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1 她那麼重要,他怎麼可以不記得?
遲劭南覺得渾身都僵硬,下了床坐在窗前的小型沙發上,遲皓南在一旁沉默著。
他也沒想到他大哥醒來會是這樣的。
看不見了?
那是怎樣的心灰意冷呢?
遲皓南有點想哭,自己都這把年紀了,特別想哭,這讓他總是想起小的時候來,他,二哥還有大哥跟著奶奶一起生活,小時候的日子並不是特別的幸福,而大哥明明就比他們長不了幾歲,似乎就能撐起他跟遲曜南的天來。
他那時候就想,長大了,他一定要對他哥好,要對他一萬個好。
可如今真到了這一步了,他才發現他根本就什麼都做不了。
只能無助的干看著,看著他人消瘦,看著他跟大嫂其實有很多話想說,都悶在心裡什麼都不能說了。
他雖然不知道大哥跟冷陌在英國經歷了些什麼,可是這幾年兩個人生活在一起真的特別的不容易,大哥醒來多麼想見到大嫂跟戴戴呢?
可他卻不能,他要多沮喪,難受呢?
春天的風有些涼意,他只穿著薄薄的的病號服,坐在靠窗的位置,似乎也不覺得冷,遠遠的望著別處,用那雙沒有焦距的眼睛。
遲皓南拿來了厚外套,披在他的肩上,「哥,我給我大嫂打電話吧?」
「別打。」他道,聲音很低。
「我現在最怕見的就是她了。」也最想見到她。
「情況沒有那麼糟糕,真的,你這樣,讓我大嫂怎麼受得了呢?」
「現在受不了,那以後的日子還有法過嗎?」他道,聲音前所未有的冷靜。
他當然知道冷陌有多傻,他們相戀過四年的,在結婚登記沒多久之後,他就消失無蹤,她到處找不到他,一定心慌難過極了吧?
英國,那個異國他鄉,她孤零零的一個人當年是怎麼尋找他的,他連想都不敢想。
還為他生下了戴戴。
在海城,再次相見,她一步步的走到他的身邊,一次次的被傷害,卻還是始終願意站在他的身邊跟她面對一切,想要跟他共同生活。
他不知道自己往後的生活是什麼樣子的,會不會像數日前那樣,一下子就暈倒,再也醒不過來,如果是這樣,這就是他要給冷陌的生活嗎?
他心裡有一千個,一萬個捨不得她,一千一萬個想要跟她廝守往後的時光,可他怎麼才能做到呢?
被他照顧,等著哪一天他忽然就醒不過來了,看著她傷心欲絕?
活著的時候,讓她傷心難過,擔驚受怕,還要等著有一天徹底的將她的心傷透,把他整個人生都毀了嗎?
「皓南,我不會自怨自艾下去的,我有她,還有我們的孩子,我不甘心就這樣離他們而去,我當然要積極的配合醫生的治療,用往後的人生彌補我們兩個人之間的錯過與遺憾,如果我們之間的緣分真的那樣淺,我也希望她的人生是另一個樣子的,你明白嗎?」
……
冷陌下午就到了醫院。
張徹在一旁回報工作,「我們損失的那個項目,雖然是個德國客戶,可兜兜轉轉了一大圈,幕後的黑手就是白雲生。」
冷陌冷冷一笑,「白家的情況怎麼樣了?」
「白家的情況其實比想象中的要糟糕很多,白雲生利用公司名下產業四處抵押借款,維持一個朝氣蓬勃的假象,也就是說他利用這種挖東牆補西牆的方式,再加上手上握著一堆高風險的金融商品,裝飾財務報表,營造著成功的假象。
事實上,公司早就連續好幾年凈損,那些金融商品也早就跌的低於待有成本許多,只要一處分立刻就是一筆嚇死人的赤字。」
「這麼糟糕?」
「是的,如果消息一走漏,那些投資人就會離開拋售白家的股票。」
「其實,白雲生也是維持不住白家了,這幾年才頻頻逼白若曦嫁人,顯然是逼得沒有辦法了。」
「是啊,她也是怪可憐的。」
「我們下一步怎麼辦?」張徹開口。
「下一步……現在的白家並不可怕,改日找個機會跟白雲生談談,我想知道,當年他是如何造成遲劭南的失憶的。」
