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引蛇出洞（下）
“董老板你稍等一下，這件事情我一個人做不了主，待一會兒有人過來跟你詳談好不好？”方繼順笑著說道。
“什麽你住不了主？那我呆在這裏和你閑磨半天牙，真是浪費我時間。我看你們沒什麽誠意，還是找別家商談這個問題吧！”董柏言臉上露出不悅之色，轉身就往外麵走。
“別，別董老板，你隻要再等一會兒，肯定有人跟你商談這件事情，而且保證讓你滿意好不好？”方繼順看見董柏言要走，立刻滿臉堆笑笑著說道，伸出手去拉他。
董柏言閃了一下身子躲開，這家夥的爪子上不知道會有什麽病菌，搞出個淋病梅毒這可跳進黃河洗不清，我是很潔身自好滴。
“方老板我可告訴你，如果來的人做不了主，我可就拍拍屁股走人。”董柏言很不滿的看了方繼順一眼。
“董老板放心，您放心，來的人肯定能做主，如果他做不了主，這個廠子就沒人能做主了。”陪著小心方繼順看著眼前這位大金主。
“嗯，那我就再等十分鍾，如果時間到了他再不來，對不起咱們有機會再合作。”董柏言想坐下，看了看沙發皺了皺眉頭。
“嗬嗬，董老板不好意思啊！來，您坐這裏。”方繼順笑著將董柏言讓到自己的椅子上。這個人的做派還真不是一般的大，心裏暗暗嘀咕。自己坐在沙發上和董柏言聊著天。反正剛才在上麵滾了半天，折騰是自己折騰的，用不著嫌棄。
董柏言和他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著閑話，眉宇之間越來越不耐煩的樣子，看了看手腕上帝陀表，猛地站起身說道，“方老板，十分鍾已經到了，我作為商人是很重視時間的，而且信守承若，對於你們的表現我感到很失望，既然人也沒來，咱們有機會再合作。”
“董老板，別。別，再等等，興許他在路上耽擱裏，我這就再打個電話催一催…”好說歹說將董柏言勸住，掏出電話當他的麵就打。
“姐夫，你走到哪裏了？快到了？還有多長時間？十分鍾？你快點吧！董老板都等不及了，好的我明白了，你快點啊！”這個話活像雞頭給手底下小姐說的。合上電話，滿臉歉意的說道，“路上有些塞車耽擱了，再有十分鍾肯定到。”
“那好我再等十分鍾，如果人沒來的話，我看…”董柏言看了方繼順一眼。
“咱們有機會再合作，再合作，好不好？要不您再多等上五分鍾，既然十分鍾等了，喲何必多在乎這五分鍾呢？”方繼順不敢保證自己的姐夫能不能在十分鍾到這個地方，為自己寬限了五分鍾。
董柏言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說道，“既然這樣，我看方老板也有誠意想做成這筆生意，那我就多等五分鍾。”自己剛才步步緊逼，現在也應該做出一些適當讓步，這樣反而會增加對自己的好感，還會感覺很有麵子。
果然方繼順笑著很開心，“那就謝謝董老板的信任。”
“剛才小蘇哪去了？他說上廁所怎麽這麽長時間還沒有回來。”董柏言故意問道。
方繼順的笑容僵了一下旋即又笑起來，“他說家裏有事，讓我跟董老板說一聲。”
“哦。”董柏言裝作毫不在意的樣子。
方繼順的心落了下來，看來這個董老板跟蘇振興沒什麽瓜葛，也就是經人介紹而已，這樣辦起事情更少一點顧忌。但是不放心又試探問了一句，“你和蘇振興認識？”
“蘇振興？蘇振興是誰？”董柏言帶著滿臉的疑問看著方繼順。
“就是帶你來的那個人。”
“哦，小蘇啊！原來他的名字叫蘇振興，我還是頭一次聽說他的全名。”董柏言裝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看來自己猜得沒錯，方繼順心中暗暗得意。“你們怎麽認識的？”
“怎麽方老板是在盤問我的底細嗎？”董柏言微笑的看著對方。
這個人的眼神好厲害，就好像能把我看穿似得，方繼順心裏打個冷等。“嗬嗬，董老板你誤會了，我也就是和你閑聊幾句，沒那個意思。”
