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4章 送皇子妃的宅邸
第084章 送皇子妃的宅邸
秦惠卻理直氣壯,絲毫不覺自己有錯,甚至唯有絲毫羞怯赧然。
「陛下忘了自己的親生母親怎麼死的嗎?」
「她是被你們這些妃嬪給害死的!」
「別怪我們這些無辜的女子!」秦惠勾著他的下巴,嬌嗔地搖頭,滿頭的珠翠,叮叮咚咚地響,搖曳翻動著迷人的光澤,「怪只怪她沒有陛下的寵愛,所以,屍體冷了,別人也不會瞧一眼。」
一個人,若每天面臨生死抉擇,還在乎廉恥,就太愚蠢了。
她指尖描畫著夏侯千奕的眉,柔聲笑道,「臣妾寧願活著,也不願窩囊地死!」
說著,她嫵媚地揚著唇角,眼神勾魂攝魄地盯著夏侯千奕的眼睛,完全把身體完全打開。
「臣妾求陛下臨幸!」
夏侯千奕俊顏漲紅成了豬肝色,她想活,無可厚非,卻不該這樣借著他討活命的機會,當他是什麼?堂堂帝王,竟是女子苟活的工具么?是誰不讓她們活?又是誰定了這樣的規矩?
母親死時,他想找人給母親舉行葬禮,卻遭遇一頓毒打。
最後,一個人無用地縮在假山裡哭到半夜……
那個一身鎧甲的女孩,似未比他年長几歲,卻鎮靜地把他拉出假山,鎮靜地幫她把屍體包裹好,在花園裡刨了一個大坑,埋葬了母親,然後帶著他去拜見太后,幫他爭取皇子應得的奉銀,找嬤嬤照顧他……
她說,「眼淚是最沒用的東西!」
她說,「你要做一個無愧於心,無愧你母親的人。」
她說,「你懦弱,連最懦弱的螻蟻都瞧不起你,你若強,皇帝太后都會禮讓你三分。」
心頭一震,他憤然一腳踹在桌案上。
桌案倒塌,秦惠和滿桌的筆墨紙硯、奏摺等物,一併摔在了地上。
地上有厚厚的地毯,秦惠倒是沒被摔疼,卻受了驚,怕起來就跪地求饒……
夜離觴從旁倒是沒被驚動,他從容不迫地已吸盡了懷中兩個女子的血液,才轉頭看了夏侯千奕一眼。
兩個嬌柔的身骨,在他懷裡還是那麼美,他擁著她們,與擁著心愛的戀人無甚差別……
然而,他一鬆手,兩個身體就像是被挖空的包袱,破敗地墜在地上。
夏侯千奕悚然盯著他,僵在龍椅上,臉色慘白,話也說不出了。
酒足飯飽的邪美之魔,莞爾轉身,卻不怒反笑。
他唇角還掛著一抹鮮紅的血絲,那血襯得他肌膚羊脂玉般潔白剔透。
「皇上何必震怒?若是不喜歡這女子,可以叫秦卓給你換別的,你給他趙家的糧倉,他給你創建一座詩月閣也不算過分。」
說完,他就扯起地上兩具屍體,從窗子丟了出去。
兩具屍體在窗格上轟然砸出了一個大窟窿,直接從漢白玉的百級長階上滾了下去。
廊下的護衛轟然衝進來,視線都落在了那慌亂穿衣的女子身上,隨即又不約而同都迅速轉開視線。
「陛下,發生何事?」
夜離觴在自己的椅子上坐下,從袖中取出手帕,優雅按了按唇角。
見夏侯千奕早已被嚇得說不出話,他似笑非笑地挑眉,拿下巴指了下地上的女人。
「把惠太妃遣到庵堂為先帝祈福,二十公主交由太后扶養。
傳旨到刑部,把秦卓罷職抄家,戶部所有秦姓男子,皆免職,日後一概不用。
戶部尚書的空缺由丞相任命,秦家抄家所得,全部歸於國庫,丞相親自監理此事,若有一人貪污剁手跺腳丟去亂葬崗喂野狼。」
一群護衛尷尬低著頭,領了「聖旨」退下。
夜離觴又叫了工部尚書與大內總管前來。
「皇上要拆掉詩月閣,具體如何拆,你們自己想法子。」
