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王府里沒有侍妾
第123章 王府里沒有侍妾
姐妹共侍一夫,倒不是什麼新鮮事兒。
不過,歸嫻聽說的,卻都是同父異母,或堂姐妹,其中若非家族作梗,便是聖旨賜婚。
嫡親姐妹,血濃於水,姐妹情濃,斷然不會愚蠢地互相爭寵的。
一則,外人恥笑家教不嚴,二則,婚內自相殘殺也是極其可悲的戲碼。
見眾女都轉開了瑩白如羊脂玉的臉兒,有的品茶,有的吃糕點,歸嫻也不知該說什麼好了,尤其,那位親妹妹近在眼前。
「我和你六哥成婚三年後,纖兒被他納為嬪,你六哥喜歡她,不願叫她受委屈,就冊封為平妻,加之又是我的親妹妹,我也不願她委屈,所以……你也該稱她一聲六嫂。」
歸嫻艱澀揚了下唇角,雖然有些尷尬,還是硬著頭皮說道,「六哥好福氣!」
不知這藺夕顏要咽下多少苦楚,才能容自己的親姐妹來搶自己的夫君,這其中有多少回背叛,多少次殘忍的謊言,怕是只有她自己知曉。
歸嫻更無法想象,那位六皇子,能渣到什麼程度。
史書上卻評價,六皇子是一位文武雙全的君子。
可笑,皇族之內,親情都容不下,又怎會容得下君子?吸血鬼中,又怎會有君子?
就連她的夜離觴,也是笑時如仙,怒時如魔,縱然他心地仁善,也占不到半點君子的邊沿。
見藺纖兒看過來,她客氣喚了一聲,「纖兒嫂嫂。」
藺夕顏見歸嫻不喚六嫂,不由得多看她兩眼。
藺纖兒大方地應了,說道,「逍遙說,你和九弟有空,隨時可以來府里玩。」
逍遙說——這話,倒是比藺夕顏一百句牢***都有分量。
男人在她那裡,話也只說給她聽。
貌似一句客氣,不至於冷場,聰明人聽在耳朵里,卻都不禁為藺夕顏捏一把冷汗。
歸嫻低垂著眼帘沒再看過去。
這便是血族的親姐妹呀,這位藺妹妹搶了姐姐的夫君便罷了,還要將姐姐置於何地?!
吸血鬼,真TM沒素質。
想到清筱,冷婉妍,還有剛才聽到的冷琉璃,歸嫻的心也不由微涼。
隨即,歸嫻又認識了七皇子妃楚紫柔,她卻是少言寡語,不愛笑的,眼睛看著歸嫻,直接銳利,似還有幾分怨怒,叫人渾身不舒服。
歸嫻與藺夕顏說話時,便察覺到她的視線,不禁懷疑,她是在憎恨自己。
歸嫻喚了她一聲七嫂,她竟沒應,兀自端起茶盅來喝那花果味道的血茶。
然後,是八公主夜謹然。
這位公主倒還算正常的,不似妙戈那樣特立獨行,不似菱紗那樣強裝自在,更不想夜嫦那樣桀驁。
那舉手投足都是輕柔如水,眼神淡淡的,笑也剋制,不過露齒,不過分有動作,渾身上下寫滿了一個「謹」字。
金弄月注意到岸上有人行禮,湊到歸嫻耳邊說道,「王妃娘娘,殿下來了。」
歸嫻忙搭住金弄月的手要起身,卻見楚紫柔卻比她還激動,手上的茶盅突然滾到了畫舫船艙里,潑濺到了八公主夜謹然雪白的金絲綉蝶襪上。
有血點子也打在了藺夕顏和歸嫻的裙袍邊上。
眾女子也是哎呀嗔怒,楚紫柔卻連道歉也沒有,直盯著岸上行來的紫袍男子……
夜謹然不悅顰眉,見楚紫柔竟連道歉也沒有,忍不住說了一句並不謹慎的話。
「不是自己的,再看也不是自己的。是自己的,不管死幾百回,都是自己的。」
眾女子一片岑寂,夜離觴器宇軒昂地邁著步子上了畫舫,正聽到夜謹然那番話,笑道,「八姐這是說誰呢?」