“其實告訴你也沒什麽？我有個朋友在南邊開廠子，裏麵有幾個你們這裏的工人。我呢，在這裏簽下了幾筆訂單，拿回去做怕時間來不及，所以想到你們這裏租間大廠房和設備。我朋友告訴我找這個人，今天上午我找他，他就把我帶到這裏。怎麽方老板心裏還有什麽疑問？”董柏言嘴角掛著溫和的微笑看著對方。
方繼順不自然的躲開對方直射自己的目光，笑著說道，“看您說到哪裏去了，千萬別誤會千萬別誤會啊！”
門推開了，有個人從外麵走進來，一進門捂住了鼻子，“繼順你這屋子什麽味，快把窗戶打開。”
“姐夫你來了，我可等你半天了。”方繼順說著站起身將窗戶打開，一股清新的空氣使勁衝刷著房間裏汙濁的氣味，董柏言痛痛快快的喘了幾口氣。
“嗬嗬，姐夫這就是我跟你說的董老板。董老板這是我姐夫張啟義，光華機械廠的廠辦主任。”方繼順笑著將兩個人介紹給對方。
來的人四十歲上下，身材標準倒也是器宇軒昂，但是董柏言注意到對方的眼神。兩眼處於靜態的時候，目光有如螢火蟲之光，微弱而閃爍不定；處於動態的時候，目光有如流動之水，雖然澄清卻遊移不定。心裏暗暗提高警惕，來的這個人不太容易對付，站起身看著對方。
“董老板你好。”“張主任你好。”對方伸出手，董柏言微笑著和他握了握。手心很涼而且潮濕，這個人應該屬於心機深沉陰狠之人，在心中暗暗下了判斷。
“我聽繼順說你想在這裏組建廠房和設備？”張啟義看著董柏言眼睛上下打量著。
“嗯，就是這個情況，不知道張主任有沒有辦法？”董柏言很坦然麵對著對方審視的視線。
“嘖，這件事情不太好說，廠裏的領導不在家，我自己一個人也做不了主。不知道董老板做什麽的，需要什麽樣的設備？我們廠裏的設備不太全，也不知道能不能滿足你的要求。”張啟義笑著說道，但是眼神裏隱含著深深的戒備。
“嗬嗬，張主任，至於做什麽，我看你沒必要知道吧！這對於我來說可是商業機密啊！”董柏言笑了。
“嗬嗬，不好意思啊！董老板，你看了設備了嗎？符合你的要求嗎？”張啟義笑著說道。
“我來的時候在地下轉了一圈覺得很合適。怎麽樣張主任做不了主嗎？”董柏言反守為攻問道，他知道自己那幾下子經不起對方的盤問，搞不好三下兩下露出馬腳來。
“我剛才已經說了，董老板要求高我還一時做不了主，要不等廠領導回來我給你問問？”張啟義嘴裏很客氣的說道。
董柏言的臉上露出不悅的神情，“既然如此我看咱們之間也沒有什麽好談的，我趕著時間交貨，恕不奉陪了。”
“別，別董老板您再等一下，我跟姐夫商量商量好不好。”方繼順一看到手的鈔票就要溜走，心裏著急嘴裏說著使勁拉了拉張啟義的衣角。
董柏言鼻子哼了一聲沒有再說話。
方繼順將張啟義拉出門外，過了好一會兒兩個人走進來，張啟義看了董柏言一眼說道，“你既然是繼順的朋友，我也就給你行個方便。不過咱們提前說好租金價格，然後正式簽訂合同。”
董柏言微微一笑嘴裏吐出四個字，“先談價格。”
“董老板快言快語，這樣你打算租多長時間？”張啟義問道。
“我要租三台衝壓床，五台數控，還有十幾個點焊機，我看了一下下麵的設備剛好符合我的要求。”董柏言做出一副沉思的樣子想了想說道，“我估計快一點兩個月，慢一點三個月，這樣我就租三個月。”
“嗯，既然設備滿意，那好我也痛快點，一個月兩萬三個月六萬，看在繼順的麵子上，我給你打個折扣，五萬怎麽樣？”張啟義看著董柏言笑著說道。
“張主任你這樣說可就不對了，我已經了解到底下正在開工的小企業，一年才交八千塊錢的租金，你可是有點獅子大張嘴了。”董柏言很不滿意的說道。
“嗬嗬，董老板你不說你租用的設備多呢。如果同意我們現在就簽合同，如果不同意我們好合好散。”張啟義看著董柏言。
“嗬嗬，張主任那咱們再見，有機會再合作吧！”董柏言笑了笑轉身離去。
“董老板慢走啊！”張啟義在身後說了一句話。
董柏言走出辦公室，心裏暗道為什麽他不留下我呢？難道有地方露出馬腳了嗎？暗自考慮著慢慢向前走著。
這時聽見有人在喊，“董老板請留步。”
董柏言心中一動停下腳步轉過頭一看，原來是方繼順在向自己跑來，看來好戲開場了，心裏暗暗說道。
“不知道方老板找我還有什麽事情，我覺得咱們之間好像沒有什麽瓜葛了吧！”董柏言的語氣很生硬一副拒人千裏之外的樣子。
