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5.第1305章 天雄三鎮(二)
第1305章 天雄三鎮(二)
「在我軍搶下天雄縣(尚未成立)境這片狹長、曲折的山間谷地前,卡瑪王國軍隊若循小卡魯高原西進進攻我國,其部眾必需在天雄縣境內休整、補給,甚至召集兵員,然後方才有能力採取下一步軍事行動。之所以如此,其實還是因為小卡魯高原西部乾旱、貧瘠,小規模部隊還好,大規模進軍必然困難重重,而即便勉強行過來,其部眾也必然疲累欲死,短時間內沒有再戰的能力,急需找一片水草豐美之地進行休整。而在我軍將防線推到天雄三鎮一帶並逐退了附近的卡瑪王國附庸部落後,我軍就已經獲得了極大的戰略優勢,大小卡魯高原已成了我們的天然屏障,卡瑪王國大軍若要來,太難了。」天雄鎮工地外的一頂軍用帳篷內,南非駐屯軍司令謝漢三少校仍在回憶著賴尼德給他分析的敵我兩方現狀。
這個前哥薩克軍官指出,天雄縣境水草豐美、河流縱橫,是重要的農牧業基地,科薩人在跨越四百里乾旱地區后,如果不能在此獲得食水補給,那麼就得從後方長途轉運糧草,這對於生產力落後的卡瑪王國來說顯然是不可能的;其次,這裡地勢險要,易守難攻,修起大量堡寨——不光是天雄三鎮,還有與之配套的其他小寨——堵塞山間孔道之後,壓根沒有什麼攻堅能力的卡瑪王國將望城興嘆,只能徹底坐視東岸人佔領、消化這片土地。
「天雄之於卡瑪,猶如橫山之於西夏、幽雲之於契丹,得之進可攻退可守;失之戰略主動盡失,四百里瀚海天險為敵我所共有。」說到最後,這廝還有怪模怪樣的強調說了這麼一段話,令謝漢三大為驚訝——不意三十年來這廝日夜苦讀,漢學水平精進若斯。
賴副營長最後說,卡瑪王國主力不在於此,屯駐在大小卡魯高原上的多是一支偏師而已,他願意率南非騎兵營四百騎,多帶馬匹、裝具、草料、食水,沿高原西進,日夜兼程一百多公里后即可抵達水草相對豐美的地區。那裡的科薩黑人部落不少,且警惕性一定不高,如果採取突然襲擊的話,一定大有斬獲!
謝漢三一開始對此有些猶豫,蓋因南非騎兵營這支部隊組建至今,訓練精熟,歷經無數戰鬥,是南非駐屯軍轄下一支極為重要的部隊,不可輕易有失。此番賴尼德想要奇襲小卡魯高原,這是極為冒險的軍事行為,對於謝漢三這種信奉靠實力平推的指揮官看來並不可取。不過,這種奇襲行動一旦成功,其利益也是非常巨大的,因為東岸人可以將防線推到小卡魯高原東段。屆時不但西邊這裡成了大後方,還從側翼對英國人的地盤形成了戰略包圍,使其首尾不能相顧,戰略意義極為重大。
也正因為如此,謝漢三少校在思慮再三后,還是勉強同意了賴尼德的計劃,並將南非駐屯軍司令部的一些斥候也交了過去,使其麾下騎兵數量達到了四百三十餘騎。後來,謝漢三還與地區行署的焦專員協商,從南非軍馬場內徵集了九百餘匹戰馬,統一配給了賴尼德所部,使其做到了一人三馬,機動力大增。
10月28日夜,賴尼德等人辭別了謝漢三,帶著數名投誠黑人作為嚮導,一行四百多騎經規劃中的泰寧堡北出,悄悄進入了小卡魯高原。他們沒有傻到走乾燥貧瘠的灌木草原,而是沿著一條曲折的河流向西北方行進,這條河水源雖然不是很豐富——尤其是在乾枯的冬季——但走上一段總能遇到一些殘存的水泊,可以供人畜飲水。而且河流旁一般路較好走,還能找到一些適合馬吃的草(馬可不像羊那樣能啃吃多刺灌木下方的嫩芽),這對於長途行軍來說非常重要。
10月30日下午,在經歷艱難跋涉后,他們這支部隊終於走出了連綿的群山,進入到了平坦的草地上。在這裡,他們意外地遇到了一支行進中的黑人小股部隊,人數大概在三百來人的樣子,趕著一群牛羊,挎著刀槍,也不知道是去貿易呢還是搶劫呢——但不管他們的目的如何,東岸人是來搶劫了!
