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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壺煮酒醉青竹(二)

  一壺煮酒醉青竹(二) 

  我嘿嘿然走過去坐到他對面的青石板上,道:「百里大夫真是好眼力,這麼快便發現了我。」 

  他和藹笑著將炭火上剛開的水壺提起,我急忙雙手接過來,替他杯里倒了半杯,稍泡過後將那半杯水除去,只剩下泡開的茶葉,再將熱水倒滿,遞到老頭子面前,「請。」 

  老頭子拿起茶杯慢慢的淺啜一口,滿意道:「原來姑娘也是懂茶之者。」 

  我不好意思的笑笑:「百里大夫怕是誤會了,其實我是一介粗人,向來對烹茶沒有什麼興趣,這些都是在蘇晉那裡學來的。」上一回在太倉,被蘇晉軟禁在他的宅子里,他每日與我在一處煮茶時都會做這樣的動作,來來回回數遍,就連我都記住了。 

  聽到我的話,老頭子卻像是有些意外,道:「看來姑娘與我家先生相識許久了。」 

  我搖搖頭道:「也算不上吧,就是因為一些機緣巧合不得已來往過幾回,說積怨已深倒是算得上。」 

  老頭子忍不住大笑幾聲:「夏姑娘果然是直爽之人。」 

  我嘿然笑笑:「好說好說。」伸手將他面前的葯碾子拿過來幫忙研磨,邊道:「其實,今日我前來除了要再好好謝謝大夫昨夜的相棒之外,還有另一件事想問問大夫您。」 

  老頭子親厚道:「既然是先生的朋友,姑娘實在無需這般客氣,有什麼事情,姑娘儘管說來。」 

  風吹竹林,我拾去落到裙角上的幾片竹葉,想了想道:「據我所知,蘇晉之前好像有過一位十分恩愛的髮妻,百里大夫可曾見過?」 

  他眼中微有訝色,卻並未表露的太明顯,只問道:「姑娘所說的那位夫人,可是複姓南宮?」 

  我忍不住停下手裡的動作,有些激動道:「正是。」 

  老頭子若有所思的摸一把鬍鬚,點了點頭:「老夫跟在先生身旁已十年有餘,自然是見過那位夫人,說起來,老夫與她倒還有些交情。」 

  聽到他的話,我心中的疑惑算是稍稍解開,我與那南宮留長得相像,也難怪他昨夜見到我時會有那樣的反應,大概猜到我心中所想,老頭子笑道:「說實話,姑娘與那位夫人確然是十分相像,老夫活到這把年紀,也未曾見過長得如此相像的兩個人。」 

  我問:「莫非百里大夫也認為我便是南宮留?」 

  他卻出我意料的搖了搖頭,指著葯碾子道:「方才看姑娘磨葯的動作,並不像是頭一回使用藥碾,姑娘可是懂得醫術?」 

  我點點頭:「略知一二。」 

  他又問:「姑娘對醫術是近年才開始接觸還是自幼習得,」 

  我如實相告:「雖然我對醫術不大感興趣,但家師在這方面是位高人,我從小在他身邊耳濡目染,自幼便略懂些治病救人的法子。」 

  他點點頭:「那就對了。」 

  聽到這話,我便已完全猜到他要說什麼,試探著問:「莫非蘇晉那位妻子並不懂得醫術?」 

  「不錯。」老大夫點頭篤定道:「那位夫人確然是未曾接觸過醫術,老夫清楚的記得,有一回先生染了嚴重的風寒,我正好為采一味珍惜的藥材出了遠門。當時他們所在一處隱僻山林,沒有別的大夫可請,夫人她一時情急,便自己給先生配了葯,正是這副葯差點要了先生的命。若不是老夫回去得及時,先生他當時是否能安然活下來也未可知。」看著我認真的道:「姑娘試想,夫人與先生如此恩愛,若她知曉半分藥理,又怎會害得先生差點命喪黃泉?」 

  聽到原本值得高興的話,我心中卻有些不知滋味。 

  原本被蘇晉錯認成南宮留並且遭他的反覆相纏,我心中是極其惱怒與無奈的,一直都想找個方法徹底證明我與他之間並沒有半點關係。現在聽到了這樣有力的證據,我卻莫名有些失望,也難怪他那時會突然想通,不再將我當作南宮留看待,即使後來因為看在我長得像南宮留的面子上,對我出手照料只介於合理得體的範圍,想必也是發現了我與南宮留畢竟有所不同罷。 

  我搖頭笑笑,將心中的失落感揮擺去,裝作輕鬆的道:「我就說嘛,蘇晉那傢伙還不肯相信,不過還好他及時醒悟,免去了我一樁麻煩。」 

  老大夫若有所思的看我一眼,沒有說什麼,我轉移話題道:「不過蘇晉那位夫人姓的可是國姓,她會不會是什麼皇親國戚?」 

  老大夫搖搖頭:「這個老夫便不得而知了,關於那位夫人的身份,先生與她都極少提及。」 

  我摸摸下巴:「那百里大夫可否同我講講他們之間的事情?」 

  老大夫意味深長的笑笑:「作為旁人,我們雖曉得他們恩愛,但其中酸甜苦辣,我們又能得知幾分?他們之間的事,旁人豈能說得清楚,姑娘若想知道,何不親自去問先生,我想他一定願意告知姑娘。」 

  * 

  告別百里大夫后,我便獨自一人回了住處,路上卻在一處亭子里遇到夏連,見他蹲在水岸邊的木梯上發獃,就連我靠近了也未曾察覺。我在背後唬他一聲,他身子一顫,差些被嚇得掉進湖去。等轉身看見是我,竟然也沒有生氣,只埋怨了一句:「這麼大的人了,幼不幼稚?」 

  我坐到石凳上,頭頂的風鈴微微作響,我懶懶的撐著腦袋一臉八卦的望著他:「怎麼樣?」 

  他坐到我對面,手中拿了根月牙草把玩,「什麼怎麼樣?」 

  我湊過去:「別明知故問了,我是說你和雲鄂談得怎麼樣?他和你說了什麼?」 

  他不自然的看我一眼,「還不就那樣,小爺我大發慈悲救了他一命,他當然是來感謝我的。」 

  我不以為然的咦了一聲:「以雲鄂那個性子,要麼就是不謝,要麼就是不一般的謝,而以你的性子,若是單純的感謝,你定是會向人家要謝禮的,我看,你們之間恐怕不止如此吧?」 

  他眼神左右閃動,有些難堪的別過頭去,顯然一副被我說中了的形容,扭捏道:「他還說,以後和平相處,不再動手。」 

  我又問:「還有呢?」 

  他搖搖頭:「就這些了。」 

  說謊,這小子絕對在說謊,如果僅僅如此,他作何一副心事滿懷的模樣?說來也是慚愧,我這個阿姐雖然調戲過的男子不少,但要認真起來,在這方面我還真給不了他什麼好的意見,只得和藹拍拍他的肩,慈愛的寬慰道:「好阿弟,順著自己的心意,接受與不接受我這個阿姐都無條件支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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