夜妙戈隨即接下話茬,笑道,「就當說你吧!好好看著你的王妃,她如此可口,若離了人眼前,豈不是要被餓極的人撕碎了果脯?!」
夜謹然兀自喚自己的宮女,去拿新鞋襪來。
夜離觴忙對眾多皇嫂皇姐行禮,眾女子又回禮。
他看了眼歸嫻,藺夕顏的裙擺,也注意到楚紫柔那邊滾落的茶盅。
還是明知故問,「愛妃,這是怎麼了?」
歸嫻扣住他的手,「沒什麼,我這正聊到有趣處呢,你怎麼來了?父皇訓完話了?」
其他皇兄皇弟都避諱地不往這邊湊,獨他突兀地過來,也不怕被人說閑話。
無法承受一群女人曖昧的眼神,歸嫻忙道,「離觴,咱們回去吧。」
「好。」
藺纖兒突然就掩嘴兒,揶揄地笑著重複,「離觴,咱們回去吧!」
一群女子轟然大笑起來。
歸嫻囧得頓時漲紅了臉兒,嗔怒道,「你們別笑我,等哪天被我逮到你們囧的時候,看你們如何收場!」
她顧了說話,卻沒不成想,夜離觴竟大方地打橫抱起她,直將她放到了畫舫船尾的甲板上……
他蹲下去,親手給她穿鞋襪……
畫舫上一群女子又忍不住笑。
「九弟真是會寵女人吶,難怪那冷婉妍和清筱妹妹,對你死心塌地的。」
「這回又多一個,怕是要至死方休了。」
「九弟這福氣,怕是修了七八輩子才得來的吧?」
「各位皇嫂,皇姐可說對了,離觴正是修了十世,方能與歸嫻結為夫妻,以後還請皇嫂皇姐們,多多照顧她。她初來乍到,逾越之處,也請皇嫂皇姐們多包涵。」
他蹲在畫舫的甲板上,爽朗地含笑說著話,姿態那麼低,彷彿只是一位疼惜嬌妻的尋常男子。
歸嫻心頭一熱,眼淚差點滾出來。
她猜不出他是故意做給那失了分寸的女子看的,還是單純只想如此疼惜她。
知道他的心不在別人那裡,乾脆懶得再去猜測,在他站起身之際,她給他把肩上的散發拂到背後,與他並肩一起向眾女子道別,她們還是笑,她還是羞赧地抬不起頭,心裡卻多了幾分坦然。
禮畢,直起腰來時,歸嫻看到,楚紫柔別開了臉,其他人則或艷羨或讚賞地笑看著她和夜離觴。
*
一路上,馬車裡異常安靜,歸嫻歪靠在夜離觴懷裡,竟被晃得睡著了。
醒來時,已經是半夜。
睜開眼,就見他拿著厚厚的書,靠在床側翻看。
夜明珠的光芒瑩白,滿堂喜慶彤紅的布置,連那光里也染了紅,而他臉上更多了幾分艷色。
她想多看一看這新房,所以,他依了她,沒叫人更換。
醒來,卻不願看新房,只願看他了。
「醒了?」他伸手撫了撫她的髮絲。
「嗯。」她揚起唇角,不願擾了這片刻美好的寧靜。
「可有想問的?」
歸嫻愣了愣,道,「沒有。」
「那楚紫柔在被賜婚之前,誤聽聞皇祖母要將她賜給我,曾不願千里,跑到西疆去見我,一路上長途跋涉,到那裡就暈厥了,楚國公對血族功不可沒,看在他的面子,我不能將他的女兒拒之門外,於是叫清筱把她接入府邸住了些時日。那會兒,余靈嫣,清筱,冷婉妍,都變著法的想除掉她,所以,我也不能不保護她。」
「哦。」歸嫻淡然揚起唇角,腦海中卻在想象著另一副畫面。
一位絕美女子,懷著對愛情的期許,對自由和幸福的憧憬,從血族京城的寒涼中,奔赴山域遼闊牛羊肥壯的西疆……
當然,她期許的愛情雖然失望了,這男子的容貌,智勇,仁善,卻沒讓她失望,於是……
夜離觴繼續說道,「後來,皇祖母的懿旨下來,將她賜婚給七哥。」
「她始終對你念念不忘。」
夜離觴失笑,寵溺點了下她的鼻尖,棕眸透出點點剔透歡悅的紅暈,「還說沒有問題?這醋吃的。」