賴尼德一聲令下,在這幫科薩人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四百多名騎兵高舉著軍刀,如旋風般撲了過去。平坦乾燥的沙地上無遮無擋,敵人又正處於行軍狀態,隊伍里還有大量哞哞亂叫的牛羊,再加上驟遇東岸人的慌亂,這些都給他們的失敗埋下了致命的因素。
戰鬥發生的地區地表非常平坦,平坦到以至於遠處100米高的高地看起來都像是高山,而且就連這種「山」在這裡都非常少見,因此非常利於騎兵驅馳。南非騎兵營的兄弟們不過一個突擊,就已經徹底打散了敵人的隊形,且傷亡極為輕微,只有寥寥數人在科薩人顫抖的手臂發射出的槍彈下落馬。
衝到遠處的東岸騎兵非常默契地打了個轉,然後便在前哥薩克軍官賴尼德的率領下再度衝殺了回來。與此同時,騎兵大部隊中還往兩邊各分出了五十餘騎,由賴尼德的兩個兒子賴惟忠、賴惟昌分別率領,向兩翼兜了過去,襲殺那些意圖逃竄的科薩黑人。
「噗!噗!」聲連響,那是馬刀劃過人體時的聲音。戰鬥進行了十來分鐘,猝不及防的敵人已經徹底放棄了抵抗,然後犯下了今天最大的錯誤,那就是將後背亮給「窮凶極惡」的東岸騎兵,四散逃命去了。殺得興起的東岸騎兵自然不會放過這等好機會,他們故意放慢馬速,以一種不緊不慢的速度追上敵人,然後輕輕鬆鬆地一刀收割性命,戰鬥至此已經成了一面倒的屠殺。
半個小時后,當太陽落山之際,最後幾名科薩黑人也因體力耗盡而倒在了沙地上,他們涕淚橫流,跪地祈求東岸人的饒恕,但對上他們的只有冰冷無情的馬刀。
「簡單收拾一下,受傷的馬匹就地宰了,牛羊也收攏起來,交由受傷的兄弟帶回去。其他人進食、休息。」賴尼德翻身下了馬匹,從鞍袋裡取出了一個玻璃軍用水壺,慢慢喝了兩口后,又拿出了兩塊乾麵餅,就著涼水使勁吞咽了下去。這不好吃,他知道,但出征在外也沒什麼講究的了,一切以填飽肚子為要。不過聽說本土的大豐食品廠從西班牙人那裡搞來了配方,在研製一種名為「巧克力」的戰場食品,打算成功后推廣到全軍。不過賴尼德對此很是懷疑,他不是沒有喝過巧克力,只是那種飲料性質的東西真的適合隨身攜帶並作為戰場食品么?
東岸騎兵最終在此休息了大半夜,不是人需要休息,實在是馬這種嬌貴的夥伴需要休息。31日一大早,在漸漸有些熱意的陽光的灼曬下,一行人再度上路,沿著平坦的山間谷地繼續快速行軍。這裡不似小卡魯高原西部那種荒漠景觀,地表到處都覆蓋著草本植被和灌木——在沒有被過度放牧的17世紀,這裡的環境還是相當不錯的——而且有些地方甚至有喬木,只不過很少見罷了。
11月1日上午,南非騎兵營的官兵們駛出了相對平坦的山間谷地,進入到了被河流回春作用大量切割、侵蝕過的高原腹地。而在此之前,他們又擊破了一個猝不及防的科薩黑人部落,在凌晨發起攻擊的他們,迎著東方地平線上的魚肚白,以一個短促的突擊將整個部落四百多男女老少盡數斬於馬下——別怪他們殘忍,在敵人腹地快速行軍,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他們不敢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11月3日中午,呼嘯而至的四百餘東岸騎兵突然出現在了後世萊迪史密斯城附近。這裡有一個人口過千的科薩黑人部落,應該算是卡瑪王國設於此的比較核心的武裝力量了,結果他們依然敗在了麻痹大意之上——當然雙方的力量也很懸殊,一方是四百餘武裝到牙齒的精銳騎兵,一邊是男女老少混雜的部落,孰強孰弱已經一目了然。更別提還被東岸人以有心打無心地搞了個突擊,因此一個脆敗也就不稀奇了。
這一仗,南非騎兵營以29人傷亡的輕微代價,斬殺科薩黑人男女老幼七百多,剩下的還是仗著地形熟悉逃進了山裡,不然和前面兩個部落一樣全軍覆沒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獲勝的東岸騎兵沒有停留,11月7日清晨,非常講究行軍速度的東岸人終於走出了丘陵和山谷,出現在了象河流域的肥沃谷地上。這裡沒有西面地表隨處可見的漂礫和卵石,也沒有發育得很好的沙丘和壠崗,這裡有的只是濕潤的河床(當地黑人稱做「弗列拉」,或用來放牧,或用來開墾種植耐寒、耐貧瘠作物,比如高粱,這也是黑人主打的農作物)和相對較豐富的草木。總得來說,在經歷小卡魯高原西半部那無盡的灌木草地和沙丘后,貿然闖進這片象河河谷地,你一定會有眼前一亮的感覺:這裡可真肥沃啊!
