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徵兵（一）
蘇武兩眼發直，死死盯著放在桌上的東西。
一年多來幾乎找不到任何關於兄長的線索，忽然之間一個接一個冒出，他反而不敢相信了。
岡薩雷斯一把抓起靴子，也不管是剛從林克腳上脫下來的，翻來覆去擺弄了一番后確認：「沒錯，是羅德的，我見他穿過。」
蘇武下意識的反駁，南部山民都穿這樣的靴子。
岡薩雷斯也不說話，直接將靴子直接放到燭火上，火焰穿過靴子，就好像這東西不存在。
「看到了嗎？命運寶具，非此世之物，埃德加的東西無法破壞它。」
林克捕捉到岡薩雷斯話里的新詞，他忙舉手提問，非此世之物是什麼意思。
「就是指不是埃德加外來物品，玩家和與玩家本身關聯密切的命運寶具都屬於這個範疇。」蘇武冷著臉拔出掛在腰間的水晶法杖，用尖端一頭戳著靴子施展預言術。
破碎而陌生的畫面擠入腦海，就像一面被打碎的鏡子，充斥著各種各樣看不清面容的人。唯一清晰的一張熟臉與記憶重合在一起。
「哥……」
眼眶一紅，蘇武鬆開法杖。
林克和岡薩雷斯誰也沒說話，在這種時候讓他發泄一下更好。
「你是怎麼找到的？」只沉寂了幾秒，蘇武就恢復冷靜。
「為了獲得艾登領主謝爾曼與亡靈通敵的罪證，我混入他招募的傭兵隊伍，在靠近守護之地的一個地下基地里發現的，當時穿在另一個人的腳上。雖然死了很多年，屍體也已經變成乾屍，但依稀還能辨認出生前的樣子，不是你哥。」
「羅德當任會長期間確實曾在河谷鎮附近修了一個隱秘的地下基地，他失蹤后沒多久，那個基地就遭到夜精靈的清洗。陰影之刺元氣大傷，才將總部遷往艾登。」岡薩雷斯的話進一步證實林克去過的基地屬於刺客公會。
提到夜精靈，林克不由自主的想起離開守護之地前與赫爾的對話。
他問夜精靈為何要背棄馬利克，那不是他們的信仰嗎？赫爾呲之以鼻，讓林克去仔細查閱物種起源與各物種的信仰。
夜精靈是黑夜女神為了對應晨曦的輝光精靈而製造的高等生命體，這一族的信仰至始至終都是莉斯女神，馬利克只不過是黑夜為了治理夜精靈而選出的管理者。夜精靈對林克示警一定是黑夜女神的授意，否則他們絕敢這樣做。
林克又問赫爾又是如何確定馬利克得罪了黑夜女神？赫爾回答再一次顛覆了林克的認知。
一代諸神將治理、完善世界的權力交給他們選出的管理者，這些獲得神力的二代為了爭奪權利和信徒差點毀掉世界。為了避免重蹈覆轍，三代神的力量受到限制，比二代差遠了。儘管是混沌首神，但黑夜是位喜歡創造生命的女神，惡魔，惡龍，夜精靈均由她親自孕育而生，她不喜歡虛無屬性的亡靈。
赫爾認為馬利克是與死神希克斯結成同盟引起了黑夜女神的不快，惡魔曾經也是亡靈的同盟，不也漸漸與亡靈斷了往來。
所以亞緹斯要用初遇的情景提醒我？
「林克……」
「你的……」
「有在聽嗎……」
連問了幾遍，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林克都毫無反應，蘇武只得用法杖戳了戳他放在桌上的手。
「什麼？」回神過神來的林克依稀記得好像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但具體說了什麼沒聽清。
「想什麼呢，叫你好聲了？」
「抱歉，我走神了，你剛問我什麼？」
「問你有沒有從德魯伊那邊打聽到我哥的情報？」蘇武怎麼也想不通林克一個月的進展比他一年還多。
「沒有，自然聯盟對此諱莫如深，只要不涉及相關內容他們是多一個字也不說。」林克把自己的推論說了出來：「我覺得當年的事並沒有這麼簡單。」
「你的意思是……」蘇武不明白林克所說的『沒有這麼簡單』是指是什麼？
「也許我們所知道的並非事情的真相。」越深入了解當年的內幕，林克越覺得整件事有太多與常理相悖的地方，「雷霆、萊娜、羅德都是巔峰位階，只差一步就能通關，為什麼要在這時候鬧內訌，四個人當中只能有一人召喚神靈？還是他們所依仗的神靈讓他們自相殘殺？又或者是別的什麼隱情。」
「不止你一個人有這樣的想法，他們朋友眾多，當年也有人查過，只可惜沒找到任何證據。事情已經過了這麼久，想要調查可不容易。」岡薩雷斯頭疼的按了按額角，他已經竭力阻止這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只可惜收效甚微。