“董老板不要生氣，我姐夫這個人有點太死板，做事情講究什麽規章製度啊！實在沒有辦法，請董老板不要生氣。”方繼順笑著說道。
“嗬嗬，方老板你誤會了，我並沒有生氣，隻不過是我們之間無法存在一種共同平等的商業關係和合作的可能的一種反應。更何況我這批貨時間催的很急，所以我得抓緊時間找到合適的地點趕快開工，以免因為時間的問題耽誤正事。方老板怎麽就這樣吧！再見有機會再合作。”董柏言笑著點點頭就往外走。
“董老板三個月三萬如何？”方繼順從嘴裏吐出這句話看著董柏言的臉色。
“嗯？”董柏言停住腳步看著對方，似乎在奇怪對方為什麽這麽說“方老板這句話什麽意思？”
“董老板其實話說白了，我姐夫不長過來，這裏的事情我能做一大半主。你隻要給我三萬塊錢，這廠裏的廠房和機器你隨便用，你看這樣好不好？更何況這也是最低價格了，不是我姓方的誇海口，你就是找遍省城也不會有比我這價格更便宜機械設備更全備的地方。怎麽樣董老板？”方繼順用熱切的眼光看著對方。
“嗯，”董柏言看了對方一眼裝出動心的樣子，“方老板不過我聽說那幾個南方人一年隻要八千塊錢，我這是不是有點多？”
“嗨，董老板你不知道，那隻是表麵上給別人看的，八千塊錢就想租廠房和機械設備，那不是做夢娶媳婦竟成美事了嗎？他們是一個月八千。怎麽樣董老板你覺得合適不？”方繼順伸出食指擺了兩下問道。
“那好我們就簽合同。”董柏言笑著說道。
“嗬嗬，董老板不好意思，這個合同沒有，如果你要簽合同的話，還是五萬元。”方繼順的臉上露出一絲奸笑。
“方老板你這是什麽意思，如果沒有合同的話，到時候我做了一半，你要趕我走，那我怎麽辦？”董柏言驚訝地說道。
“嗬嗬，董老板多慮了，那些南方人不也沒合同，照樣不還在幹著嗎？”方繼順的嘴角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哦，我明白了，既然這樣，明天上午我來交錢，後天進廠怎麽樣？”董柏言臉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這姐夫和小舅子兩個人配合的還是滿默契的，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看來他們利用這個手段沒少往進摟錢。
“好，董老板是痛快人，明天上午我在辦公室等候您的大駕光臨。”方繼順一副得償所望的樣子。
董柏言看著他的樣子嘴角微微一笑，“方老板咱們明天見。”“董老板明天見。”，董柏言依舊沒有和他握手，揮了揮手轉身離去。
張啟義看著方繼順問道，“事情辦完了？”
“辦完了，他同意明天送錢後天進廠。”方繼順很諂媚看著自己的姐夫，眼巴巴的就像一隻想得到主人施給食物的哈巴狗。
“嗯，那就好，還是老規矩我不出麵，剩餘的事情你來辦，這錢…”張啟義遲疑了一下說道，“還是三七開。”
“嗬嗬，謝謝姐夫啊！”方繼順連連點頭。
“嗯，那幾個南方人的錢你再催一催，他們半年一交，下半年已經過過了這麽長時間，還沒有動靜是不是有問題啊？”張啟義問道。
“嗬嗬，姐夫你放心吧，這件事情包在我身上。”
“那好繼順，我先回去了，有事情給我打電話。還有把心思多放在管理方麵，少玩點女人。明年我打算自己也開個廠子，到時候還需要你出麵管理。但是看到你現在的樣子，讓我感覺很不放心。”張啟義很不滿意的看了自己小舅子一眼。
“姐夫真的？”方繼順瞪大眼睛驚喜交加的張啟義。
“嗯，我覺得這樣也不是一個辦法，聽說光華機械廠要換新領導，我們再這麽搞下去遲早要出事，所以我想趁這個機會撈上一把！然後將人拉出去自己單幹，這樣既掙錢又保險。再說姐夫在這個行業打滾了這年長，手裏還是有一些老客戶，估計攬活的難度不是太大。隻要咱們運作得當，一年搞個上百萬不成問題。繼順我可再次警告你，如果在這麽不務正業下去，我可不管你了。”張啟義將自己今後的打算告訴了自己的小舅子。
方繼順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嗬嗬，姐夫你放心，你這個小舅子肯定不會給你丟臉。”
