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殿下得了妻管嚴
第183章 殿下得了妻管嚴
「主子明察,正是!」
古雲姬一手捻著佛珠一手敲著木魚,闔眼嘆了一句,「阿彌陀佛」,眼神沉沉地不悅看金弄月,「叫你暗中保護歸嫻,你都做了些什麼?竟叫哀家血淋淋地欠下這麼一筆糊塗債。」
金弄月自有自己的考量。
與東方貉關係不變,賀蘭歸嫻將來落難才不至於死路一條。
在這後宮里,身為奴婢,多備一條後路,總是有些好處的。而賀蘭歸嫻不似後宮里的其他妃嬪公主,她是知恩圖報的。
心中有異,她面上卻還是恭敬從容,滴水不漏。
「主子恕罪,當時弄月並沒有解藥,從御藥房找到解藥回來,就見狼王陛下已把葡萄給王妃娘娘了。」
古雲姬無奈地擺手,懶得再聽她辯解。
「替哀家去給東方貉說一聲,血族與狼族的盟約,永世不改。」
「是!」金弄月領命,卻沒有馬上離開,「主子,清筱與冷琉璃……不知該如何處置!」
「哼哼,她們殺哀家的曾孫,哀家還與她們客氣不成?歸嫻那肚子,是破解皇族詛咒的最好靈藥,任何人不得傷她分毫。給哀家把那兩個小賤*人鎖進黑棺里,至於羅胭,這不省油的燈,就降為太子府浣衣閣的粗使丫鬟吧。妙戈……她既如此喜歡多管閑事,就叫她明日來給哀家抄寫千卷經書。」
金弄月本想說,夜妙戈已然不是第一次為難恆頤王妃,話到嘴邊,見主子有些倦意,只得忍下,只道,「是,奴婢遵命。」
*
沒有參加使臣宴的歸思,因惦記著父親的預言,正滿宮追查清筱與冷琉璃的下落。
因當眾打了歸嫻那一巴掌,他始終耿耿於懷,卻拉不下臉去找歸嫻認錯。
依著兩人過去的爭執,只怕認了,她也不稀罕。
當然,他倒也不怕賀蘭歸嫻真的被那兩個女人害死了,而是怕母親為賀蘭歸嫻尋死覓活,丟了他和歸來不聞不問了。
小傢伙化身小狼,似某家貴婦人丟失的寵物狗,毛茸茸的雪白一團,滾雪球似地,沿著宮道飛快地無聲奔跑,傾聽,尋找……
見金弄月帶人扛了兩口黑棺從宮道上經過,他忙變回人形,飛身而上,隱匿於牆頭……
「金嬤嬤,不知這兩個女人要安置在哪兒呀?」扛著黑棺的護衛走得已然有些疲累。
金弄月也並沒有什麼好主意,因著冷家的緣故,冷琉璃忤逆懿旨的事,是不能暴露的。
「還能安置在哪兒?找一處荒廢的院子鎖著便罷。等小皇孫們誕生,哪天太後娘娘心情好了,說不定又放她們出來。」
歸思便一路尾隨著他們,跟到了後宮深處的一座宮苑裡。
枯草沒過了他四肢著地的小身體,正好方便藏匿。
金弄月叫人把黑棺扛進黑漆漆的殿內,在門窗上貼了封條,上了鎖鏈,嗅到一股狼人的氣息,目光卻是朝著歸思所在的相反的方向看了眼,然後出了荒苑。
歸思趴在地上,再也聽不到腳步聲,才闖進殿內,拆了棺蓋上的幾根釘子,推開去……
果然,冷琉璃渾身捆綁著純銀鎖鏈,正躺在裡面,口中塞著白布,縱然她有獠牙利爪,也無濟於事。
冷琉璃自然不認識他,見一團稚氣的小娃兒,眼底頓生欣喜。他披頭散髮,未著寸縷,小骨架精壯結實,雙眸綠森森地,似某狼族使臣貪玩的小狼孩,於是忙拿眼神懇求地看著他。