突然而至的薄霧掩蓋了東岸人的足跡,在約好口令及戰鬥序列后,南非騎兵營三四百騎兵呼嘯一般衝下了一處沙丘,然後以雷霆萬鈞之勢朝最近的一個黑人部落奔襲而去,看他們的勢頭,完全是奔著斬草除根而去的。
始料未及的科薩人遭遇了慘痛的失敗!當匆忙組織起來的一百多名勇士被東岸馬隊衝破后,他們的部落就已經陷入了無底深淵之中。驚慌失措的女人和小孩跑得到處都是,一些窩棚(往往是用枯枝和高粱桿製作而成)也被東岸人隨手點燃,整個部落營地已經徹底被攪亂了,酋長找不到他的士兵,丈夫找不到妻兒,農夫找不到牲畜,奴隸趁機掙脫束縛、反戈一擊,一個規模超過八百人的大部落就這樣覆滅在了頃刻之間——他們中的很多人甚至到死都屈辱地空著手,連短矛都沒來得及取下,東岸騎兵來得又急又快,由此可見一斑。
11月8日中午,沒敢過多休息——其實也不敢過多休息——的東岸騎兵直接衝到了後世奧茨胡恩城附近,在擊潰了一支規模約在一百人的科薩黑人軍隊后,又直衝進了他們的聚居住區大砍大殺。一座座克拉爾茅舍被點燃,一個個科薩黑人被砍倒,一頭頭牲畜四處亂撞,一個個奴隸被解救出來,整個部落外圍陷入了無盡的混亂之中。
不過,出乎意料的是,或許是這麼多年學習荷蘭的成果,科薩黑人竟然在附近築了座城!雖然僅僅是泥土堆砌的土城,但城就是城,它是能夠有效抵禦住東岸騎兵突襲的。而且,看樣子城裡還駐紮了一些軍隊,此時已經有一些手持武器的黑人開始出城了,他們應該是急著恢復城外居民區(這裡居住著大量以克拉爾為單位的科薩人)的秩序,然後逼退這股突如其來的敵軍騎兵。
只不過東岸人哪裡會讓他們如願!賴尼德挑出最為精銳的兩百名騎兵,由其長子賴惟忠率領,鼓起最後的餘勇——連續征戰至今,眾人其實還是非常勞累的——將這股出城的黑人士兵擊散,不過他們也在敵人火槍或投矛的攻擊下損失不輕,超過三十餘人落馬,創下了十天以來單次戰鬥傷亡的記錄。
與此同時,另外一百多名騎兵則繼續在城外大砍大殺,追著混亂的科薩黑人的後背進行補刀,給敵人製造了巨大的傷亡。只不過戰鬥到後面,城外的敵人已經漸漸有了些秩序,一些從混亂中恢復過來的科薩黑人在軍官(即克拉爾)的指揮下,聚集在一個個牲畜欄內,用不多的火槍朝東岸騎兵進行射擊,很是造成了一些傷亡。而且,隨著城內敵軍的拚死衝擊,那兩百名東岸騎兵也漸漸阻攔不住,不得不退了回來。賴尼德見此,在又率部衝殺了一會之後,開始緩緩收攏隊形,漸漸脫離了與敵人的接觸,然後到遠處整隊,遠遠看著這邊。
「他們已經反應了過來,沒機會了。」賴尼德的長子賴惟忠策馬騎了過來,靠在父親的身側,神色凝重地說道:「這個部落怕不是有七八千人,而且有軍事經驗的老兵很多,不像之前被我們襲擊的那些組織力低下的部落,一衝就垮,連反擊都組織不起來,只能任由我們宰割。他們不一樣,很多人自發組織起來與我們對抗,給我們造成了不小的傷亡,最後更是依靠人數優勢將我們擠了出來,戰鬥力比之前那些垃圾要強不少。」
「沒機會了就撤,不要徒增傷亡。」賴尼德倒是很想得開,只聽他說道:「此番出戰至今,我們已經殺傷了兩三千名科薩黑人,自身傷亡還不到百人,損失的馬匹也不過兩百餘,此戰已是大賺,沒必要再冒險了。」
作為此戰的最高指揮官,賴尼德想干便干,當天下午,全軍三百餘騎兵快速離開了科薩人的視線,並最終消失在南邊的山間谷地內,留下了驚魂未定的敵人,及滿地的屍體與狼煙——科薩人,這次的損失委實有些慘重,他們為自己的麻痹大意付出了巨大的代價。相信經賴尼德他們這麼一搞,大小卡魯高原這邊的科薩人,應該是幾年內都無法恢復元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