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6.第1326章 北寧(一)(今日四連發)
第1326章 北寧(一)(今日四連發)
徐向東、陸小峰、江寧三人正漫步徜徉在一片草地上,看著不遠處正在操練的士兵。
這裡南鐵護路隊第一大隊(缺一個騎兵中隊)一千餘名官兵,在第二混成營離去后,這支有著四個步兵中隊、一個炮兵中隊的預備役部隊——說是預備役,其實除了工資待遇外,這支部隊並不比任何正規營頭差多少,甚至就連編製都有些相仿——就成了駐守北寧鎮這個核心城市的定海神針,畢竟這片地區的治安就靠他們來維持了。
不過,正規軍擅長的是野戰,而無休止的治安戰很顯然會逐漸耗盡大家的士氣,降低大夥的戰鬥技能,拉低部隊的軍紀。到最後,原本戰鬥力還成的南鐵護路隊第一大隊,大概也會淪落為和民兵相差無幾的部伍了吧,而這無疑是護路隊總隊長兼第一大隊大隊長徐剛所不能容忍的。因此,他向陸軍部申請,將南鐵護路隊作訓官、陸軍上尉徐向東抽調了過來,打算利用他多年以來訓練部伍的豐富經驗,在北寧地區再拉扯起一支部隊來——與義勇軍那些炮灰不同,這支部隊要擅長治安戰、山地戰、森林戰,直白點說,要能對付野外不肯歸化的印第安人,以及少數居心叵測的聖保羅旗隊成員(這些人往往與不少印第安部落沆瀣一氣)。
這支部隊員額暫定為八百人,人員成分複雜,義大利人、俄羅斯人、波蘭人、特蘭西瓦尼亞人、摩爾達維亞人、明人、印第安人甚至一些投誠的聖保羅旗隊分子(他們被特許可以留在東岸)都可以看到,他們從全國各個農場、建築工地、牧場、伐木場乃至礦區群集趕到北寧,捐棄了各自本來間的矛盾,忘卻了互相的嫉妒和偏見,只為了一個目的來參軍,那就是獲得正式的華夏東岸共和國國民身份。
徐向東猶記得自己第一次見到這些士兵們時發表演講的情形,當時他對著一群衣衫襤褸但雙眼炯炯有神的男人說道:「在新的一年將蒞臨的地平線上絲毫也不寧靜,葡萄牙人仍然死不投降,野外的原住民也不安分,但我想你們會用自己一貫的熱忱抓住這次的好機會。你們中的很多人過去都有戰鬥經驗,這種經歷只會讓你們更加強有力,就讓我們堅決地向前邁進,去迎接未來為我們準備的任何前景。」
「我能給你們的只是白天忍渴受熱,夜間挨餓受凍,而且隨時隨地都有危險,因為我們時常穿行在野外。但是這些痛苦的盡頭就是你們成為華夏東岸共和國國民,從此過上有尊嚴的生活,你們自己想想看,是想要在漫無天日的礦場里工作上七年,付出健康和衰老的代價,然後帶著一點可憐的工資遙遙無期地等待入籍,還是現在就手握寶劍,撲向敵人為自己賺取一個未來?我想,這個選擇應該不能做出吧。」
演講結束后,徐向東宣布所有六百餘人將被編成「忠****步兵營」,在北寧鎮郊外軍營內稍稍整訓一下編製后,便將開往新設立的昭慶鄉(位於後世皮拉波拉·杜邦熱蘇斯小城附近),護送一千餘名移民及陸小峰、江寧這一對文武搭檔前往那邊上任,算是東岸人正式將拓殖的腳步延伸到鐵特河深處了。而且,這也從側面說明了,東岸人在奮戰了這麼一段時日後,自認已經對附近的局勢有所掌控,因此開始將自己的觸鬚伸向了遠處——雖然附近總還有一些隱患未清除,比如某卡爾德隆酋長,但總不能因為這些僻居山林的野蠻人部落的存在,就裹足不前不再像內陸拓殖了吧,那怎麼行!
