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馬利克的陰影（四）
謝爾曼的視線先是看向躺在地上的潘恩，然後掃過有些不知所措的袁野，最後停在林克身上。
一陣劇烈的咳嗽后，謝爾曼再次揮動法杖，從火焰中陸續鑽出幾頭紅色的野獸，它們足有小牛犢那麼大，尖牙利爪，渾身散發著濃烈的硫磺味。是惡魔犬，低階惡魔中最高一級的魔獸。
外面的大廳里首先傳出吠叫與金屬的碰撞聲，密室里的傭兵被眼前的一幕給嚇傻了。他們只是普通的傭兵，有的甚至重圍與法師交過手，而且，還是能召喚異界生物的中階法師。
「治療術應該已經把你的傷口治癒了，拿起武器。」林克沒有回頭，將被火焰克制的藤條盾丟給最弱的袁野，「到後邊站著去，唱能提升士氣的歌。」
終於回過神來的袁野抱著藤條盾縮到最後面，撥彈起曼陀林哼唱起來，沒有歌詞的調子輕快，打消了傭兵的膽怯。傷愈的潘恩拾起掉落的匕首，重新潛伏回陰影之中。
在吟遊詩人的歌聲中，以克洛德為首的傭兵聚成一個靠牆的半圓，一同抵禦輪番攻擊的惡魔犬。
林克單手握劍，面無表情的看著不時發出咳嗽聲的謝爾曼。他也沒有和法師對戰的經驗，從新手階段起，他的訓練對象都是物理職業。
這個時候，林克又期望幻境真的是遊戲，至少他還可以看到對手的血條和屬性什麼的，而不是這樣……對哦，我可以用神啟！
神術悄然發動，林克的腦海里出現了一個空洞而模糊的聲音。
【專家級召喚師。】
真糟糕，我只是老兵位階，就算最高級的戰士也只是lv5，按照法師的演算法，專家級最少是10級以上，相差一倍怎麼打？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外面的少年侍從不是敵人。
試試看劍術+神術的組合有沒有效……
林克先給自己加上樹膚、迅捷之風，一個突刺衝到謝爾曼跟前，用黑鐵劍隔空一掃，順劈斬！
謝爾曼身旁的地面被掃除幾道深痕，無形的法力盾再一次將林克的攻擊擋了下來，可就在他嘴角剛揚起得意的笑容時，地面忽然隆起一排筍狀尖刺。謝爾曼趕忙瞬移，腳步還未站穩，一道黑影從身後竄出，刺客這次再沒失手，在謝爾曼背上劃開了幾道深深的傷口。
成功了！
林克暗暗竊喜，他的想法是對的。謝爾曼的法力盾雖然可以分別擋物理和魔法攻擊，但不可能同時兼備。而且開啟需要時間，他先以純物理的戰士技能引誘謝爾曼開物理盾，然後用神術地之槍突襲，淬不及防的謝爾曼只能用傳送閃躲，這就給了見機行事的潘恩機會。幸運的是潘恩夠聰明，只是躲在一旁看就知道林克的意圖了，要換做袁野肯定沒這見機。
「嗚……」謝爾曼痛苦地呻吟，擋在門口的火焰竄了進來將他整個包裹住，阻擋了林克和潘恩的夾擊。被困在大廳里的少年走了進來，切瓜砍菜般解決了讓傭兵吃盡苦頭的惡魔犬，他的這一手讓的潘恩朝林克挪了挪腳步。
又是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謝爾曼似乎要將肺都咳出來。
「伊索爾的使者。」透過一人高的火焰，他的雙眼直直盯著林克，「自然聯盟什麼時候盯上我的？」
自然之子有許多叫法，這是最廣為人知的一個。
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林克。
「從你將靈魂出賣給死神開始。」林克當然不知道具體的時間，只能用這樣模糊的答案唬弄謝爾曼。
謝爾曼的喘氣像拉風箱，卻偏偏要大笑。少年大喝一聲，高舉大劍撲上去。包裹著謝爾曼的火焰像忽然有了生命似的，一縮一伸之間變成一條火蛇，張口朝少年吞下。
少年也不慌，雙手劍一橫，把蛇身一斬為二。在一旁觀望的傭兵們還來不及歡呼，就見散落的火焰分成兩條蛇。
「嘖~被他跑了。」少年斜眼一看，謝爾曼已沒了蹤影，只留下一個快要小時的傳送門，他怒瞪林克，責罵為何要讓謝爾曼逃走。
我擦，分明是你搗亂才讓他逃走的好。
林克一臉無語地盯著被劈成兩半的火蛇，元素怪無法靠物理攻擊取勝，他現在還沒有掌握能驅逐召喚生物的技能。就算織命者能越階施法，也不可能施展太多超出自身實力的技能。
眼看少年又和火蛇纏鬥在一起，林克忙喊住手，只可惜仍是晚了一步，火蛇落地后又分成兩條，雖然變細了，但威力不減。
「閉嘴，你以為我想嗎？」少年怒喝一聲，他當然知道越打越多，可眼下他也沒有別的辦法。
隨著火蛇越分越多，整個密室猶如烤箱。
