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王府大婚胭脂毒
第112章 王府大婚胭脂毒
見眾人起立相送,歸嫻惶惶斂住搖曳不停的心神,耳畔臉頰卻流火肆虐,直燒到了脊背上。
腳下一不留神,踩在了裙裾上,身姿突然前傾……
她恐慌地啊了一聲,臉兒頓時沒了血色。
腰間及時伸來一條手臂,伴隨眾人的驚呼,穩穩地撈她入懷。
奢華的紗袍,似柔緩開綻的黃色牡丹,飄舞而起,旋過柔美的弧度。
一雙珍珠瓔珞的足尖瞬間懸空,她後背,后膝,被穩穩托住。
白膩的柔夷觸到了奢華的紫紅袍服的衣領,上面細碎的寶石硌了掌心,細微的疙瘩直蔓延到心口。
這樣曖昧的姿態,自是不妥,然而,他到底是王!
當著眾人的面,怕與他起爭執,她強硬克制著心底地燥怒,一下沒掙扎。
好聞的男子體香,參雜著龍涎香,充盈了肺腑,看著他心口的血蝠綉紋,眼前一縷栗色的髮絲飄過,瑩白的俊顏,在陽光下柔光幻月般美麗,她甚至可以數清他修長的睫毛……
她失了言語,心裡刀割似地刺疼,螓首一歪,就靠在了他寬厚的肩臂上,淚從眼角滑落,染了他的袍服。
眾人瞧著兩人,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花木盎然雕樑畫棟里,男子高大俊美,女子柔婉驚艷,輕靠於他胸前,似畫中人。
男子唇角微揚,淺淡的笑顏風華絕代,俯視懷中女子,眼神里都是無法掩藏地疼寵,他走得步步小心,似懷中抱著無價之寶……
直到兩人一起消失在廊上,眾人仍是無法回神。
因喜事被赦免結束禁足的夏侯琨玉,冷冷嗤了一聲。
「賀蘭歸嫻不願嫁給他,他竟還這樣殷勤,不過是絆了一下,又不是沒腿,至於抱著走嗎?賀蘭歸嫻也是不自重,之前對容淇投懷送抱,現在又……」
賀蘭靖遠聽不下去,「九長公主請回吧!我慶和王府比不得皇宮大院,容不下長公主尊駕!」
「你當姑奶奶樂意來呢?」夏侯琨玉臨走,連自己帶來的禮盒都帶走了。
*
雅棠院的門口,夜離觴停住腳步。
歸嫻忙從他懷中溜下來,手肘卻被他寬闊的大掌穩穩握住,她站穩腳步,大掌滑過她的小臂,掌心地溫度熨燙了她的肌膚,似繾綣不舍。
確定她站穩,那大掌正滑到她的手上,便握住了她的手。
「殿下,請自重!」
「明日皇姑母出嫁,本王與十三弟會陪同皇祖母過來,郡主若不想見到本王,本王也可以不來……」
這不是問題,他話說到一半,卻再不說下去,只是俯視著她紅暈未消的鵝蛋臉。
歸嫻很想說,不想見他,張口,又覺得不妥,是她不願嫁給他,多計較,反而成了余情未了,作繭自縛。
「自家姑母成婚,王爺身為晚輩沒有不出席的道理。」
「你若不想見本王,本王不會再出現。」他仍是重複。
歸嫻被他逼急了,只想點著他的額頭,把他戳到泥里,再附贈一句,「夜離觴,你TM欺人太甚!」
然而,人家到底是幫她平息了流言蜚語,功不可沒。
她從他掌心裡抽手,心一橫,就抬手搭在他的肩上,撐著一顆雄心豹子膽,拿出在醉香舞閣學來的本事,嬌媚輕佻地抬眸斜瞅著他。
「歸嫻是念舊的人,怎能不想見到王爺呢?就怕王爺的新側妃不放人,會撕了歸嫻。」
他眉心頓時皺起,卻沒推開她,反而借著她過分地姿態,直接擁著她,俯首便吻在她頸側,一句一吻,舌尖滑過了她的耳垂。
