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草連天(二)
芳草連天(二)
我望一望四周,問他:「這是何處?」
他道:「是岸邊一處酒樓,你睡得跟死豬似的,叫也叫不醒,便直接把你扛下來了。」
……
他又向我亮了亮手裡的一盞飯菜:「該吃午飯了,揀了些清淡的給你送來,也不曉得你有沒有胃口。」
我掃了一眼,也覺肚子空空,便道:「既然我已醒來,且隨你前去看看,還有什麼吃的。」走了幾步又轉身問他:「對了,方才是不是你來過我屋裡?」
夏連愣了一下,想了想道:「是進去過一次,怎的了?」
我搖搖頭:「沒事。」頓了頓,我又道:「辛苦你了。」
「啊?」夏連撓撓頭:「你倒是奇怪得很,與我還客氣什麼,莫不是暈船暈傻了。」
……當我什麼都沒說。
夏連領我去了一處包廂,路過房間轉角時,瞧見一個眼熟的小廝跪在樑柱旁,我轉頭問:「那不是蘇晉的隨侍么?這是怎的了?」
夏連順著我指的方向看去,哦了一聲,道:「聽說是弄丟了什麼貴重的東西,一下船便罰跪在此處了。」嘖嘖兩聲又道:「有錢人真能折騰,」
我頗為同情的朝那小廝看去,他察覺到我的目光,抬起頭看我一眼,臉色不大好,很快又低下頭去。
也不曉得到底是什麼東西貴重成這樣,我雖一直覺得蘇晉不是什麼好人,但也不至於這般小氣,沒想到他也是主子脾氣,就愛拿下人開刷,這小廝年紀看起來尚小,也不過十五六歲,大熱天的跪久了也不曉得受不受得住。
唉,總歸是我同他這般年紀的時候過得十分不幸,整日里不是被罰擔水便是被罰掃茅廁,不是被罰這樣便是被罰那樣,罰得多了,見著同命相連的人便忍不住感同身受,心生同情。
夏連催我幾句,我搖搖頭嘆一口氣,便隨他走進包廂。
包廂頗大,蘇晉,顏楚,雲鄂皆已在位,我和夏連打了招呼落座,依舊空得很,我拿起筷子一瞧,桌上一半是清淡吃食,一半是魚肉俱全,中間還放了一隻油光鋥亮的燒雞,看得我甚是歡喜,早上還記掛著這寶貝,午飯就瞧見了,我與這酒樓的廚子真是心意相通,還好現在已經不難受了,不然若是方才暈船的狀態,定是不想碰油膩,差點就失了這般口福。
吃了一半,我瞧間顏楚唇色蒼白,極少動筷,想起桐兒說她暈船的事,桐兒這丫頭不錯,我暈船時還特意來看望了我,於是也順帶對顏楚生了好感,便問候了她幾句。
她頗為虛弱的笑笑:「無礙的,已吃過治暈的丹藥,倒是夏姑娘,聽說你也暈船了,還好么?」
難怪,想來這桌上一半的清淡吃食是特意為她備的,我朝她笑道:「說起來也怪,睡了一覺便好了許多,一點也沒覺得難受了。」
她點點頭,看向旁邊的蘇晉,道:「那便好,方才晉哥哥還掛心夏姑娘的情況,此時他也該安心了。」
我正往嘴裡送一塊雞腿肉,聽到她的話,堪堪頓住,看向蘇晉,他早已落筷,正斜倚在椅子上喝茶,像沒聽見顏楚的話似的,依舊閑適自在得很。
我呵呵笑笑:「公主說笑了,蘇公子定是怕我身子不好,他還要另外花錢請大夫。」
蘇晉被剛入口的茶水嗆得咳了兩聲,顏楚愣了愣,然後捂嘴莞爾一笑,:「夏姑娘真是幽默。」
我正想說什麼,突然察覺濃濃火藥味,往桌上一瞧,兩雙筷子頗有緣分的同時插在僅剩的一塊醬肘子上面,而木筷兩方,夏連和雲鄂的眼睛雙雙相對,殺氣逼人,若在他們中間放一壺水,鐵定很快被燒開。
我搖搖頭,將碗里的飯快速扒拉完,便默默遁走,還沒踏出門檻,便聽到蘇晉和顏楚雙雙起身,隨我後面出來。
夏日將近,窗外綠意盎然,岸邊芙蕖未開,但已打了嬌嫩的骨朵,我在一陣頗為激烈的打鬥聲中慢悠悠的踱步到樓下小院里曬太陽,還沒曬多久,酒樓老闆便點頭哈腰的來請我,那副恭敬樣子讓我吃驚得很,我問:「他倆打起來了,你來找我做什麼?」
老闆忙道:「姑娘讓小人惶恐了,蘇公子已經放話,一切全聽姑娘的。」
我眯起眼睛:「是蘇晉讓你來找我的?」
老闆保持躬身姿勢,不說是,也不是不是,只一個勁的道惶恐惶恐。
生意人就是麻煩,說話從來不肯耿直,能兜幾個彎子便兜幾個彎子,頗叫人傷腦筋。
我懶得和他打太極,便直入重點問道:「他有沒有說,打壞了東西都讓他來賠?」
老闆道:「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