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贈我三寸春光(十二)
誰贈我三寸春光(十二)
我吃完飯後也懶得出去消化,往床上一橫便死也不肯起來,蓮子好言好語哄我半天,我始終抱著被窩抵死不從,她最後實在沒有法子,便不再管我,嘆一口氣幽幽道一句:「老爺的命好苦啊。」便晃晃悠悠出了卧房,我望著床頂無言半天,怎麼就沒人來同情同情我呢,別人欠下的情債要我來還,偏偏這債主表面一副春風化雨的模樣,實際硬得像一塊玄鐵,委實難對付得很。
情這一個字啊,若是你情我願之人,淺一些是細水長流,深一些是轟轟烈烈,但若是一廂情願,淺一些若不得便是沒盡全力,深一些若不得便是痴纏執念,所以這世上最可憐的人,便是獨自為情所困之人,朝這個方向仔細想想,蘇晉倒真有些值得同情了。
想到此處,我急忙剎住腳,若是再想下去,說不定我就要忍不住為蘇晉可悲可嘆的命運感到痛哭流涕,會不會腦子發熱主動嫁給他也未可知。
睡到半夜,我被一泡尿活活憋醒,初春時夜裡十分寒涼,我縮在熱乎乎的被窩裡萬般痛苦,兩相權衡了半天,最終還是因為擔心尿床不得不叫醒蓮子伺候我起夜。
其實我向來都是不願意麻煩別人之人,但自打中了軟骨散,我基本上是生活不能自理,時時處處都要有人幫襯,所以我一直很佩服蓮子的職業素養和耐性程度,換做是我,若有人敢叫我大半夜的伺候他上茅廁,我肯定會想辦法叫他一輩子都尿不出來,當然,若報酬夠高那便另當別論了。
蓮子為了方便照顧我,就鋪了張床睡在我的房間,中間隔了一道屏風,所以我只喊了她一聲,便聽到回應和起床的動靜,她從屏風後面走過來點亮燈盞,我縮在被窩裡委婉的表達了我稍微有些難以言說的需求之後,她善解人意的笑笑,便轉過身去拿披風,然後我聽見噗通一聲,心中狐疑,拿個披風還需要這麼大動靜?
掀開小小的一角被子透著昏黃的燭火往外瞧,沒想到這一瞧可將我結結實實嚇了一跳,急忙往前挪了挪往床下看:「師父!」
一顆光溜溜的腦袋頂著六個戒疤從床底下慢悠悠的冒出來,然後稍微有些肥碩的身子緊跟其後頗有些費勁的往外鑽,我趕緊提著他的僧袍搭把手,憤憤道:「早就叫你老人家減肥了,不聽徒弟言,吃虧在眼前。」
師父作為一個年過半百的老頭子,每次的出場方式都是這般非正式,他哎喲哎喲叫喚著費勁半天終於整個身子從床底下脫離出來,翻身躺在地上捂著肚子大喘氣,歇了半天才到:「不是為師不減肥,是佛祖太看重老衲,喝一口水都要長肉,莫可奈何,莫可奈何啊。」
我喲了一聲:「是師父你莫可奈何,還是雞鴨魚肉莫可奈何,佛祖他可沒指示你天天同我們搶肉吃。」
他從地上坐起來,掏出一串佛珠念道:「對於出家之人來說,肉是罪惡,肉食污穢,你和連小子都太年輕,經不起罪惡和污穢的摧殘,為師自然有責任幫你除去修行路上的絆腳石,助你們悟得正道,早日飛仙,阿彌陀佛。」
我呵呵一笑:「那真是為難你老人家了。」然後看向倒在地上的蓮子,問他:「這回用了幾成力?這小妮子對我不錯,我們大可手下留情些。」
「放心放心,老衲也捨不得對一個小丫頭下手,不過三成力,明日一早便可醒來,保准毫髮無損。」師父邊說著邊從地上爬起來,然後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瓶子遞給我:「來來來,趕緊把解藥吃了,這可花了為師一番力氣。」
我頓時感動得淚眼汪汪,對我家師父的敬佩和感激之情如滔滔江水延綿不絕,雙手莊重接過解藥問他:「師父你簡直神機妙算,徒兒佩服佩服,你是如何曉得我中了毒的?」
他道:「其實我早幾日就找到你了,若不是我為了找解藥耽誤時間,還會放任小六子你養得這麼肥?」
「……哦」什麼鬼的敬佩之情感激之情當我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