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瓦奧萊特（四）
剛走出城主府邸，林克就後悔了。
只顧著防備馬利克會否動手和猜測他到底有什麼目的，做出維持人類王國分裂狀態的許諾居然沒跟他談條件。
我真是笨啊，被對方忽悠了幾句就把這麼關鍵的步驟給忘了。附身已經結束，再懊惱也無濟於事。
當林克返回免費提供給學者居住的木屋，老遠就感覺到房間里有人，一個陌生的氣息。
看來讓芬恩去找奧蘭多選對了，這些法師當真是不達目的不罷休。
從學徒那裡得知幾乎所有的學者都選擇轉職，林克就預見到會有這樣的結果。
事實是，下午與林克攀談的那名學徒將新來的學者會法術告訴了他的導師拉塞爾，也就是負責接待的那一位法師。聽說有可以自由出入結界的學者，拉塞爾意識到這是一個具有法師資質的人，在分配給學者的免費住所久等不歸，一打聽才知道被兩人都被衛兵給帶走了。
如果等到天亮還沒回來，拉塞爾有考慮親自去找近衛軍要人。幸好，麻煩自己回來了，免去了法師與貴族之間的矛盾進一步加深。
當他再一次面對這個新來的學者，拉塞爾難免有些失望，他在林克身上感應不到元素。
法師通常會準備一些防身法術，無論多少階的法師，藏得再隱蔽，或多或少都會殘留著元素的痕迹，可這個人身上什麼都沒有，倒是左手背上的智慧之印透出一股較其他學者都強的神力。不會是選民？
「聽說你能感應元素。」
用腳底板想也知道是聽誰說的，林克模糊應了一聲。
拉塞爾拿出簡化版的埃德加之環，要測試林克是否真具備法師的資質。
「把手平放到埃德加之環上方，用你平常的方法感應元素。」
這個方法有點出乎林克的預料。自從學會冥想之後，冥想範圍以內的元素根本無需感應，直接下命令就可以操控。要是測試感應到的元素太多，豈不是會引起懷疑？
就在他為如何控制元素的數量而苦惱時，右手忽然感覺一緊。一枚形狀奇特的戒指憑空出現在食指上，張開的鮮紅雙唇為指環。被咬住的耳朵為戒面。詭異的是，法師居然對這一幕毫無反應，似乎完全看不到這枚戒指。
林克伸手去拔，戒指卻彷彿生了根似的，紋絲不動。
【別白費力氣了，為防止意外脫落，我已經設定了四柱什麼時候停止阻斷生命之流，它什麼時候可以取下的因果律。】一個陰柔的嗓音在腦海中響起，林克馬上意識到。是馬利克！他停止拔戒指的徒勞舉動，既然是神靈親自下的因果律，以自己的能力絕無可能破解。
協議已經達成，你還想怎麼樣？
【當然是補完欠缺的部分了，涉世未深的年輕人，你忘了交易最重要的一環。】
馬利克的提醒讓林克更加懊惱，他被諸神無法再吸收神力的消息迷惑，忘記了要跟馬利克索要交易條件是個慘痛的教訓。
【讓我給你上一課。不要輕易許下諾言，在這個世界。語言和思想一樣，也是有力量的。如果遇到了必須發誓的情況，應以自身為限，而不是任何可以追溯到的相關事或物，包括人。將約束的範圍降至最低，才能確保反噬的波及面僅限於你自身。這枚隱秘之戒是我的聖徽。上面恆定了隱秘之印，只有我的信徒才能看見。憑藉它，可以每天一次使用詭言術，放心好了，這是注有我力量的奇物。沒有使用的限制，可以協助你欺騙無法用語言或物質說服的人物，也算是給你協助我的報酬。】
「你在發什麼愣，快點！」拉塞爾見林克呆站著不動，不悅地催促。
腦海里再沒有任何說話聲，林克看著法師，一個大膽的想法在腦海中形成。
不論馬利克給我戒指的目的是監視還是別的什麼，每天一次的詭言術正是眼下最需要的，試試看好了，反正已經取不下來。呃……糟糕，怎麼發動那個詭言術？