「快想辦法，我們撐不了多久。」袁野汗出如漿，衣服全黏在身上，再這麼僵持下去，他們就算不被火蛇咬死，也要被燒死。
沒有陰影，物理攻擊又不奏效，潘恩退回袁野身邊，他沒說話，但也好不到哪兒去，房間里的溫度已快超出人類能承受的極限了。
傭兵們熱得受不了，不顧克洛德的阻攔朝門口跑去，想乘少年與火蛇纏鬥的間隙出逃。分散的火蛇忽然同時轉頭，噴吐出熾熱的火焰瞬間就將雙腳踏出密室的傭兵燒成焦炭。
剩下的幾人立時被嚇得又縮了回來，火蛇居然也停下攻擊。
少年面色微變，「謝爾曼想我們都死在這裡，快想辦法！」最後這句是對林克說的，見他沒有吭聲，少年氣急敗壞地朝他吼道。
「現在只有你能救大家，想辦法破了他的因果之法。」
原來是因果律，難怪只針對離開密室的人。林克對因果律了解不多，只知是極其厲害的一種法術，像預言術一樣，只要設定好因和果，如果找不到正確的破解法就算是老兵級的因果也可以幹掉專家甚至是大師級的高手。不過因果律也是一把雙刃劍，使用不當不但不能除掉敵人，還有可能造成反噬。
林克不想坐以待斃，可惜神啟一天之內只能使用一次。不找到解除謝爾曼設下的『因』，這些人都得死在這裡，就算召喚賈法爾來也沒什麼用。
成排石筍從地下刺出，它們攻擊的目標不是火蛇，而是狹小隻容一人通過的秘門。整個房間都因為這一擊而震動，受因果律的影響，火蛇居然對著沒有生命的石筍噴吐火焰。
林克猜測謝爾曼設的『因果』是任何試圖離開密室的人都會被火蛇殺死。只要破壞了構成『因』的密室本身，那麼『果』也就不成立了。
拼一次人品……
林克將所有的賭注都壓在越階施法上，犧牲當日全部法術位，召喚土元素。為了給自己壯膽，也為了讓其他人知道是他召喚的，一向都是默發法術的林克還特意喊出聲。
「土元素召喚！」一個巨大的土巨人從地下鑽出，將修建在地下的建築直接撐變形。
「哎~你瘋啦？這樣我們大家都會沒命……」
袁野話未說完，就被劈頭落下的沙石埋住。密室塌陷，原本肆虐的火蛇卻忽然蔫了，越縮越小，直至完全熄滅。
「啊呸呸呸~~~」袁野使勁甩頭，將頭上的沙石抖落，差點被悶死。他抬頭一看，原來是林克召喚出來的土元素用身體替他們擋下塌陷的沙土。
「伊索爾的使者！」灰頭土臉的少年不顧形象質問林克，「謝爾曼是艾登的領主，這事你們撈過界了。」
「單憑他在地之柱的邊界上鬧事，自然之盟就有權治他的罪。」巨鷹形態的赫爾從天而降，比土元素還巨大的體型更具威懾力。
少年扯了扯嘴角，最終冷哼一聲離去。
「謝爾曼逃了。」這次的任務算失敗了，林克等著被赫爾教訓，他卻什麼都沒說，只讓隨後趕到的德魯伊去清理塌陷的地下基地。
「你們沒事？」林克轉身伸手正打算將袁野扶起，卻被他一把打掉。
「我一直以為你是戰士。」一向嘻嘻哈哈的袁野第一次對林克發火，看他沉默不語便掉頭朝著河谷鎮的方向走了。
「別擔心，我會勸他。」潘恩拍拍林克的肩膀安慰，追上大步流星的袁野。
「幹嘛發發這麼大火？」
「他居然一直瞞著我！」
倆人的說話聲漸遠，赫爾才化作人形，順著他的視線，林克看向自己腳上的靴子，都快忘記這檔子事了。
「我在下面找到的……」話說命運魔精不是只有與之息息相關的人才能看到嗎？鳥人幹嘛一直盯著這雙破靴子？
「我以前見過它，前任馬利克神使的聖物，有個奇怪的名字，叫幸運的金幣。」
「什麼？」這就是馬利克的聖物？林克風中凌亂了。他一直以為金幣是真的金幣，怎麼會是靴子這種完全不搭的東西。
等一下！聖物被我拿了，潘恩的任務豈不是泡湯了？
一想到袁野，林克就頭疼，該怎麼向他們解釋呢。
「謝爾曼拖著重病之軀跑來找聖物，一定有不可告人的內幕，你馬上回去。要趕在晨曦教派之前抓住他與亡靈勾結的證據。」赫爾伸手一戳，林克召喚的土元素就化作一堆沙土。
「剛才那個年輕人是晨曦教會的？同為秩序陣營，為什麼他們對自然聯盟擺出一副敵視的姿態？」姑且不倫少年的身手和目的，為什麼同為秩序他要對身為自然之子的自己表現出明顯的敵意？
「守護者雖是秩序一側，但自然之子本身是秩序和混亂皆占。」
「就因為這個？」囧~就算埃德加的陣營沒有中立一說，也不至於這樣？
「晨曦和深夜是對立神，一個極善一個極惡，你以後少跟他們接觸，都是些狂熱無腦的瘋子。」赫爾對晨曦教派評價不高，督促林克趕緊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