當年這事之所以鬧那麼大，可不止是轉化了一個巫妖那麼簡單。
從玩家的角度來看，這事動搖了圓環盟友生死相依的根本，遊戲里再沒有可以絕對信任的同伴。更讓人大跌眼鏡的，是獲得最終勝利的那個居然主動放棄生命，變成只存在於幻境的亡靈。
以遊戲來說，戰神、森林之神、魔法之神、光明之神都被一介凡人擺了一道，顏面盡失的同時還失去了下放給使徒的魂能。大裂隙的出現不止是對地表的獸人，就連地下的矮人、甚至是夜精靈也受到影響。
萊娜……不，霜寒，它也在努力抹去過去的自己存在的點滴。不止是霍恩海姆，就連能證明雷霆、羅德存在的相關物件都一個個消失了。知道當年那事的，除了一些老玩家，就只有親歷過的npc。法師的預言術與神術的預知有著本質的區別，前者是借著觸摸相關物來探知過去未來，而後者是藉由神靈的力量看到寫在命運繪卷上的織線。尤其是對本身不存在這個世界的玩家，只要抹去他們存在過的痕迹，想要知道關於他們的事可就非常困難了。這也是蘇武一年來進展緩慢的原因，與羅德相關的物品早已不知所蹤，若不是林克運氣找到他的命運寶具……
林克這小子怎麼總能找到羅德的東西？
命運寶具與自身息息相關，就算轉投其他神祇，只是失去注入的神力，並不影響作為寶具的能力。羅德不可能會把它當做聖物留給後繼者，如果馬利克的神力依然在，他當年轉職成為狩魔人豈非別有目的？當年的事果然……
岡薩雷斯讓林克專心升級，「調查的事交給我和蘇。龍岩堡可是專家以上地圖，你現在的等級到多少了？」
「主天賦8級，副天賦的戰士和遊俠分別是5和4。自然之子初期以輔助技能居多，我都是用戰士天賦應敵。」
見那倆人在交換眼神，林克以為他們要拉自己組隊，連連擺手，稱級別差距太大，他吃不消。
「就算你想，我們也不會同意的。」岡薩雷斯拿出一卷羊皮紙放到桌上，上面寫有密密麻麻的人名，「新兵徵兵期還未結束，就按照你原本的計劃，給你報名斥候。」
龍岩堡是為阻止獸人而建造的軍事要塞，所有士兵皆來自傭兵，薪酬高，要求自然也高，門檻劃定在老兵位階。與亡靈的北方戰役打響后，接到科爾克大公的增員請求，大量精銳被抽調北上，整個要塞的防禦被削弱不少。近幾年卡奧戈滴雨不下，乾旱嚴重，指揮官擔心獸人會為了生存再度發動戰爭，徵兵期已經延長了整整三個月。
無論是經人介紹還是從冒險者公會招募又或者毛遂自薦來的，都要先經歷一次各兵團長親自到場的能力篩查，之後是一個月的魔鬼式新兵訓練，合格者才能留下，被刷下的要麼加入後勤，要麼走人。
普通士兵的名額早滿了，岡薩雷斯本想把林克劃到自己下屬的隊伍當中就近照顧，可主線讓林克偽裝遊俠應徵斥候，想繼續培養林克戰士戰鬥技巧的岡薩雷斯也只能忍痛割愛，把林克的名字填進偵查團，那是一個死亡率極高指揮官又恐怖的特殊隊伍。
門外放哨的奈伊忽然叫了起來，緊接著房門被推開，闖進來的居然是一個夜精靈。
林克眯眼細看，銀髮赤瞳，尖耳，確實是夜精靈，而且還是名女性。和之前接觸過如吸血鬼般慘白的夜精靈不同，她有著健康的小麥色皮膚，半精靈么？
「我剛經過飛龍坪，聽你的手下說你帶了個人回來？」克勞迪婭，阿爾金人與夜精靈的混血，母親是一名出色的遊俠，父親身份不明，只知是艾利西昂的貴族。作為龍岩堡指揮官以下的五位高級軍官之一，負責偵查敵情的斥候團。
岡薩雷斯仰頭長嘆，那些大嘴巴，明天一定要罰他們多跑幾圈。
「林克是我在河谷鎮認識的，技藝不錯，想推薦他到斥候團。」
偵察隊長的目光早在進來的時候就鎖定了房間里的陌生人。
「那也得有真材實料才行。喂~那邊新來的！明天到斥候訓練場來報到，我要親自試試龍騎兵團長推薦的人有多少能耐。」說完，也不管屋內人反應如何，徑自走出去了。
「他們兩個有仇嗎？」林克壓低嗓音問了一句，蘇武搖搖頭，這半個月里，他見到岡薩雷斯的次數也是屈指可數。
「五大團長里她與我算交情不錯了。」見游隼飛到林克肩頭，岡薩雷斯也不再繼續問林克等級的問題，「走，我先帶你四處轉轉，熟悉一下內部環境，免得迷路。」
林克從隨身包袱里取出一雙備用鞋子正要穿，蘇武卻把那雙被定義為命運寶具的靴子遞給他。
「這是你哥的……」
「你拿著，沒準可以借著它找到其他相關的情報。」
看蘇武堅持，林克重新把舊皮靴穿上，跟隨岡薩雷斯熟悉新環境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