這個念頭剛形成，林克注意到法師的表情變了。兩眼無神，就好像被操控了似的，他將手放在埃德加之環上，自己完成了匯聚元素。完成後，法師把手收回，林克立刻將自己的手放了上去。果然，幾秒鐘后法師清醒過來，對被催眠渾然不覺。
交代會將成果彙報給**師安德魯，拉塞爾帶著匯聚了他自己元素的埃德加之環離開了。
感受著法師的氣息逐漸遠離，林克開始自我檢討。
他確實太嫩了，如果沒有有自然之子的身份，別說馬利克這些老辣成精的神祇，就是城主也不會買他的賬。光有力量還不夠，沒有足夠的頭腦，怎麼玩得過政客，要不是城主因為馬利克的附身而出現暫時性的思維混亂，只怕城主不會這麼乾脆地答應幫忙。說不定下次見面，他就會提各種附加條件……
從來沒有鬥智經歷的林克是一個頭兩個大，直覺馬利克在霍恩海姆設有魔法女神的結界這事上沒有說謊，無論是羅蕾萊還是法師議會都垂涎純凈的魔力之源。到那時，就算覺察到不對勁，想再出來可就沒進去那麼容易了。就目前所掌握的情報，羅蕾萊確實是會這樣做。
馬利克之所以要搶在羅蕾萊之前把我截下，也是為了自身的利益，這乍一聽好像沒錯，但……事實真的像他所說的那樣嗎？一個神職為隱秘和陰謀的神祇的話能信嗎？
先不說死神的鐵杆盟友也要跟他拆夥這件事的可信度有多少，如果羅蕾萊沒法用拉攏學者成為自己的信徒的方法收集信仰，她應該會迫切的需要從我這裡弄到魔力之源。就算瓦奧萊特的城主肯幫忙，估計也瞞不了多久，芬恩空有信徒之印，並沒有自保的能力。把他託付給半精靈不是長久之計，倒不如教他感應元素，如果能學會法術，等布雷拿下神職，就可以名正言順的轉職成法師。
說到學法術，林克又想起馬利克說他需要的古代文獻和法術書在下層就可以查到。那被法師議會視作珍品藏的所謂『密卷』又會是什麼呢？
不知不覺，天亮了，拉塞爾一大早找上門來，說**師要見林克。在他的帶領下，林克來到了位於藏書區中央的區域——元素殿，負責鎮守瓦奧萊特的安德魯就居住於此。他是來自上層的**師，也曾是法師議會的成員。
聽拉塞爾報告新來的學者能感應元素，安德魯也對林克產生了興趣。自亡靈入侵后，因為柱的自我封閉。使得原本就難以感應到元素的人類法師越來越少，至最近幾年幾乎沒有誕生過真正的法師。安德魯提議要打破固步自封的陋習，主動到外面尋找新血補充，被議會不能打破平衡為由拒絕了，為此，他還被派往地面鎮守衛星城市，這一呆就是二十年。
在安德魯看來，林克的年紀有點偏大。通常法師都是在幼年時期就會展現出法術方面的資質，就連學者。也大都是在成年前獲得智慧之印，年紀太大，思想定型，不太容易接受新知識。不過，考慮到新來的學者是個異界人，他將莫名的詭異感歸結為織命者的關係。
「他的資質不應該被埋沒。說不定將來會成為名垂史冊的**師。」安德魯這樣說，已算是對林克的認可。
拉塞爾也是大喜過望，發掘一名真正的法師的價值可比學徒大多了，打鐵趁熱的問是否要收林克為徒？
林克正愁怎麼混入法師內部呢，這機會就自己送上門來了。他堅稱已經有導師了。能不能只學法術不拜師？
拉塞爾仍舊不死心，追問林克的導師是誰。安德魯表示不拜師無所謂，只要站對陣營就夠了。
陣營？
林克記起法師內部也分裂成兩個派別，以袍色區分，藍色保守，紅色激進。說到這個，阿比蓋爾家裡的賢者克萊爾好像是激進派的？
「我不太喜歡激進派。」
安德魯點點頭，拉塞爾遞給林克一套藍色長袍，這是法師的正裝，至於他手上的智慧印記，只要信仰了魔法女神，會慢慢消退的。
本打算先去金玫瑰找奧洛芬的，才一出藏書區，林克就看到守在外面的百夫長。
