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天梯（三）
林克本來會游泳的，現在他的身體就像吸飽了水的海綿又重又沉，什麼泳姿都沒法讓他浮起來。法術位用光，身體太重遊不動，他很快就開始缺氧。窒息的感覺非常痛苦，腦充血使雙眼也漸漸模糊。
「咕嚕咕嚕……」
真見鬼，我通過了試煉卻要淹死……
一陣亂動，揣在懷中的水晶瓶子浮了起。
【我已經布下因果律，取到魔力之源你就能回來。】
想起佈雷的話，林克抓住瓶子拔掉瓶塞，這是他最後的救命稻草。
就在林克滿心期待能返回正確時空，周遭的一切都靜止了，氣泡不再上浮，灌入瓶子的海水停止流動。一團的巨大黑色陰影覆蓋住頭頂，無法動彈的他用餘光一瞥，是一個像鯨魚一樣的大傢伙，體表覆蓋著岩石和水草，頭頂的出氣孔噴出一道白色的光柱。
這是水之柱？水神安德里亞的化身？
拖著巨大尾巴的鯨魚體表脫落一塊鱗片，它不受重力和時間停頓的影響，徑直朝林克飛去，接近之後分裂成無數碎片鑽入林克的體表。霎時，窒息和壓力都消失了，新鮮的空氣湧入肺部。
林克嘗試吸氣，隨著海水湧入的還有空氣。
不科學啊……沒有鰓也能在水下呼吸。
脫離溺水的危險，他有了調侃的心情。
開始回想剛才的經歷，所謂的試煉其實就是是否能抵擋誘惑……
想到身披黑袍的骷髏，林克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那肯定是死神，雖然形態和嚴冬用萊娜的身體召喚出來的有些不一樣，但讓人打從心裡恐懼的氣息卻是完全相同。
一想到自己剛才和死神距離如此近，他也一陣后怕。
太險了，要是再猶豫多一些，肯定被死神抓到，到時候……
不敢往下再想，林克嘗試移動身體，幾乎感受不到水的阻力。他的視線落在懸浮水中的水晶瓶，除了自身，整個空間還處於時間靜止的狀態。海水依舊停留在瓶頸部分，林克正要伸手去碰，安德里亞的化身猛地靠近，把他嚇了一跳。
想到自然諸神都有讀心術，他在心裡想，我這算通過試煉了？
【你確實通過考驗了。】安德里亞的聲音直接在林克腦中迴響，【布雷總算給我送來了合格的人選。】
布雷？人選？怎麼回事？
林克沒得到回答，倒是傳承不召自顯，嘩啦啦自動翻到伊索爾的技能表。還沒弄明白是怎麼回事，【克敵先機】就從技能欄里移除了，變成了集三個技能獲得的輔助技能，連說明都發生了變化。不再需要神啟的配合，能覺察到敵意，提前得知敵人發動的攻擊，具體的時間與方法因自身實力而定。
加索斯的【隱形】和【識破隱形】合二為一，變成【銷聲匿跡】，說明更替為在隱藏自己蹤跡的同時，也能覺察到其他藏匿者。傳承繼續翻動，在卡奧戈後面的空白頁面上出現了代表水的安德里亞化身圖像，空出來的兩個法術位在這一頁顯現為【神固】與【封魔】。
除了以神字開頭的特殊技，這是林克第一次遇到不用自己選而是系統塞給的技能。
封魔的說明是可以封禁對手的魔法，倒是挺實用的。不過林克更關心的是特殊技神固，有了這個就能把神力固定在物體上，達到真正的附魔效果。
這麼算來，我現在是匠師了？
就在林克滿腦子臆想之際，時間開始再次流動。海水灌滿了瓶子，海洋和安德里亞都消失了，他回到正確的時空，間隔著一個埃德加之環，大賢者布雷銳利的雙眼正盯著水晶瓶以及裡面裝著的半透明液體。
林克環顧四周，一片白色，根本分不清時間的早晚，他只能問布雷自己去了多久。
「天梯之上沒有時間和空間之分。」
好，當我沒問。他將水晶瓶遞給佈雷，大賢者卻沒有立刻伸手去接。
「你知道這是什麼嗎？」
「魔力之源，不是你告訴我的嗎？」林克搞不懂布雷葫蘆里買什麼葯。明明是他讓我去取的，拿回來了又問這問那。
「沒錯，這是所有法師都夢寐以求的東西。魔力的根源，元素的本質，世上最純粹的能量。」
最純粹的能量……莫非是說神力？
林克再次將瓶子遞出，布雷雙眼一眯，「即便是知道了，你還要把它給我？」
「約定好的，我幫你拿到魔力之源，你給我萊娜的遺物。」
林克對所謂的魔力之源毫無興趣，他不知道布雷為什麼要把這些液體說得那麼誇張，他全身還在安德里亞附近的海水裡浸泡過呢，沒有任何提升的感覺。他只想拿到萊娜的遺物趕緊離開，早一點揭開霜寒的真相，就能早一點脫離埃德加。