“對了我想起來，你讓那幾個南方人盡快簽合同，有了合同任誰來了都得認賬。至於那個董老板也讓他簽合同，錢上麵跟他說清楚。聽見沒有？最近我總感覺心裏不安，千萬不要出什麽事情好。咱們少掙就少掙上兩個，安全還是要放在第一位。”張啟義忽然想到了什麽，提醒了方繼順一下。
“好的姐夫你放心吧！過一會兒我就找那幾個南方人說一下。”
“嗯，記住我跟你說的話，我先回去了。”張啟義很認真的看了小舅子一眼。
“姐夫我記住了。”方繼順就像小雞吃米一樣，連連點頭。
“嗯。”張啟義轉身離開。
方繼順站在辦公室裏，回想著快要到手的鈔票，以及姐夫為他描述的美好錢景，整個人就像火爐上的開水，心中洋溢著歡樂的泡泡。其實他忘了，就算再多的泡泡也經不起現實的戳弄，況且火爐裏麵的火總會滅的，恐怕到時候隻剩下一壺冰冷的水。
“姐夫你算得可真準，那個方繼順還真的就像你說的那樣，三言兩語就將我打發了。”振興笑著說道。
董柏言笑了笑沒有回答，抽了口煙慢慢的說道，“振興你能聯係到那幾個南方人嗎？”
“姐夫我給你試試，但是不一定能保證。”振興想了想說道。
“嗯，就這樣吧！振興今後我如果上任，到時候在外人麵前…”董柏言看了振興一眼。
“明白董廠長。”振興笑著說道。
“嗯。”董柏言滿意的點點頭。
董柏言回到賓館，坐在房間裏考慮了一會兒，撥通孫書記的電話。
“孫書記我小董。”
“嗯，說。”
“孫書記，光華機械廠的情況我已經摸了差不多，想今天下午到任。”董柏言直接提出自己的要求。
“好，我會讓劉剛部長親自送你到任，你等電話吧！”孫書記放下了電話。這小子這幾天表現的還不錯，真正的走到下麵了解第一手情況，這樣的工作態度還是應該鼓勵的，讓劉剛親自送他上任，這也是表明省委的態度，估計他工作的阻力會小一些。
董柏言放下電話，笑了笑，這個老頭子是在變相的鼓勵自己，按照自己這個級別又是在企業任職，省委組織部來一個副部長送自己上任，已經頂塌天了。現在讓劉剛部長親自送自己上任，這不能不說讓他享受了超越自身級別的待遇。不過這樣也好，讓一些觀望的人認清目前的形勢，對自己開展工作還是有一定幫助的。
張啟義接到關於通知所有中層和中層以上領導幹部下午三點在小會議室開會的緊急通知，心中很是疑惑，光華機械廠這麽的破爛地方會有什麽事？難道是關於破產？還是？會不會新任廠長上任？電閃石火之間他的腦袋裏忽然蹦出這麽個想法。
拿起電話撥通方繼順的手機號碼，通了沒人接。這小王八蛋幹什麽？難道你為他是李守一嗎？又撥了他家中的座機電話號碼。有人，但是弟媳婦接的，告訴他方繼順從上午走了到現在還沒有回來。這小子幹什麽去了？他媽的這個小王八蛋，那天死在女人的肚皮上才好。
知子莫若父，知小舅子者莫過於姐夫。方繼順被美好的理想，刺激的身上血液劈啪亂蹦，渾身就像火燒一樣。為了防暑降溫（盡管已經是秋天）他自己的借口，沒等張啟義離開多久，就邀著幾個狐朋狗友喝起了小酒。沒想到酒這玩意的效果不等同於水，心中的那點火苗越燃越熱，最後就像秋後的草原著火一樣，一發不可收拾。
可這樣的天氣很明顯不適合在野外遊泳，於是眾人來到洗浴中心。方繼順舒舒服服泡了個澡，又找了個技師按摩一下，但是還感覺熱。眼睛又溜向了休息大廳裏坐著的那群衣著暴露的小姐，經過自己慧眼獨具的挑選下，終於跟隨著在某個小姐的帶領下走進了包房…。
張啟義無奈的放下電話，心裏不知道為什麽總是惴惴不安，算了估計新領導來了，一時半會還不可能查賬，自己明天親自出馬先將那幾份合同搞定，然後再找個機會提交辭職申請。到時候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自己就可勁的又飛又越吧！想到這裏心稍稍安穩一下，開始拿出內部電話本，一個一個的通知參會人員。
張啟義下午準時來到小會議室，看清楚上麵坐的人時，腦袋嗡的一下大了，怎麽會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