聲道,「賀蘭歸嫻,你可知錯了?」
知錯?錯得好像是他吧,不分青紅皂白地罰人,還自恃有理?!
歸嫻抬眸看他一眼,懶得與他爭辯,冷聲道,「夫君說什麼,就是什麼吧!」
夜離觴砸她面前蹲下,冷邪駭笑,「賀蘭歸嫻,這就是你認錯的態度?」
「夫君想要什麼態度?歸嫻已然千依百順,不是么?」歸嫻皮笑肉不笑地揚起唇角,無懼回瞪他。「太后賞賜的院子,我若是不要,便是抗旨不尊,難道夫君認為,抗旨不尊更好些?」
明知故犯,罪加一等!「既然如此,這次皇陵祭祖,你不必去了。」
歸嫻佯裝歡喜地拍手笑道,「太好了,太好了,這麼說,我可以免除晨昏定省,可以免除和某個不分青紅皂白的男人同床共枕,殿下也更有機會招惹更多侍妾回來,一舉數得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