「閣下，伯爵大人要見您。」
果然來找了，我就知道政客不好忽悠。
再次來到奢華的城主府邸，已經恢復正常的瑟維斯以貴族和法師議會有積怨為由，需要弄清林克與霍恩海姆究竟是敵對關係？還是盟友關係？
「自然之子的陣營是中立。」林克回答的很模糊，他很快將話題引到另一個方向上，「我來霍恩海姆，只是想看一些古代文獻，不過我在前往的途中，發現了一些自稱是克倫伯格的騎士與亡靈勾結，身為自然之子，我不能不管。」
一提到克倫伯格的騎士與亡靈勾結，瑟維斯心頭一跳，這樣做雖然是父親埃松公爵授意的，但執行者卻是自己，一旦自然之子追究起來……
**師安德魯一直反對他吸納法師、學者以外的人進入瓦奧萊特，如果這事被捅出來，不但繼承人的地位不保，甚至有可能丟掉性命。
林克手上的戒指忽然發熱，意識到馬利克的聖徽本身所具有的意義，他意識到，城主動了殺機。
乘著瑟維斯詢問如何處置通敵的叛徒，林克將一天一次的詭言術施展到這位馬利克的信徒身上，以解除因為不當發言而引發的危機。
「亡靈是所有生靈的敵人，當下不是懲罰的時機，必須先一致對外。」
他的回答稍稍緩解了瑟維斯的憂慮，尤其是『一致』這個詞，讓他看到了保命的機會與結盟的希望。
如果能拉攏到自然之子，就算無法繼承埃松的封地，也可以建立屬於自己的獨立領。
戒指的溫度一點點退了下去，林克感嘆自己的閱歷還是太少了，多虧了馬利克的戒指，不論他的初衷是什麼，這東西幫到自己是不容辯駁的事實。
林克又拋出他懷疑霍恩海姆的保持中立實則是與亡靈暗中勾結，如果可以證實，或許能迫使法師參戰來安撫瑟維斯，不論是對這位瓦奧萊特的城主，又或是其他的諸侯，法師參戰都算是好消息。
至於為什麼要選擇藍色的保守派，瑟維斯在同埃松公爵對話時特意提到自然之子與大賢者克萊爾結下仇怨，暗喻他們家族不能像阿比蓋爾一樣犯傻。
忽悠完城主，林克前往金玫瑰酒館。
法師袍附帶的兜帽遮擋住了大半面容，也為林克擋住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法師在瓦奧萊特成還是與貴族等同的特權階級，一般人不會也不敢找他們的麻煩。行走在路上再沒有守衛盤查，就連趾高氣昂的學徒也禮讓三分。
奧蘭多把芬恩安置在工匠區，自己跑到金玫瑰繼續等人，看到林克穿著法師袍進來他忍不住吹了聲口哨。
「混的不錯嘛，這麼快就弄到法師的身份了？」
「芬恩呢？」
「怎麼你每次都問這一句。」奧蘭多起身帶他前往芬恩藏身的地方。好在法師也是工匠區的常客，林克的法袍並沒有引起太多人的關注。
見到芬恩，林克問他想不想學法術？
芬恩就納悶了，怎麼林克的態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之前不是百般推諉，不想交他法術，還找了一堆理由嗎。
「情況有變，我只能告訴基本的辦法，能不能成為法師，全靠你自己。」林克所謂的『學法術』，其實就是按照蘇武交給自己的那一套。暗示施法在幻境和埃德加都是真實存在的，再加上冥想，如果學不會，就是芬恩自己的問題了。
「好，我學。」芬恩決定抓住這個難得的機會。
至於另外三名圍觀者，被林克請出房間。
「喂~這可是我家。」艾爾西瞪著奧蘭多。
多德一如既往沉默寡言，他的心思全放在剛才在林克右手食指手上佩戴著的戒指。
那個來歷神秘的異界人居然持有馬利克的聖徽，項鏈象徵選民，戒指則代表盟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