「好,我這就安排。」
「這件事情不弄清楚,我始終不放心。」冷陌道,特別是現在的這個時候,沒有什麼比他的身體狀況更重要的。
「辛苦你了,什麼事情都要量力而行,身體健康最重要,你是他得力的助手,可我不希望你跟他一樣。」
張徹笑了笑,「放心。」
一同進了病房,遲皓南站在門口,遲劭南就坐在那吹風。
冷陌眼睛一下就紅了,根本無法控制的就撲上去,「遲,你終於醒了?」
「你是誰?」冷冰冰的聲音傳來,讓冷陌呆在原地,「什麼意思?」
眼淚在眼眶裡打轉,「我是,我是冷陌呀,你不記得我了?你不記得我是誰了嗎?什麼意思啊?」
冷陌一下就慌了,「怎麼醒了,就不認識人了呢?」她低頭擦著眼淚,「我是冷陌,你不記得我了嗎?那也不記得戴戴了嗎?戴戴,我們的兒子。」
「我結婚了?」
冷陌抓著他的衣服,然後手一點一點的滑下來。
遲皓南覺餓嗓子眼疼,覺得自己總有一天會有報應的,「大嫂,別說你了,我哥連我都不認識了。」
冷陌擦著眼淚,盯著眼前的男人,根本就不相信,她不相信他不記得了,什麼都不記得,「遲劭南,我根本就不相信你不記得我了,我不信,我一個字都不信,你告訴我,你到底想要幹什麼?」
他站在那兒,也不說話,沉默著。
冷陌低下頭,眼淚撲簌簌的往下掉,然後她蹲在地上,嗚咽出聲,「其實,醒過來就好,記不得了又怎樣呢?」
只要他能醒過來就好哇,至少他還站在她的面前,活生生的在她的面前呢?
比起他一動不動的躺在病床上靠著呼吸機,靠著各種儀器維持著他的生命,如今他的這個樣子,她是高興的,而不是要哭的。
她擦乾了眼淚,然後站在他的面前,看了她好一會兒,「沒關係,沒關係。」
她喃喃低語著,轉身離開了病房。
她離開的一瞬間,遲劭南就頹然的歪在沙發上,記不得又怎麼樣呢?
她那麼重要,他怎麼可以不記得?
而她,怎麼可以把話說的如此雲淡風輕呢?
冷陌紅著眼去了醫生的辦公室找冷銳。
冷銳的內心也是糾結的,他一面心疼自己的親妹妹不該這樣,也糾結自己不應該答應遲劭南要瞞著冷陌。
冷陌進來的時候,看著她紅著眼眶,他就能大體猜到裡面的情況了。
「哥,他什麼時候醒的?」
「上午的時候就醒來了。」
冷陌吸了吸鼻子,「也就是說,媽也知道了,所以才回家奇奇怪怪的跟我說那些話!」
冷銳不知道他媽也來了,「媽來過?」
「媽回家跟我說了一些非常奇怪的話,說是耽誤了我們一類的,我下午來了,他就成這樣子了,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可能是暫時性的,病因暫時還沒有找出來,記憶神經錯亂。」
「那要怎麼辦?」
「手術。」冷銳道,「他曾經動過一次手術,如果再次進行開顱手術的話,風險很大。」
「會死嗎?」冷陌低著頭,聲音是哽咽的。
「冷陌,你要記住,醫生是治病的,不是神仙,任何的手術都有風險,何況是這樣的開顱手術,他的失憶可能……」冷銳忽然一頓,「他的失憶如果不是催眠,也不是外部傷害造成的,那還有一種可能就是注射藥物,麻痹損害記憶神經,遲劭南很有可能在第一次手術過後,被人註冊過藥物導致的失憶……」
「白雲生,一定是白雲生,除了他,不會有別人了。」冷陌也擦著眼淚。
當年古堡酒店的那場大火,根本不是遲延為了阻止她跟遲劭南在一起,而是白雲生想要燒死遲劭南,那樣他就可以跟宋玉婷聯手吞掉整個遲家。
那場火沒有把遲劭南燒死,為了不打草驚蛇,所以那三年的時間他們都按兵不動,等著遲劭南跟白若曦完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