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陳紅
其實，人體這種東西就像藝術一樣，遮遮掩掩，讓人無法猜透的時候，它是昂貴的，甚至是無價的，但是如果脫光了拿到市場上按斤賣，它就一文不值了。
所以，我知道，像玻璃窗裏麵那樣打扮的女孩子多半是便宜賣的，而像紅樓上米露那樣猶抱琵琶半遮麵的則是很難有人出得起價錢的。
我沉默了一會兒，回頭發現那個阿婆已經走了，我這才再次向那個足浴店瞥了一眼。
就在這時，有一個人的身影一掠而過，很快坐了下去。
那個人的身材，怎麽會那麽像她？
她當時是背對著我的，我看不到她的臉，但是，我的心裏忽然湧出了一種想法，於是，我不顧一切的衝到那個小店門口，推門走了進去。
在一片錯愕的目光中，我再次看的了那個人的背影。
沒錯，是陳紅。
就算她不讓我看到她的臉，我也一眼就能從她的坐姿身段認出她。
“喲，小姐，要什麽？找工作？我們這不缺人。”
見進來個女的，有個身材粗壯的女人抱著胳膊，叼著根煙湊了上來。她的臉盤很大，頭一低，就擠出了一個清晰的二下巴，這讓我不禁想起監獄裏的胖女人。她湊近，帶了誇張假睫毛化了濃重眼影的眼睛半眯了起來，不屑的朝我吐了個煙圈。
我不悅的一甩手，把那股煙氣重新扇回了她的臉上。
“剛才那個人是誰？”我指著陳紅消失的門問。
她扭頭，瞥了一眼，哼的一聲冷笑，“頭一次見女人到這種地方點人的。”
我的火一下子冒上來，我知道，作為一個女人，我不該來這裏，就像以前的女人不能進請樓一樣。
“把她叫出來！”我從兜裏取出五百塊錢，塞到她的手裏。
她看了一眼，嘴角一勾，眼神中閃過一道亮光，“等著，等她忙完了，一會兒就好，二十塊錢的生意做不了幾分鍾。”
二十幾塊錢？
我有些目瞪口呆。
陳紅怎麽淪落到這個地步？就算她已經失勢，憑她的臉蛋，也不止這個價格。
那個女人轉身進去了，留給我一個說大的左右擺動的大批古，旁邊幾個女人看了看我，覺得無趣，把我讓到一間屋子裏，就繼續在玻璃門後的沙發上聊天，一邊聊天，一邊還扯扯胸衣，提提裙擺，做出一些極其誘人的動作。
那幾間小屋子隔音不好，我聽到了男人粗魯的叫聲還有女人的神隱聲，剛開始是緩緩地，接著越來越快，最後忽然一聲爆發了，那種感覺，就像漲到了三十幾米高的大浪突然落下來一樣，再也無法回到巔峰了。
又過了一會兒，我的小房間門開了，一個身材姣好的女人走了進來，她的頭發很長，散亂的垂在臉上，遮擋住了大半個臉，隻從縫隙裏露出一隻眼睛。那隻眼睛一直低垂著，並沒有看我，但是我已經認出她來了。
她進了門，手指一拉紐扣，開始熟練地脫衣服。
“都說了這麽幾步不用穿上，奶奶的，害老娘還要再穿一次。”她一邊脫一邊抱怨著，眼睛裏帶著一絲不屑和不耐煩。
“那個誰，你愣在那裏幹嘛？就那麽幾十塊錢想讓老娘伺候的多好？自己來，快點兒，老娘還有其他客人等著呢。”
幾十塊錢？我不由一愣。
剛剛我明明塞給那個女人五百塊，怎麽到了她這裏變成了幾十塊？
我沉重的歎息了一聲，忽然有些生氣，從座位上蹦起來，上前一把揪住了她的手，“陳紅，你給我看清楚了，是我，夏喬！”
眼前這個頹廢的近乎自暴自棄的女人，我沒有辦法想象，她竟然會是那個在紅樓上穿著旗袍優雅的對我頤指氣使的陳紅。
這樣的她和當時的她出入太大，幾乎已經喪失了我需要的一切能力。
我要她的狠，她的毒，可是現在的她，隻剩了妥協，隻剩了隨遇而安和沒有用的抱怨。
她被我一吼，好像愣了一下，扭頭，眼睛從頭發的縫隙裏看了我一眼，忽然笑了起來，笑得很是恐怖。
“夏喬，原來是你，沒想到你竟然會出入這種地方，好，反正老娘已經淪落到這種地步了，想幹什麽就盡管幹吧，老娘不在乎。“她揚起下巴，另外一隻手猛然一推，將我推到一邊。
她抬起頭的時候，發絲滑落，於是我看到了她的臉。
天呢，我沒有辦法想象，她的臉上究竟發生了什麽。
三道血紅的傷疤從鼻梁骨開始，一直劃到了耳側，雖然已經愈合，卻永遠沒有辦法像凝脂一樣光潔了，傷口邊上紅色的肉甚至還翻卷著，看著就讓人惡心。
“你的臉怎麽了？“
我心中受到的震撼無法形容，我指著她的臉，半天才說出一句話。
“馮程程弄得，怎麽樣，現在你開心了吧？你可以永遠都比我漂亮了。”她酸溜溜的說了一句，從桌子上搶過一根煙，點著，默默的抽了起來。
我看到了她的眼睛裏有亮光。
“你想不想報仇？”我終於回到了正題上。
“報仇？”她好想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看了我一眼便再次哈哈的大笑起來，“我拿什麽報仇？我現在一沒人二沒美貌，連我的大哥都背叛了我，投靠了馮程程，夏喬，你告訴我，我拿什麽報仇？”
我有些愣住，雖然這些問題我早就想過無數次，可是真被她問道，我還是遲疑了一會兒。
“我們可以聯手！”
“聯手？”她細細的眉挑了挑，眼神再次亮了起來。
“沒錯，我們可以聯手，如果你願意，我還可以讓你去整容，我現在有錢。“
我說著，又從兜裏掏出了五百塊，甩在桌子上。
她看了一眼，好像心動了一下，不過很快又無奈的搖了搖頭，笑了起來，“夏喬，我沒想到這個時候是你帶我脫離苦海。仇我是一定要報的，不過，整容的事情，我想就算了吧，這三道傷疤在我的臉上，會時時刻刻提醒我，我曾經受過的苦。”
她瞥了我一眼，眼神忽然變得冷厲，“知道嗎，我的身上還留著你給的傷疤。你欠我的，也要還。”
我哼了一聲，冷道：“那你還欠我的，別忘了當初你可差點兒把我害死，這件事情，我也沒有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