歸嫻頓時大囧,「冷琉璃是誰呀?」
他姿勢微僵,「誰告訴你的?」
「十三皇子妃明雪薇問我,為何不記得她,然後就解釋了一番。」
「冷琉璃……是冷婉妍的堂姐妹,也是皇祖母剛賜的側妃。」
「哦。」歸嫻笑了笑,就依進他懷裡,腦海中隱約浮現一些怪異的情景。
夜離觴在某一處亭子里,抱著一個美艷的紗袍女子……
她怕自己是胡思亂想,可那影像,竟越想越清晰起來,無頭無尾地亘在心裡,叫她渾身不舒服。
「我餓了,咱們用膳吧。」
*
兩人一起用過晚膳,又參觀了整座王府。
若非他陪同,歸嫻是不敢獨自參觀的,就怕某位侍妾突然殺出來,給她個下馬威。
然而,王府里的主子,卻只有她與他。
血族的樓閣修建地不似大周那樣繁複,反而實用性更強,高低錯落的布局亦契合了整個府邸的布局。
拱形的亭廊,連接各處樓宇,環繞前後花園,甚至連湖上的九曲棧橋都加了拱頂,倒是沒有什麼花紋,亦不似大周那樣雕樑畫棟。
「愛妃覺得,這宅子可有什麼需要修改的?」
「樓閣真不少。」
「是呀。」夜離觴慨然一嘆,並非聽不出她是何意,卻亦是無奈。
皇祖母和父皇斷然不會容他安享一夫一妻的。
「有藏書閣嗎?」
「有,就在我們寢居隔壁,你竟沒發現嗎?」
歸嫻忍不住呵呵,她哪敢去發現呀?
這會兒確定府里沒有住其他側妃侍妾,才敢放心地撒丫子走路。
一家主母當到她這份兒上,憋屈!卻又不好多問。若問了便顯得她小氣,妒忌,愛吃醋,不懂事兒。
婚前,她從頭到腳都是自由的,因此,愛如何撒潑耍賴都由著自個兒歡喜,心裡不痛快,她可以把自己關在雅棠院里,愛發瘋就發瘋,愛絕食就絕食。
當了王妃,這宅子是姓夜的,她家夫君也姓夜,出入宅邸,出入宮門,到處都是姓夜的。
而且,她家夫君也得聽太后與血族王的命令,寄人籬下的感覺不提也罷,手腳也似被狠狠地綁縛了,她若不能容忍,不能乖順,怕是夫君也能被指婚給別的女子。
夜離觴左手拉著她的手,右手指向湖邊的高樓,
「藏書閣是在那一處,知道你愛看書,又怕你看著看著睡在裡面,所以,乾脆,就把一部分放在了寢居隔壁的小樓內,那小樓本來是給孩子預備的,他們若獨居還得幾年,放了書染了書香氣,將來他們住進去,也去了他們一身血腥。」
歸嫻聽他說著,便忍不住看地上拼接無縫的白玉石板,竟一塊一塊都是貨真價實的白玉,這不是炫富么?將來若窮瘋了,要離家出走,便敲下一塊兒來帶著。
兩人環繞著花園亭廊直走,經過一座樓閣時,就見有工匠還在往樓閣上掛牌匾。
那牌匾上,是用琉璃般通透的夜光玉拼成的字,歸嫻識貨,這樣一顆,比一大塊白玉石板還值錢吶。
上面的字竟是,「琉璃閣」。
真是高端大氣上檔次!
歸嫻不動聲色地,環看整座宏偉富麗的樓閣……
水晶窗狹窄,用了千年珊瑚格作為窗框,因此,乍看上去,每一處窗子都是紅彤彤的,裡面透著光,是夜明珠燈自然迸射的,彷彿住了人。
「這樓閣好漂亮呀!」
「冷家不稀罕本王為他們準備的樓閣,特別運了寶石寶物過來裝點。已經弄了大半個月,這牌匾也該是早上就該掛好的。」
夜離觴說著,格外看了眼忙跪在地上行禮的工匠,瞧著面生,便叫護衛拖去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