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裝死避不過嚴懲
第203章 裝死避不過嚴懲
眾人噤若寒蟬,滿堂寂冷幽森。
歸嫻坐在古雲姬身側,不著痕迹地環看眾人.
俊男美人,雪白面容,深幽眼瞳,皆是矜貴優雅,看不出哪是兒子,哪是孫子,也看不出哪是兒媳,哪是女兒與孫女。
她本以為冷君諾在府中的地位非凡,沒想到竟是跪在右手邊的中間位置,就那樣安靜地低著頭,彷彿不存在似地。
古雲荻訕然笑了笑,抬手優雅輕扶著巍峨山巒似地高髻,上面珠翠滿頭,已然失了平穩,俯首時,沉重地彷彿快要坍塌下來。
「姐姐,他們何時嘮叨牢***過,又是誰念過王妃娘娘半句不對,您對妹妹說,妹妹幫您教訓便是。」
有丫鬟端上茶來,古雲姬看了眼茶盅,擺手挑眉,「雲荻,你捨得教訓?」
「若是有,妹妹自然不敢含糊的。卻是昨日,君諾還誇讚歸嫻,說她知書達理,端雅賢淑,姿容絕麗,勝過琉璃與婉妍百倍。」
眾人都看向冷君諾,歸嫻也詫異看過去,就見冷君諾頭壓得更低。
古雲荻又道,「妹妹昨日一見,亦是對王妃娘娘欣賞不已。昨日君諾始終陪同在側,王妃娘娘不只人美,說話也有趣,不信您可以問一問王妃娘娘,妹妹除了親切地喚她兩聲歸嫻,再無半分逾越之處。」
歸嫻越聽越覺得不對勁兒,她為何一直強調冷君諾在?!
見四周的低語中參雜了曖昧的笑聲,歸嫻忙對古雲姬道,「皇祖母……」
古雲姬抬手制止她,對古雲荻嗤笑一聲,「雲荻,咱們是親姐妹,你有沒有逾越,不必言說,亦不必眾人瞧,哀家自會感知到!」
古雲荻尷尬地臉色微變,笑顏差點崩碎了。
古雲姬威嚴地最後一個字鏗鏘落地,則優雅抬起珠玉綴飾的兩隻手,朝著門口拍了拍手。
金弄月在門外聽到暗示,忙把四個女子帶進來。
眾人不約而同地抬頭,瞧著四位女子,又交頭接耳起來。
歸嫻靜觀古雲荻的神情,不放過她眼底地絲毫波瀾。
古雲荻卻無辜而疑惑,看向主位,「姐姐,您這是從何處尋來的四個長相奇特的人類女子……」
古雲姬早已失了耐心,沉聲斥道,「廢話少說,把清筱和冷琉璃給哀家叫出來!」
「姐姐,您恐怕是弄錯了,她們不是在西疆嗎?怎麼可能在這裡呢?」
古雲姬眸光嚴峻地微黯,狀似寬容地擺手,「雲荻,你先起來吧,沒有雙腳,跪著的滋味兒怕是不好受吧!」
古雲荻略鬆一口氣,忙起身,卻不料身側一股強大的真氣騰龍般突襲……
她再抬眼,就見自己最寶貝的孫兒冷君諾,被古雲姬強大的真氣席捲過去,扣在了鬼爪之下,脖頸被尖銳地鏤花護甲套刺穿,血瀝瀝地從脖頸上流淌下去。
歸嫻從旁恐懼盯著那傷口,張口欲言,被古雲姬一瞪,忙低下頭。
「君諾,你說,琉璃和清筱在何處?」
冷君諾不吭聲,也沒法子吭聲,他一張口,血從口中咕嚕咕嚕地溢出來……
古雲荻尚未借輕功立平穩,忙又跪在地上,
「姐姐息怒,她們……在琉璃的閨閣!」
「這麼說,你剛才犯下的欺君之罪?!」
「姐姐要打要罰,妹妹甘願領受,不過,把她們二人送回來的,是離觴的師父破天。他親口說,是離觴把她們安頓在這裡的。」
古雲姬憤然將冷君諾推搡開……
冷君諾捂著脖子,狼狽地滾出去兩圈,到了古雲荻身邊,他脖頸上的傷口才癒合。
歸嫻看他自己能站起來挪開,略鬆了一口氣,委實不願這件事再牽扯其他無辜的人。
古雲姬卻沒想就此罷休。
「雲荻,先帝在時,你便信口雌黃極善嫁禍,這麼多年,這不怕死的本事,也越發地爐火純青了!竟嫁禍到離觴頭上?!」
「姐姐,妹妹所言句句屬實!妹妹都是親眼所見,這還能有假?」
古雲荻眸底閃過一抹嘲諷,神情卻似有擔心,忙又對歸嫻說道,「王妃娘娘,您也得想開些,琉璃和清筱到底也是離觴的女人,不能不叫他見呀!