「琉璃懂事,她深知本王深愛嫻兒,不會橫加干涉。她與本王在一起,是皇祖母懿旨所迫,是為換她父親的地位。本王亦是為穩固在朝中的地位,才將她納入王府。而本王愛嫻兒,無人所迫,無關利益,無關交易,本王的心,本王的身,本王的魂,都是心甘情願給嫻兒的。」
「殿下當了王爺,這甜言蜜語也說得愈加好聽了,真真堪比東方大元帥!那麼多側妃,一人一句,當然是該爐火純青的!」
他勾住她的下巴,在她唇瓣上輕啄,心底地渴望,卻因這淺嘗,反而有增無減。
「這醋,本王得用幾年才能平息?你不嫁,本王依你,本王納妃,你又難過,賀蘭歸嫻,你要本王如何做?」
凝視著他銳冷的紅眸,歸嫻笑顏頓時僵住,周身的氣血沉沉冷如冰,她只恨不能咬掉自己的舌頭
他旋身一轉,就飛衝上雲霄,不見了蹤影。
歸嫻手頹敗地從他肩頭地高度垂下去,拿帕子憤然擦了擦耳畔和唇上,淚卻不爭氣地從眼角溢出,似斷了線的水晶珠。
轉身,邁入雅棠院的門口,海棠花瓣紛紛揚揚,碎了滿心。
這一日,王府外瘋傳,恆頤王把嫻郡主送到雅棠院,就再沒出來過,甚至有人還精彩絕倫地描繪了舊情復燃的旖旎畫面。
皇宮御醫院的院子里晾曬了滿院的藥草,御醫們井然有序地忙碌著,不管宮裡的主子換了幾茬,每日都似這般。
齊少桓進門,就開始準備歸嫻要的物品,所幸,都是現成的。
有的,尚宮局專存胭脂水粉的庫房裡也有。
每一類收了五六樣,他細細地收在藥箱里,叫親隨備了馬車,就又準備出宮。
繁星如銀,夜幕被滿宮輝煌的燈火映成了通透的暗藍,因五日後帝后大婚,宮人們正在忙碌著裝點皇宮……
此刻,宮門未關,仍有大臣出入與皇上議事。
齊少桓的馬車剛出宮門,就停了,車轅上的護衛喚道,「大人,是一隻吸血鬼。」
齊少桓忙掀開車簾,就見那蒙著黑色斗篷的吸血鬼,黑風似地猝然襲來,入了車廂,詭異地瞬間定住。
斗篷帽拉下,卻是一張雙眸如貓的臉,眼皮雙頰都是艷冷的酒紅色胭脂,看上去古怪如妖,高高的靈蛇髻,似吐著芯子的毒蛇,髮髻頂端垂著一顆祖母綠的玉石墜。
齊少桓避開她媚惑的眼睛,迅速從袖中取出匕首抵在她的脖頸上。
匕首上刻了一個嫻字,是當初在一次戰事中救賀蘭歸嫻之後,她為報恩饋贈他防身的。
冷琉璃被他詭異的速度驚懾,也沒想到這匕首的刀刃上,竟含有能遏制吸血鬼力量的劇毒,她臉皮頓時皴裂,沁出鮮紅的血絲。
「齊太醫息怒,我是冷琉璃,恆頤王側妃。」
「下官認識側妃。不知側妃為何深夜阻攔下官的馬車?」
「聽說齊太醫今日與賀蘭歸嫻的相親,被我們王爺擾了,所以……」
齊少桓緊皺的劍眉舒展,收起匕首,「王爺只是去做客的,倒是並沒有打擾下官與郡主相親,是傳言過了,側妃不必胡思亂想。」
冷琉璃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車廂里的大藥箱,佯裝好奇地打開看了看,見齊少桓沒有阻撓,就拿起一個小瓶,借了袍袖一擋,指尖一彈,一片白色煙霧繚繞了大片小瓶,隨即她蓋上蓋子。
「齊太醫有心了,竟為心愛的女子準備這麼多胭脂水粉。」
「冷側妃看完了嗎?」齊少桓不耐煩地下逐客令。
「是,看完了!不好意思,打擾太醫了。」冷琉璃掀開車簾,便飛身離開。
齊少桓迅速打開藥箱,拿銀針在藥箱里劃了一圈,見銀針沒有變黑,才鬆了一口氣。
半個時辰后,他提著藥箱被請入了雅棠院,被樂琴請到了雪白小樓的廳堂內。
見歸嫻下樓來,他忙上前行禮。
歸嫻打量著他一身未曾更換的官袍,忙上前托住他的手肘,讚賞地揚起唇角。