歸思卻不理會她,又走到另一口棺材旁,打開了蓋子,清筱是同樣的境況。
清筱忙點頭又搖頭,嚶嚶含混地懇求說著什麼……
歸思笑道,「看到你們這麼狼狽,我就放心了。」
他轉身就朝殿門口走,卻走到門檻,覺得不好玩,抬頭環看過破敗漏雨的殿頂,又調皮地折回來。
「不過,爹爹算到你們這慘狀,我倒是覺得還不夠慘。」
他飛身而起,就踹翻了宮殿的頂部,大片瓦礫落下來,露了夜空繁星。
黑棺中的兩個女子大惑不解。
歸思從房頂的窟窿騰空,俯視著兩口黑棺,笑得可愛又無害。
「歸思,你果然在這裡貪玩,爹娘正到處找你呢!」
歸雲氣急敗壞地飛身落在殿頂上,就見歸思半截嬌小的身子凸在房頂屋脊處。
歸思一見他來,心虛地轉身就要逃……
歸雲心頭一陣狐疑,足尖在殿頂上一點,飛身過去,扯了小傢伙的後頸,就拎著他從殿頂的窟窿,往黑漆漆地殿內俯視。
「怎有兩個女人?你又闖禍了?」這小崽子的狠毒,他已然司空見慣,卻還是看不下去。
歸思忙掙開他的手,氣惱地爭辯,「你別冤枉我,她們是夜離觴的側妃,因害歸嫻,被古雲姬囚禁在這裡,我怕她們再搗鬼,所以在這裡鑿了窟窿。」
「你鑿窟窿幹什麼?」
歸雲所問,也正是棺中的清筱與冷琉璃百思不解的。
歸思卻輕描淡寫地道,「等到太陽出來,她們就化成灰燼了!」
歸雲瞭然哦了一聲,看歸思,如看一隻青面獠牙的怪物,俯視那兩個女子,更不禁有些憐憫。遇到歸思這陰毒的小狼崽,她們定是上輩子也造了孽。
卻是奇怪了,「歸思,你不是不喜歡我姐嗎?」
「到底是一家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我還是懂的。」
「算你識趣!」
歸雲笑了笑,卻還是怕他耍滑,一溜煙又不見了,扯住他便夾在腋下。
歸思極不喜歡這姿勢,卻與他掙扎撕扯了一番,也沒能扭過歸雲,不由得氣急敗壞。
「你不是和夜虹在一起了嗎?竟還有空來找我?」
「我對吸血鬼女子沒興趣,抱著在懷裡,像抱著個屍體。」
歸思擰著脖子,不可置信地抬頭看他,「這麼快?你抱過她了?」
「是她剛才趁我出來,衝進我懷裡的,一點心跳都沒有,瘮得慌。」
「聽說她是血族公主里最美的了。」
「就你這眼神,知道什麼叫美么!」
兄弟兩人不知不覺,竟冰釋前嫌,無話不談了。
荒廢已久的宮殿內,兩個吸血鬼女子卻在棺材里掙扎悶叫……
*
配殿內,夜離觴剛沐浴過,栗色的長發濕漉漉的滴著水,他站在桌旁,俯視著夜魂的地宮地圖,指尖滑到寶庫的位置,感覺到清筱持續的牽引,魁偉的身軀一陣不尋常的驚顫,不由厭煩摒棄了所有的牽引。
歸嫻在宮苑內轉了一圈,想好了借口,才進來寢殿。
望著他的寢袍微僵了片刻,耳根一熱掙扎著轉開視線。
他穿一條紅褐色金紋真絲寢褲,同色的曳地長袍不羈地隨意敞著,寬闊的胸膛慷慨地直往她眼睛里扎,那股驚天動地的魔魅氣勢,也愈加掩藏不住。
她連那張美艷驚魂的臉也沒敢細看,轉身就對外面的丫鬟嬤嬤們道,「不必伺候了,都去歇著吧。」
他的確是半點傷都沒有。這等旖旎春光,被外人看了去,實在不划算!