「你想離開？」布雷還是沒有伸手去接瓶子，「你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嗎？」
林克撓撓頭，天上……唔……神待的地方？怎麼看不到其他的神靈？
「能來到這裡的人都已經達到超凡入聖的境界，徹底脫離物質界……」布雷話沒說完就被林克打斷。
「我對成神什麼的沒興趣，既不能干預物質界，又受制於法則。我覺得當人挺好的。」本來還奇怪布雷怎麼會突然中二起來，想起安德里亞也是用復活親人來考驗自己，林克馬上意識到這或許是另一個試煉。
布雷笑了笑，「千百年來，你是第一個通過考驗的自然之子。」
他的這句話讓林克想起安德里亞也說的『布雷總算給我送來了合格的人選。』
剛想問個究竟，布雷卻伸手拿過水晶瓶，仰頭將裡面的液體一飲而盡。隨後，他的身體發生了明顯的變化，皮肉、骨骼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乾癟，然後由由枯骨變成一堆砂礫。水晶瓶落在布雷化作的那堆沙子上，碎裂成無數細小的晶體。
林克被嚇得連退幾步，任他膽子再大，也接受不了親眼目睹一個大活人在眼前由生到死的轉變。
「喂~說好的萊娜的遺物呢。」
迎面來了一陣風,將砂礫吹起，林克本能用手去擋，等他再睜眼，發現自己居然還站在上天梯的地方，就好像他從未上過天梯。
從頭到尾都是幻覺嗎？
感覺到手裡有什麼東西，低頭一看，是一個看起來有點舊的灰色布袋子。
這不是我的……
伸手一摸，死靈法師掉落的那個空間袋還掛在腰上，林克猛地意識到，這就是萊娜的遺物。
轟隆——
空中傳來坍塌的聲音，已經離開的兩名法師傳送回來，他們仰望著天空，神情由驚愕轉為欣喜。
「幾百年了，大賢者布雷終於跨出了這最後的一步。」曾與林克說過話的藍袍男法師將雙手交握於胸前。
紅袍女法師顯然沒有他那麼和善，盯著林克厲聲喝問：「你做了什麼？」
「克萊爾……」男法師皺眉，「別忘了自己的身份，他畢竟是神使。」
女法師昂起頭，用一種充滿了蔑視的口吻回答：「只是獲選者而已，他要是能跨越法則，就不會呆在這裡了。」
林克動了動嘴，最終還是選擇保持緘默。
他才不會把魔力之源的事說出來，布雷說過那是所有法師夢寐以求的東西，要是讓他們知道，指不定會做什麼瘋事呢。
「我可以離開了。」
不知名的男法師點點頭，雖然他也顯得很傲慢，但比起出言不遜的女法師已經好太多。
看到頭頂的結界開了一道口，林克變身游隼振翅起飛。
「形體變大了。」男法師抬頭仰望已經不存在的階梯，搖頭：「不可能，不會有人類會放棄超凡入聖的機會返回凡間。」
「也許是得到了佈雷的饋贈……」名叫克萊爾的女法師當然也注意到林克的化身與來的時候相比變大一些，她的目光一直黏在已經變成小黑點的游隼身上、
「注意你的用詞，那位已經褪去人類的身份。」
「這就是你為什麼還是凡夫俗子的原因，巴德。」克萊爾的身體變成一道如漣漪般擴散的波紋，迅速消失了。
藍袍法師一直保著持仰望的姿勢，直至林克徹底離開霍恩海姆的範圍。
風馳電掣趕回守護古樹，林克拿出隨手塞進衣襟里的布袋，伸手進去掏了掏，沒有。他又抖了抖，還是沒有。
怎麼回事，這次的命運寶具居然沒有命運魔精？
赫爾面色陰沉的出現在樹頂平台，「你要再不回來，我都要去霍恩海姆要人了。」
「哈？」鳥人脾氣雖暴躁，耐心卻出奇的好，他那麼忌憚佈雷，居然會說出去霍恩海姆要人，林克撓撓頭，「我離開多久了。」
「一個月。」
「咦~~~」怪叫一聲，林克跑向他所住的樹屋，這突如其來的舉動讓大惑不解的赫爾跟著進屋。
「快給我解釋你這一個月都幹了什麼？」
「我求你啦，讓我先睡一會兒，醒了一再說也不遲。」林克也不管鳥人站在一旁，往吊床上一趟，倒頭就睡。
返回顯示，時間是晚上8點，手機里一大堆簡訊，有林莉的，也有蘇武的，甚至還有很少電話聯繫的袁野。
林莉是問他最近為什麼不回家吃飯，蘇武的當然是追問遊戲里的近況，他能記住的東西越來越少。至於袁野，則說了一大堆自己的近況。吟遊詩人升到10級了，潘恩轉職當了晨曦的復仇軍，目前在丹尼斯大聖堂苦練等級。
潘恩轉職了？而且還是在大聖堂升級？
不顧身體睡久了全身酸疼，林克撥通了袁野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