工部尚書出去,不到一個時辰,就炸毀了詩月閣。
轟然的巨響,劈開了天,震驚滿宮,亦震驚朝野。
工匠們入宮,不過是清理了些碎石與瓦礫。
大內總管得到的命令卻是——「從前所有在詩月閣呆過的女子,細細查了,不管有無子嗣,全部遣送回本家,以免皇上犯下不倫之罪!若有包庇隱瞞者,格殺勿論!」
事情處理完,夜離觴才允許太監宮女們進來,把一團狼藉收拾乾淨。
夏侯千奕已然冷靜下來,卻又氣急敗壞,俊眼修眉,抵觸之色猙獰,分明還是個叛逆小孩。
「你直說朕錯了也沒什麼,朕寬宏大量,不會與你計較。」
「你的確錯了,若這種淺顯的錯誤,還需要我對你說出來,我還會要你坐在這皇位上么?」
夜離觴起身,上前,略彎下腰,肩上栗色的長發幻美低垂,大手落在夏侯千奕的肩上。
「皇上累了,先歇息吧,好好考慮一下那些在戰亂中沒死的皇子該如何處置。」
夏侯千奕心煩氣躁,壓根兒也不願去多想。
「他們不能殺,要如何封?」
夜離觴搖頭失笑。活了無數年月,他識人無數,竟是第一次見如此不願動腦子的笨蛋。
「都給閑職高位低俸,如此,可彰顯皇上的寬容,也叫他們知道,謀逆可免一死,也可逍遙人前,但不一定過得舒坦。」
夏侯千奕目送他出去,心底還是惶惶不安。
若是鬥法起來,他根本不是夜離觴的對手呀。
眼見著他出去,他忙問,「你要去哪兒?是要去找歸嫻姐姐嗎?」
「回血族。」
「你……你不選秀了?」夏侯千奕心裡頓時燃起一絲期望。
「我得先過岳母那一關,所以,得回血族搬家,。」
夏侯千奕被他一番話弄糊塗了,「你岳母?誰呀?」
「慕仙影。」
「連她也點頭了?」
「是啊!嫉妒我吧!」
夜離觴頗為謙虛地一笑,話卻說得卻叫夏侯千奕恨不能將他千刀萬剮。
那身軀一轉,倏然不見了蹤影,整座大殿卻因他帶起的冷風,珠簾動蕩,紗幕飄忽,紙頁翻飛……
夏侯千奕心底亦是被掀起了萬丈波瀾,久久無法平靜。
慕仙影,叫皇族裡所有想向歸嫻姐姐求婚的皇子們聞風喪膽,他長這麼大,連慕仙影冰冷的眼睛都沒敢正眼看過。
夜離觴在血族無權無勢,明明也被她嫌棄呀,她怎又點了頭呢?
心思轉了幾轉,他忙鋪了一張紙在桌上,屏退所有宮人,親自研了墨,落筆下去……
*
從大周荒涼的蕭索里,飛到血族西疆的富庶安寧里,不過用了兩個時辰。
夜離觴落在府邸的花園裡,一覽無甚變化的假山水榭與蔥蘢的花木,不禁自嘲失笑。
明明是自己親手建起的家,卻不知為何,竟無絲毫暖意。
他穿過薔薇花架遮蓋的瑪瑙路,尚未抵達廊下,一抹驚鴻似的倩影便飄忽而至,撲了滿懷。
他身軀被衝撞地向後輕晃,脊背僵了一下,還是愉悅歡喜地揚起唇角,抬手擁住懷裡的女子,在她脊背上安撫地輕拍了拍。
「清筱,這個時間,你該躺在棺床里休息!」
「不是說救了賀蘭歸嫻就回來的嗎?說,為什麼去那麼久?」
清筱揚起臉兒,杏眸水波蕩漾,似嬌含嗔看他,端著一副刑訊逼供的架勢,喋喋追問不休。
「師父說你喜歡上了賀蘭歸嫻,是不是真的呀?給我從實招來!」
這一點倒是沒什麼好隱瞞的。
「是,的確喜歡!」
清筱氣悶地哼了一聲,這就揪住了他的耳朵。
「你喜歡他什麼?因為她救了你?還是喜歡她長得比我漂亮?」
夜離觴失笑,忙打開她的手,卻沒有回答,琉璃般幻美的棕色瞳仁里,笑意也漸漸沉澱成了黯然的血色的冷。