算算時間,今天差不多也是這個勞什子「忠****」出動的時候了,徐向東、陸小峰、江寧三人最後一次檢閱了部隊。士兵們訓練地很刻苦,雖然狀況百出,但不是他們不努力,實在是彼此間的語言、習慣和作戰思想頗多差異之處,隔閡也不可能很快消失,因此配合比較生疏,但這都不是什麼大問題,好好磨合磨合自然會變得默契的。
「今天還有一些特殊的士兵加入。」走在中間的江寧少尉突然出聲說道,「一群自備馬匹、武器的年輕人,多來自南方,很多都是商人或官員家庭子弟,家境本身不錯,被『軍人魂促進會』、『愛國學生會』等組織宣傳后,抱著為國殺敵的崇高榮耀感來到此地,強烈要求加入我軍。陸軍部的意思是,這些愣頭青勇氣可嘉,或許戰鬥技能也還湊合,但他們完全不明白戰場的可怕,也缺乏實際作戰經驗,不忍他們白白喪失性命。可年輕人的積極性也不便隨意挫傷,因此從他們中挑選了一部分加入南鐵護路隊第一大隊(該大隊未來可能會改編成第七混成營調往遠東輪換,該營將以下伊河縣為兵員募集地),另外一些相對差一些的就塞到我們忠****這邊了,讓他們加入我們一方備戰。」
「軍部是打算讓忠****變成帶孩子的託兒所了嗎?」來自文官系統的陸小峰有些不滿意,雖然他對陸軍沒什麼好感,可如今大家都是一條船上的,他也不想忠****這支可能會長期打交道的部隊里充斥著大量毫無經驗的熱血青年,這也許會壞了他的拓殖事業。
「邊走邊看吧。」徐向東聞言也嘆了口氣。忠****真是後娘養的部隊,雖然昌順港(即聖維森特港)與內陸地區的交通聯繫不便,可這也不是你們武器發放得如此遲緩的借口啊,這不,麾下很多人還沒打兩次靶呢,部隊就要開拔了,真是操蛋。要知道,忠****里可不是每個人都有使用熱兵器作戰經驗的,這算什麼事嘛!而且,教官數量也嚴重不足,到最後忠****的官兵們不得不互相傳授戰術和經驗,尼瑪簡直是扯淡!
徐向東之前是忠****的訓練官,現在是他們的指揮官,陸軍部給他寄過來的任命書上寫得清清楚楚:「……聯合參謀本部任命徐向東上尉為忠****步兵營營長,查此人經驗豐富、才智超群、治軍有方,其訓練之部隊一貫紀律嚴明,因而定能使新編部隊所難免之缺陷得以補救,即把缺乏訓練及渙散無主之現象加以改變……」因此,這支由熱血青年和烏合之眾編成的部隊,他是帶也得帶,不帶也得帶;而且不光要帶,還要帶好,要帶他們去主動尋找不肯歸化的印第安人、居心叵測的馬梅盧科人交戰,將他們徹底消滅、降服,這任務若是正規軍來做,倒也不是太難,可讓忠****來干,就有些難說了,因為誰也不知道這些非國民們在戰鬥中表現如何,萬一敵人槍一響就潰逃了呢?
如今唯一有利的消息,大概就是昌化、昌順、順化一線的沿海東岸船隻來往頻繁,且城市內已經被大量東岸移民佔據,因此內陸高原上的敵人基本都已與外界失去了聯繫,他們手頭有多少存量武器,委實很難說,但徐向東覺得應該不會很多。忠****最應該提防的,不是敵人火槍射出來的子彈,而是樹林中射出的弓弩箭矢,這上面往往抹了毒,擦破身體后非常麻煩,死亡率極高。
不過,現在再想這些也是無用,還是邊走邊看吧。想到這裡,徐向東大步向前,到隔壁另一座臨時軍營內接見了自己的部下:一百多名來自南方的熱血青年,他們出身工程師、官員、商人家庭,個個家道小康,此時有馬的在照料馬匹,有槍的在保養槍械,很多人穿著大城市才流行的漂亮衣飾,一見徐向東進來就向他抱怨缺醫少葯,附近也買不到煙草和烈酒,最關鍵的是部隊居然還沒有火炮!