王妃娘娘養胎,想眼不見為凈,您是正妻,自恃腹中子嗣尊貴,怎麼鬧都可以。
太后恩寵娘娘,也可順著娘娘的心意,叫她們在西疆不準歸。
可離觴不同,他是個痴情的孩子,他想念她們,愛護她們,保護她們,乃人之常情。
王妃娘娘昨日來,臣妾就說過了,離觴來時,與琉璃聊到很晚才離開,還請娘娘與太后酌情開恩。」
她說的有鼻子有眼,歸嫻張口,不知該說什麼好了。
繞來繞去,怎麼竟成了離觴的痴情,她的無理取鬧?!
這若是把離觴傳召回來,傳到眾人耳中,便是兩日出了三件事,每一件都與冷家有關,每一件都是她賀蘭歸嫻處事不周。
就算不是無理取鬧,亦是難逃罵名。
屆時給自己的夫君添了麻煩,繞到最後,惡人怕是又成了她。
此刻,她才明白,昨日有些話,古雲荻不是說給她聽的,是說給那些極善竊聽的吸血鬼聽的。
古雲姬握了下歸嫻的手,在她手背上拍了拍,卻似早料到古雲荻有此一番話。
「正因哀家太清楚她們的德性,才叫她們呆在西疆。破天和離觴救她們,可定為不知哀家秘旨,人之常情。」
說著,她從椅子上微探身彎腰,俯視著面前嫡親的妹妹,口氣陰柔地駁斥道,「可……她們既然安穩逃出哀家的懿旨,就該有逃出來的安穩樣子,卻為何要弄這四個女子去府里恐嚇歸嫻?至於歸嫻所中的毒,暫且不提,雲荻,你先去叫清筱和琉璃出來吧!」
古雲荻倒是沒有含糊,轉頭就命令丫鬟,「去,宣召清筱和琉璃來。」
不過片刻,清筱和琉璃便到了,兩人卻是被擔架抬進來的。
一個枯瘦,容顏如朽木,頭髮枯槁,奢華的衣袍在身上,越顯得麻袋般寬大。
一個渾身哆嗦,似多日沒進食,肌膚褶皺,慘不忍睹。
兩人的手上與腳上都被困縛著純銀鎖鏈,壓根兒不省人事,要審也無從審。
古雲姬狐疑起身,上前看了看,側首又看金弄月,「這鎖鏈可是你把她們關在黑棺中時,鎖上的?」
金弄月上前看了看,蹲下來,又看了眼鎖扣處,想否認,卻又無從否認,這鎖扣上的鳳凰圖案,的確是太后懿旨判定之後才用的。
她試探拿鑰匙開鎖,兩把鎖,竟然都能打開。
「啟稟太后,正是。」
歸嫻心頭一沉,看古雲姬……
古雲荻適時按了按眼角,「姐姐,您看到了,這兩個孩子已然這幅樣子,怎麼可能去傷害王妃娘娘呢?怕是王妃娘娘從王府中找那四個人類女子,故意嫁禍琉璃與清筱,決意除掉她們!」
歸嫻哭笑不得,雖然料定了古雲荻的說辭,卻料晚了一步。
看這樣子,這啞巴虧她是吃定了。
古雲姬又宣召花錯進門,「花錯,你昨晚可是親眼看到了,那兩個潛入管家房內的是清筱和琉璃?」
花錯看了眼擔架上的清筱了冷琉璃,「是!」
古雲荻搖頭苦笑,那凄然之態,連歸嫻都忍不住懷疑自己傷害了她。
「姐姐,花錯也是王妃娘娘的人,王妃娘娘叫他說什麼,他就得說什麼。琉璃這條賤命是保不住了,王妃娘娘要拿去,就拿去吧,反正,婉妍就是這麼死在王妃娘娘手上的。」
說著,她不著痕迹看那四個女子。
四個女子就毫無預兆地委屈地大哭起來。
「太後娘娘,是王妃娘娘叫奴婢們易容,配合她的計謀來剷除清筱和琉璃側妃的……」
歸嫻僵在紅珊瑚的椅子上,一動沒動,愕然俯視著四個涕淚橫流的女子,不由感慨一嘆。
人類的演技,絲毫不輸吸血鬼的演技呀。