歸嫻忙著關門,夜離觴不著痕迹瞧了她一眼,迅速闔上地圖,在床沿坐下,便拿起床側圓几上的古書,忽然想起什麼,又迅速起身進入浴室里,把前一刻沐浴時丟在地上的金面具和黑袍子藏上殿梁才轉身出來……
卻一掀開厚重的防水錦簾,兩個香暖柔軟的物體,正撞在胸膛上。
歸嫻囧得忙後退,迅速攏住剛換好的睡袍。
「你不是躺在床上的嗎?什麼時候進來的呀,連個聲音也不出。」
夜離觴不放心地看了眼樑上,不自然地輕咳兩聲,視線不著痕迹溜過她圓圓的身體。
「你要沐浴?」
「不然嘞?」
「吃了東方貉的葡萄,你還理直氣壯對我吼?」
不理直氣壯,她還低聲下氣不成?又不是她先與人有說有笑的。
「是不是古千絕說我吃了東方貉的葡萄?」
夜離觴心虛地轉開視線,卻道,「他親眼看到的。」
「那廝被賞了一回,就跑沒了影,一回來就講我壞話,巴不得我們和離好帶我私奔呢,你還是趁早把他打發了得了。」
夜離觴駭笑,忙碌著幫她備熱水,忍不住揶揄,「人家有妻妾,哪有閑工夫帶你這孕婦私奔?兩個孩子在他手裡生下來,殺不得,丟不得,還不夠累贅的。王妃娘娘你自作多情了。」
她賀蘭歸嫻還從來沒有自作多情過,古千絕剛才那樣,很明顯就是吃醋好不好哇!
她白他一眼,扯了袍子,就麻溜兒地坐進浴桶里。
夜離觴見她真的生氣,無奈地搖頭嘆了口氣,從一旁的櫥柜上,拿了包袱打開,從裡面拿出一套紅色舞衣,在衣架上支撐好。
「你的禮物,瞧瞧,本王的眼光如何?」
歸嫻別開頭不看,反正現在也穿不上。
不過,人家到底是一王,這樣擺下台階,她也不能不識抬舉呀,否則明兒又被太后數落地抬不起頭了。
然而,心裡卻還是不情願。
「剛才那話說來是要你吃醋的,誰成想,反被你奚落一頓。」
「和一護衛吃醋?本王又不是閑得無聊。」再說,他犯得著和自己吃醋嗎?
話說完,浴室里陡然一陣突兀的安靜。
看了眼水裡,他擔心地托住她的下巴,把她的臉兒抬仰起來,見她眼眶微紅,眼底激烈的情緒再也羈押不住,俯首狠狠地一陣疼寵的熱吻……
歸嫻微愣,遲疑了一下,手臂還是繞上他的脖頸。
注意到她滿臉淚花,他皺著眉頭忙鬆開她,隨手拂掉她的淚,便推開,再不碰觸。
「愛妃若不信本王心裡只你一人,本王也沒法子。愛妃早點睡,本王還有事,不擾愛妃安寧了。」
「夜離觴!」
她忍不住氣惱地咆哮,掀了大片水潑在他剛轉過去的脊背上,怒紅了容顏。
「你不要再去抓她們母子了,去了送死,死了也討不到好處,她們到底是你父皇的妻兒!你對皇祖母說的高人,只怕除了父皇,再無旁人,就連你皇祖母都對這件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你又何必去追查到底?」
夜離觴僵了半晌,雙肩都挫敗了垂下。
他轉過身,凝望站在浴桶里絕美的女子,濃眉緊皺,瞳仁瞬間鮮紅如血,胸腔里,撕攪劇痛。
她還是愛他入骨,否則不會為他這樣警惕。
卻是連她都看清的事實,他卻疏漏了。
他被怒火沖昏了頭,只想去質問父皇,當年辛姒害母親、害他,乃至因他害賀蘭一族落獄的一筆筆血債,是不是微不足道。
「離觴,殺她們的法子有千百種,亦有千百次機會……」她含淚跪在浴桶里,卑微地懇求他回到自己身邊,「不要因為去殺惡人,叫我和孩子們失去你!也不要在做任何落人話柄的事!」
「歸嫻,我永遠無法忘記,你拒絕我的求婚,孤身帶著一群私事去刺殺軒轅騰的事……我孤身去救你,我們奔逃,被詛咒,你帶著我翻山越嶺,求醫問葯……我們所承受的所有磨難,都是因為辛姒暗中作祟!我一天都容不得她們逍遙。」
他啞聲說著,想到過去,心都快疼碎了。
終是不忍見她跪著,上前把她攬在懷裡,溫柔擁緊她,俯首抵著她的額頭,細吻她的眼角的淚花……
「不過,我聽你的話,你說不殺,便暫時不殺……」
雖然她感知不到牽引,卻清楚地明白他心底的痛苦,她只想把自己所有的力量全部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