熱血青年們的抱怨直令徐向東聽得額頭青筋直露,只能解釋道之前曾要求陸軍部調撥火炮過來,可惜北寧鎮的軍代表答覆說忠****缺乏合格的炮兵,因此沒有火炮編製,而且也沒有騾馬給他們拉炮,這讓徐向東很是無語。
忠****全軍八百餘人(加了一百多熱血青年)在軍營門口集合完畢后,便與陸小峰、江寧人二人帶著的移民車隊匯合,然後在北寧鎮數千百姓複雜的目光中,沿著鐵特河一路向西北方而去,他們的目的地,自然是新設立的昭慶鄉了,那裡已經有先期抵達的近百名先遣隊員在等待他們了。
近百公里的路程不是一兩天就能抵達的,更何況葡萄牙人開闢出的小道年久失修,長滿了雜草和藤蔓,很多地方甚至還無法通行東岸這種寬度甚大的重載貨運馬車,讓人很是無奈。因此,這就註定了忠****這支「烏合之眾」的苦逼生涯,不但要警戒四周,搜索道路,很多時候還要開路、填坑、架橋,簡直要累死這些非國民步兵們。
而在工地、礦場、伐木營地里吃慣了苦的非國民們都覺得累,那些養尊處優的南方子弟自然就更是不堪了。很多人的衣服被枝杈和灌木劃破,臉上也有擦傷,被「軍人魂促進會」等半官方組織激起來的熱血也開始有些冷卻。徐向東冷眼觀察著他們,這個時候能挺過去的自然會進入一個新的境界,今後加以磨鍊,未必不能成為一個合格的、受人景仰的軍人;挺不過去的嘛,自然還是送走的好,回家找工作、生孩子,以後該幹嘛幹嘛,戰場不是你們該來的地方,還是在適合自己的崗位上發揮作用吧,也許以後會成為一個出色的技術人員或商人也說不定呢。反正它忠****再爛,也不會收這種人的,而這同樣也是徐向東的底線,他不想要戰場上只會添亂的烏合之眾,因為這會害死所有人。
短短的百公里路程他們竟然走了整整五天時間。移民、車夫加上忠****官兵,這支龐大的隊伍總人數早就超過了兩千,不過好在徐向東、陸小峰、江寧等人都還算幹練,手下也有一些人幫襯,因此總算將隊伍每天的日程安排得井井有條,沒出大的紕漏。
忠國軍營部的號手每天凌晨三點鐘就會準時吹號,各連號手聞聲響應,全體官兵立即起床,哨兵換崗、前哨調班、斥候出動,而這時移民和車夫們往往還在酣睡。值得一提的是,或許是考慮到忠****來源複雜,軍紀不咋樣,因此徐向東等軍官嚴格約束軍紀,要求各部官兵必須尊重隨軍移民的人格及私人財產,違者一律法辦,絕不姑息,因此一路上忠****的軍紀還算可以,沒發生什麼可以過分指摘的事情——如果忽略他們暴躁的脾氣和不甚友好的態度的話。
徐向東上尉整日里也是跑前跑后,不但要聽取各連及前哨斥候彙報回來的情況,同時也每隔一會就去視察各部及移民車隊的情況,精力之旺盛似乎從來也不需要太多的休息,讓陸小峰、江寧二人看了也極為驚詫,進而也產生了些許佩服之意:陸軍的人,還真特么的多是精力充沛的馬鹿。
再遠的路程也有走完的一天,1662年12月5日,兩千多人的龐大隊伍終於抵達了昭慶鄉定居點所在地。他們將一路負重前來的騾馬分批拉到鐵特河邊洗刷、喂料、飲水,忠****步兵營的官兵們也在第一時間接管了幾座瞭望塔和簡易工事,斥候和前哨也第一時間被撒了出去,這是他們的長官徐向東上尉在訓練中強調了千百次的東西。