他忽然明白,為何歸嫻從來不拿自己與他的侍妾們比較,甚至抵觸與他這樣的有婦之夫在一起。
與別的女子共享一個夫君,已然是莫大的悲哀,再爭相比較,揣測其他女子在夫君心中的地位,不只愚蠢,還顯得自卑。這樣的關係,無時無刻不叫人誠惶誠恐,患得患失,因著不甘認輸,久而久之,就成了自我折磨,更顯得難堪。
很快,這樣的愚蠢、自卑、難堪,就變成嫉妒。
而嘗試過嫉妒的人,都會毫無例外地變得陰毒兇殘。
他既愛上了歸嫻,必要辜負其他人,若不能打發,必要疏遠,讓她們放棄希望。
他不著痕迹地推開清筱,正要問師父破天是否安好……
清筱也悶了滿腹的話要對他講,卻見他眼神越過了自己,瞳仁里映出一抹紅影。
嗅到那一抹若有似無的荷香,她識趣地忙退到一旁。
果然,廊下還有一位剛趕到的女子,一身與她差不多的,喜慶的石榴紅的水墨荷花錦袍,姿容婉麗,妍雅絕妙,正是太后賜給夜離觴的冷婉妍。
「恭迎殿下回府!」
不等她跪下,夜離觴便上前,上前托住她的手肘。
「近來我不在,辛苦你和清筱照顧府中瑣事。」
冷婉妍俯首,「殿下客氣了,府中的事,都是管家一手照料的,婉妍並沒有做什麼。」
夜離觴揚了下唇角,又看了眼清筱,「既然你們都在,一起到書房說話吧。」
「是!」
他走在前面,兩女子自后相視,眼神都是客氣的冷,卻也知道接下來的談話是為誰。
冷婉妍倒是不覺得什麼,她最後入府,因有太后在背後時刻守護,倒也不怕被將來那位皇子妃休棄。
反而是清筱,這與夜離觴最親密的小師妹,心底落差極大。
三人在桌前坐下,侍女極有眼色地上了血茶與果點,又俯首退下,帶上門。
夜離觴若有所思地看了眼門外,說道,「此次回來,我們是要搬家!」
「搬去哪裡?」清筱嘟唇,不情願地問,「這裡不是很好嗎?」
「搬去京城。」
夜離觴說著,從懷中取出地圖,把府邸的位置指給兩位女子看。
「這裡,我剛買下,曾是一位富商宅邸。」
冷婉妍手指按在那宅邸處,隨即一挪,看大小,這宅子竟是與皇長子的府邸,不相上下。
這不只是死罪,還是找死!
心裡一番算計,她謹慎地提醒,「皇上沒有下旨允許你入京!」
「很快他就會下旨。」
清筱不可置信地按住地圖,「離觴,為了那個女人,值得嗎?你這是在自尋死路。」
夜離觴自嘲笑了笑,把她的手從地圖上移開。
「如果不是她,你們此刻已經見不到我了。」他低垂眼帘,喝了一口茶,「若你們不願看到婚禮,不願承受那些謾罵和指責,暫先住在這裡,等到我把歸嫻安頓好,再來接你們。」
冷婉妍若有所思地俯視著地圖,思忖良久,才道,「殿下,我冷家多年承蒙太后庇護,祖母與太后又是嫡親姐妹,所以……為防惹她老人家責難遷怒,我還是……」
「婉妍素來安分守己。」夜離觴寬和讚賞一句,又道,「不搬也好,如此,也正可免了我擔心。」
清筱視線在兩人之間流轉,舉棋不定。
夜離觴倒也沒催促她馬上決定,背靠在椅背上,始終淺揚著唇角,耐心等著她開口。
清筱一顆心又凄愴地沉了沉,垂眸避開他的視線,望著地圖上宏大的府邸,越看越難過。
她這才明白,冷婉妍不去,是有自知之明的。
這府邸是為賀蘭歸嫻準備的,其他女人去了,都是「染指」,都是「僭越」,都是「不識抬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