古雲姬一眼沒看四個女子,揮掌過去,便斷了清筱和冷琉璃的雙足,兩個女子難忍劇痛,突然詐屍似地坐了起來。
「怎麼不裝了?繼續給哀家裝死呀!」
周遭眾人皆是惶恐地俯首貼地,高呼太后開恩。
宏大的廳堂,求饒聲迴音濃重,層疊不絕,彷彿一片地獄。
清筱哭嚎道,「太後娘娘,是賀蘭歸嫻的兩個弟弟要殺我們,否則,我們斷然不會逃來這裡!」
古雲姬失笑,卻完全不相信她們的話,「清筱,莫說歸雲與歸思要殺你們,就算哀家要殺你們,你們會躺在這裡,任憑哀家殺嗎?你們說歸雲與歸思殺你們,為何你們不去殺他們,反而傷害歸嫻?雖說是姐弟,仇恨卻不該擱在一起算吧?更何況,歸嫻是哀家明媒正娶的孫媳,誰給你們的膽子嫁禍於她。」
清筱啞口無言,與冷琉璃怨毒地望向歸嫻。
歸嫻漠然俯視著清筱和冷琉璃,心冷硬如冰,每一根血脈都似凝固麻木了,感覺不到絲毫的疼痛與難過。
古雲姬冷聲道,「哀家在後宮裡見慣了這等卑鄙伎倆,也見慣了那些輔助伎倆的毒藥,莫說你們變成乾屍,就算化成灰,今日這事兒,哀家也得為歸嫻討回公道!你們若要告訴哀家,是哀家處事不公,哀家可饒你們不死,死罪可免,活罪難饒。」
清筱和冷琉璃忙齊聲謝恩,那神情里,卻還似有冤屈未解似地。
歸嫻別開臉,一眼不願再多看她們。
古雲姬朝著門外冷聲喊道,「破天,你若在,就給哀家滾出來吧!」
破天一身灰袍,蒙頭罩臉地進門,雙膝跪地,「太後娘娘……」
「救清筱和琉璃,可是離觴命你做的?」
「啟稟太后,清筱是老臣的義女,是老臣自願相救的,王爺並不知情。老臣在施救之後,才告知王爺的,王爺命老臣將兩位女子送往原處,老臣忤逆了王爺諭令。」
「混賬東西!既然你這麼樂得關心清筱和冷琉璃,就由你把他們送回西疆,那鎖鏈捆了,塞在黑棺里,埋在西疆的王府大院里,每日你親自看著,等哀家的小曾孫們年滿三歲,再叫她們回來。若她們在此期間,逃逸,或再興風作浪,哀家連你一起斬了。」
破天俯首貼地,恭敬地高呼,「老臣遵命!」
他起身,略整了整袍服,抬頭就見古雲姬身旁的女子,腹部圓鼓,一身石榴紅的錦繡華服,嬌顏驚艷,背後似有七彩華光瑩瑩,竟似挑釁般,朝他閃爍。
古雲姬見他盯著歸嫻,仍不退下,狐疑問道,「破天,你看什麼?還不滾?」
「是,老臣告退!」
清筱與冷琉璃也被抬下去。
古雲姬這才叫眾人起身,對古雲荻突然又口氣憐憫,「妹妹,不是姐姐我對你苛刻,你包庇清筱與琉璃,姐姐我實在不好饒你!琉璃一個糊塗孩子,你莫要太偏愛她了,否則,只會拖累你自己。」
古雲荻亦是恢復溫恭謙和的態度,「妹妹願聽憑姐姐責罰。」
古雲姬側首見歸嫻瞧著牆前那具巨大的龍王鯨骨架,笑道,「歸嫻,你喜歡這骨架?」
「聽說這是先帝賞賜的東西,歸嫻不敢不喜歡,只是相較於昨日,歸嫻發現,它得左後腿所在的地磚,似乎有所移動,關節處,似乎掉了一塊兒碎骨。」
「昨日你來時,那碎骨在?」
「是的,歸嫻正是因為它的完好,才欽佩先帝的魄力,要在深海尋得這樣一幅骨架不容易,連細小的骨頭都沒有落下,足可見先帝心細如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