「總體情況比較平穩,沒什麼大的事情發生。不過在上個月有一夥印第安人試圖襲擊過我們的哨所,但被擊退。我找人打聽了一下,這個印第安部落以前是被葡萄牙人登記在冊的所謂歸化部落,酋長名叫巴爾加斯,整個部落有一千多人。葡萄牙人沒被我們擊敗前,這夥人向葡萄牙人效忠,而在葡萄牙殖民勢力土崩瓦解之後,他們就無法無天了,不但搶我們,連葡萄牙人也一起搶,簡直是把自己當了土皇帝!」昭慶鄉這邊的先遣隊長第一時間就向徐向東、陸小峰、江寧等人彙報了情況,只聽他說道:「必須儘快找到他們並加以剿滅,不然以後向外圍地帶拓荒墾殖之時,這局對是一個繞不過去的大麻煩。而且,像這種沒有絲毫顏色和判斷力的蠢笨土酋,我覺得就應該送他們上西天,至不濟也該送到後方去修路。北寧鎮到昭慶鄉的這百公里路途,太爛了,是該好好整修一下了,不然根本無法通行大貨車。」
徐向東聽著先遣隊長擲地有聲的話語,心中開始了思索:聽說義勇軍幾個大隊解散的集散、縮編的縮編、裁撤的裁撤,現在基本都歸併成了兩支規模在一千餘人的部隊,即佑****和奉****。佑****在里約熱內盧將軍區掃蕩、清剿;奉****更遠,在聖埃斯皮里圖和塞古魯兩大將軍區掃蕩,以接應南方本土送來的部分移民定居、墾荒。這兩部都有仗可打,搞不好已經立下了一些功勛,那麼自己統率的忠****可就要加油了,畢竟八百多個弟兄的前程可都攥在自己手裡呢——嗯,現在部隊已經縮減到不足八百人了,因為有四十多個南方子弟已經滿面羞愧地向徐向東表明了去意,徐向東也不為難他們,畢竟不是每個人都適合吃當兵這碗飯的,不適應就是不適應,勉強不來。
這些人中的絕大部分都完成了小學教育,有的甚至上過初中,草率地死在這邊廣袤無垠的森林裡確實有些可惜,還不如回國去找份工作,在更適合自己的崗位上發光發熱,這同樣是對我們大東岸事業的一份努力——萬一他們中哪個誰鼓搗出來什麼新發明新創造,所創造的價值不比在北寧地區當大頭兵要強?
而且,回去以後就得給陸軍部寫信,這什麼「愛國學生會」、「軍人魂促進會」等外圍組織也是該好好整頓下了,別整天瞎鼓搗什麼宣傳,將好好的學生娃鼓動得頭腦充血過來當大頭兵。國家培養一個小學生乃至初中生也不容易的,那麼多新拓地,那麼多空缺的技術員和基層幹事崗位,讓他們去那裡發揮作用不是很好么?在環境惡劣的北寧地區摸爬滾打,不說戰鬥傷亡了,就單說得了個什麼病一命嗚呼了——這是很有可能的事——也是國家的損失啊,非國民死了就死了,不心疼,可受過完整小學教育(甚至還有少數受過初中教育)的二代國民的死傷,徐向東有些心疼,接受不了。
「不過,這都是以後的事了。現在最重要的,是儘快尋找到敵人進行交戰,那些印第安人的人頭可都是錢和功勛啊,大家接下來是吃乾的還是喝稀的可就全指望著他們了。」這就是忠****步兵營營長、陸軍上尉徐向東此時內心的真實想法。
「這些土人在什麼地方?能動員多少壯丁?有多少桿火槍?戰術水平如何?」徐向東很快就將一連串的問題,瞬間砸向了眼前這個來自憲兵隊情報部門的昭慶鄉先遣隊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