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小偷
一張低矮的方桌,三兩個小馬紮,一輛手推車裏載著煤油爐子,再加上簡單的鍋碗瓢盆,就是一處最常見的小吃。.
薑新禹還沒吃午飯,聞著鍋裏飄散出來的香味,感覺有些餓了,邁步走過去坐在馬紮上:“老板,來兩碗餛飩,多放辣油。”
“呦,薑警官,都過晌午了,您還沒吃呢?”
“上午有點事耽誤了,沒趕上食堂的飯頓。”
“您稍坐一會兒,馬上就好。”
趙玉虎:“薑哥,您要一碗就成,我中午吃過了,不餓。”
薑新禹拍了拍身邊的馬紮:“坐下,一碗餛飩撐不死你!”
如今的年代,肉是最精貴的食物,街邊攤子賣的所謂餛飩,其實餡裏麵沒有多少肉沫,更多的都是青菜。
十幾分鍾後,老板把兩碗熱氣騰騰的餛飩放在桌上,殷勤的說道:“薑警官,您二位慢用。”
薑新禹拿起湯勺攪拌著碗裏的辣油,說道:“老板,生意怎麽樣?”
老板:“天兒冷了,還能強一點,唉,對付活著唄……”
薑新禹一邊和老板搭著話,一邊吃著餛飩,眼睛四處巡視著,一眼就看見了坐在街邊擦鞋的曾澈。因為前一段時間要想辦法阻攔軍統刺殺高越保,所以他知道曾澈的身份。
薑新禹隱約的猜到了一點,在河西街又一次遇見曾澈,恐怕不會是巧合的事,難不成他們今天要對高越保動手?
薑新禹看到了曾澈,曾澈也看到了薑新禹,他站起身給了擦鞋錢,走到麻克明身旁低聲說了一句:“有兩個警察,我們去前麵!”
軍統隻有三個人參與行動,曾澈必須考慮全麵問題,在這裏動手,等於是給撤退增加難度。
曾澈他們剛走不長時間,由遠而近傳來了馬的鑾鈴聲,高越保腰上挎著天皇禦賜的軍刀,一手挽著韁繩,一手扶著馬鞍,趾高氣揚的向這邊走過來,龜田兼三郎跟在他身後,同樣騎著一匹東洋馬。
趙玉虎唏哩呼嚕吃著餛飩,抬頭看了一眼,說道:“警長,我真是搞不懂……”
“什麽?”
“日本人的個子普遍都不高,怎麽東洋馬反而比中國的馬還要高大?”
“世界上根本沒有東洋馬這個品種,他們的軍馬都是從歐洲引進……”
讓薑新禹注意的可不是這兩匹馬,而是馬後麵的幾個人。
老百姓看見日本軍官騎著馬過來,都像避瘟神一樣離著好幾米遠,所以在高越保周圍自然形成了一片開闊地。.唯獨這幾個人顯出了不同,他們都戴著鴨舌帽或者禮帽,不疾不徐跟在高越保身後,保持著三五米遠的距離。
一個貨郎肩上挑著的擔子,不小心碰到了其中一個戴著鴨舌帽的人,他趕忙道歉:“對不住您嘞。”
鴨舌帽眼睛裏凶光一閃,罵道:“混蛋(日語)……”
身邊的同伴拉了他一下,鴨舌帽拍了幾下被碰髒的褲子,狠狠瞪了貨郎兩眼,沒有再過多計較。
他們是日本人?
薑新禹有些吃驚,略微一思索,立刻明白了,那位天皇特使雖然不喜歡帶警衛護兵,但是並不表示日本人不會派人在暗中保護。
這麽看起來,即使上一次軍統在永泰茶附近館動手,也不見得就能成功,因為他們根本不知道這些暗處的敵人。
薑新禹有心幫一幫軍統的人,雖然各自黨派不同,畢竟現在是國共合作時期,說起來都是自己人,眼睜睜看著他們被敵人算計,心裏確實不落忍。
他掏出兩張鈔票放在桌子上,對趙玉虎說道:“吃好了嗎?”
趙玉虎抹了抹嘴:“吃好了。”
薑新禹站起身:“吃好了,就繼續幹活兒,走,上前麵看看去。”
他心想著故技重施,讓軍統的人看到自己,這樣的話,他們不一定敢動手。
正在這時候,一個三十多歲、尖嘴猴腮的男子出現在街邊,他名叫馬會,是紅橋一帶的慣偷,今天還沒有開張,看見幾個生麵孔,而且穿著也不差,以為是新來的外地人。
馬會晃晃悠悠的故意在四個日本人中間穿過,一走一過之間,手已經伸到其中一個人的衣兜裏,指尖剛碰到錢包,就被對方一把抓住。
薑新禹一直在留意他們,看到這個情形,心裏立刻有了主意,他邁步走了過來:“馬會,你小子老毛病又犯了是不是?”
馬會掙脫著被抓住的手腕,嘴裏對付著:“呦,薑警官,有您在,我怎麽敢亂來。”
薑新禹:“手都讓人家抓住了,還跟我在這臭貧?走吧,到局裏再住十天半月,省得你回家開火做飯了。”
馬會:“別介啊,薑警官,是這位先生誤會我了,您要是不信,你問他。”
那個日本人看見警察來了,鬆開了馬會的手,操著生硬的中國話對薑新禹說道:“他,小偷。”
馬會:“噯,你別胡說八道啊,我偷你什麽了?話都說不清,你他嗎的哪的人?”
這個日本人也僅限會說幾句中國話,跟本聽不懂馬會在說什麽,但是看表情也能看出一定是沒什麽好話,他揚起手“啪!”重重扇了馬會一記耳光。
馬會被打的在原地轉了半圈,隻覺得眼前直冒金星,他這下可抓住理了,嚷嚷道:“薑警官,你都看到了,我沒偷他東西,他可是動手打我!”
趙玉虎嗬斥道:“瞎叫喚什麽?都跟我們回警察局!”
這邊一耽擱,差不多也就三兩分鍾的時間,高越保和龜田兼三郎已經轉過了街角。
為首的一個日本人回頭喝道:“佐藤君,不要跟中國人糾纏,跟上特使要緊。(日語)”
馬會嚇了一跳,連連鞠躬說道:“對不住,對不住,我有眼無珠,有眼無珠……”
佐藤推開擋路的趙玉虎,大步跟上他的幾個同伴。
趙玉虎小聲嘀咕著:“他奶奶的,日本人就了不起啊,惹急了我,照樣抓了你們。”
薑新禹:“行了,痛快痛快嘴得了,走吧。”
馬會捂著被打的紅腫的腮幫子:“薑警官,那我呢?”
薑新禹:“這次就饒了你,再讓我……”
“砰!砰!”
前麵不遠處突然傳來了兩聲槍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