「既是朋友,就不必見外了,以後都可免跪。」
他忙後退到桌旁,打開藥箱,「臣能找到的最好的,都在這藥箱里了。」
歸嫻拿起小瓶罐打開來,好奇地又是聞,又是嗅。
「真沒想到,齊太醫如此盡心,以後店鋪開起來,給太醫一成紅利。」
「郡主……」
「別推辭,這是你應得的,否則總叫你奔忙我會過意不去。」
「是,謝郡主恩典。」
歸嫻請他坐,叫樂棋上茶,命樂琴拿來筆墨紙硯,把小瓶罐歸類放在桌案上。
脂粉:玉脂蓮花粉,珍珠含芳粉,嬌顏茉莉粉,仙姿玉容粉。
胭脂:硃砂紅香脂,雲鬢花顏脂,金花海棠脂,額黃茜梅粉。
眉黛:石黛,銅黛,青雀黛,螺子黛,星子黛。
每個小瓶上都貼了名簽,字如其人,俊秀高雅。
歸嫻坐下來,「有勞齊太醫,對我細說這脂粉所含的藥材藥性。」說著,她攏著袍袖,拿筆蘸墨。
齊少桓手落在她纖柔的手上,這手不握刀劍,竟是白得近乎剔透。
「齊太醫?」
齊少桓心神一震,視線落在她笑若彎月的眼睛上,點漆似地瞳仁,叫他心頭微顫,忙垂眸避開她的視線。
「若是郡主需要,臣可代筆。」
「不必,你說我寫,我正好可趁著寫下的過程,記在心裡。」
「是。」
歸嫻落筆寫下第一個字,他便凝眉湊近看了看,「郡主的字變了。」
「如何變的?」
「少了蒼勁的戾氣,多了幾分柔婉。那時,郡主崇拜征戰沙場的趙容淇將軍,稱我們大周若多幾位那樣能殺狼殺鬼的猛將,大周的百姓也能好過些了。」
歸嫻自嘲搖頭,「可,後來我才明白,趙將軍是傷害大周百姓最深的人。」
齊少桓慨然一嘆,「的確,現在救大周百姓的,是恆頤王。」
她筆尖微頓,看向齊少桓地眸光冷了三分。
「齊太醫既無心與我相親,就莫過問我的私事了,說一說玉脂蓮花粉吧。」
於是,齊少桓在雅棠院里呆了一個時辰方才離開。
在此期間,古千絕始終在院子里踱著步子,看被萬安訓練的黑鷹在夜空里自在翱翔。
花錯則趴在卧房的窗口瞧著他,卻是才想通,為何對古千絕沒了初見時的衝動與喜歡。
他拿著劍就出了房間,經過古千絕,兀自邁進廳堂內。
歸嫻見他進來兀自在窗前的椅子上坐下,搖頭笑了笑。
今日他沒攔住夜離觴,反而被揍得不輕,心裡定然又有氣。
見齊少桓好奇地打量花錯,她笑道,「我的貼身護衛花錯。」
「郡主的貼身護衛都可隨意出入郡主的閨閣,隨便站,隨便坐?」
歸嫻笑了笑,朝著外面喚道,「千絕,你進來看著花錯,齊太醫說他太隨便了。」
於是,古千絕也進來,卻是直接坐在了歸嫻身邊,比花錯還要隨便。
齊少桓頓時漲紅了臉,「郡主這輩子不想嫁人了嗎?」
「被夜離觴禍害成這樣,還怎麼嫁?誰又敢要我?」
*
翌日,慶和王賀蘭靖遠,迎娶血族長公主夜素明。
太皇太后懿旨上明白寫了,不得奢華鋪張,那紅妝嫁隊,仍是繞城三周,方到了王府門口。
歸嫻一身玫粉色金紋流仙裙,高綰飛仙髻,眉心一點花鈿,妝容亦是比平日濃了三分。
今日爹爹大婚,她必須比任何人都嬌艷喜慶。
而且,她也想親自試一試,齊少桓送來的那些脂粉是否真如他所言那般好。
見紅龍似地喜隊,在撼天動地的樂聲里上前來,她忙隨父親與趙紅葯、賀蘭落心一起迎上前。
第一次親見古代成婚,心裡難免好奇歡喜,想起遠在孔雀王朝與無疆雙宿雙棲的母親,心頭卻又鬱郁。
夏侯千奕牽著他未來的皇后夜嫦,從帝王華車上下來,眾人轟然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