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想你想的緊
“小姐,一個月後雁落山脈那邊有熱鬧可瞧?雖然路程有點遠,但是現在出發,時間綽綽有餘。這熱鬧想來定是很精彩異常。咱們也出趟門,去瞧上一瞧?”
說話的是一位中年男子,一襲白衣,溫煦儒雅,手中端著一隻精致玉質茶壺,輕輕嘬了一口,翹首問著不遠處坐在石凳上的藍衣藍發少女,充滿期待。
藍衣藍發少女手中把玩著一塊手掌大小的冰塊,已然入夏,這手中的冰塊卻是不曾融化絲毫,還真是奇特。藍衣藍發少女隻顧自娛自樂,仿若沒有聽到中年男子的話語一般,並未接話。
白衣中年知曉藍衣藍發少女自是聽到了,隻是不願意搭理自己而已。無奈地撇了撇嘴,微歎一口氣,心中嘀咕著:“唉!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這林家小子當真是個禍害,害人不淺啊!
隔壁那位主本就難伺候,麵前這位就更是膽戰心驚,不敢疏忽分毫。再說了,此事咋就算在我頭上了啊?我也很冤枉啊!
可惡的小子,要是讓我再次遇到,新仇舊怨,我非得扒了你一層皮不可。
不過也隻能偷偷的!免得招惹了這兩位主就怕是自己要掉陳皮。
但是話說回來,你小子倒是出來啊,即便讓我掉層皮,我也樂意,總比現在這幅情形來的痛快啊!
唉!”
白衣中年男子似乎要把這一輩的氣都歎完了。當即不在胡思亂想,再次淡淡出聲:“再過不到一年,準確來說是十個月,便是落霄書院每三十年一次的對外招生季節,那個時候這落霄書院可就熱鬧了,除了三宗的弟子,其餘勢力的頂尖弟子想來都會聚集於此吧。”
似乎在自言自語一般,踮起腳尖,伸頭望著遠處,好似在尋找什麽,但是餘光偷瞄著藍衣藍發少女。
見著藍衣藍發少女依舊沒有反應,隨後臉上笑容收斂起來,鄭重地補充了一句:“小姐,到那時候我們也要離開了。”
藍衣藍發少女終於給了個回應,手上動作不停,轉頭淡淡看了一眼正在做怪異姿勢的白衣中年男子,輕起粉色薄唇,吐氣如蘭:“這麽急?他會來嗎?”
藍衣藍發聲音動聽悅耳,隻是似乎少了點靈氣。而且惜字如金,七個字,兩個問題。
白衣中年男子見得藍衣藍發少女說話,連忙收回詭異動作,上前兩步,開心地蹲在藍衣藍發少女不遠處,解釋起來:“我說小姐哎,這還叫急啊。已經拖了很久了很久了,我們來到落霄書院快一年的時間了,你的情況基本已經穩定了,為了保險起見,咱們再多待一段時間,而且屬下也是收到了宮主那邊的來信了,最晚讓我們那個時候便要回去。”
其實白衣男子知道,要不這藍衣藍發少女不肯離開,他們早就走了。但是十個月以後,卻是不能不走了。這第一個問題完美解釋清楚了,可這第二個問題該如何說是好呢?
即便以白衣中年男子不錯的嘴皮子功夫和腦中的大智慧,眼下也是有些發愁。但是吧,由不敢不說,還真怕一旦不說,麵前的這位藍衣藍發少女又是接連幾個月一句話不說,那真是折磨人折磨到癲狂啊。
白衣中年男子蹲在地上再嘬一口涼茶,挺了挺身板,深呼一口氣,做好準備以後,方才出聲:“小姐,屬下實不相瞞,雖說一直陪著小姐在這落霄書院,寸步不離,但是屬下一直暗中關心著外麵的情況。不過.……”
說道此處,略作停頓,又是一口涼茶,小小的茶壺本就茶水不多,經不起這般喝法,快要見底:“不過就目前得到的消息來看,還沒有林家小子的消息。落霄書院的招生是任何弟子都不願意錯過的,倘若……倘若林家那小子還活著,也一定回來的。”
“幾成?”
“三成左右。”
“幾成?”
“不到一成”
“說實話。”
“萬分之一。”
“哎,小姐,你別走啊。”
白衣中年男子見得藍衣藍發少女起身離開,頓時著急起來,連忙起身追去,卻是被藍衣藍發少女隨手帶起的房門撞了一鼻子的灰。
白衣中年男子絲毫不生氣,也不覺得有何不妥,站在門口,依然不放棄:“小姐,屬下也是不想看到小姐天天這樣下去,所以才多說了一些。
三成和一成也差不了多少,和這萬分之一也是差不多一個意思。萬分之一也還是有機會的不是。
林家那小子小姐你不是比我更了解嗎?十足的一個禍害,一肚子壞水比誰都多,像他這樣的禍害,不說活千年萬年,活個百八十年還是不再話下的,反正肯定是個長命的主。”
當然了,說出這話,白衣中年男子自己都有些不相信,覺得有些臉紅害臊。如果放到之前,還有些希望,眼下過了這麽久還沒有消息,此番真的難料。時間越久希望越小。
但是為了自家的小姐,善意的謊言還是要說的不是。
看著讀了不少聖賢書的白衣中年男子沒想到是個厚臉皮,如此這般還是賴在門口不肯走,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他口中那個林家小子的影響,杵在門外苦口婆心:“小姐,此次雁落山脈那邊會聚集不少青年才俊,所以想帶小姐去散散心,順便打探下更多的消息,小姐不去啊?”
不但厚臉皮還是個馬屁精,三句離不開小姐。
不過這位小姐並不領情,並沒有回應。
白衣男子中年似乎要把厚臉皮發揮到極致,再次湊近房門,就差貼上去了:“說不定能碰著呢?”
結果還是沒有聲音。
好一會屋內才傳來了淡淡的五個字:“你自己去吧。”
藍衣藍發少女前後一共僅說了十九個字,還真是惜字如金惜的厲害。
白衣中年男子謀劃的大計以失敗告終,此時如喪考妣,頹喪地坐在門口的台階上,最後一招也使完了,沒轍了。猛灌一口涼茶,茶壺已空。原本解渴解暑的涼茶,喝的心煩意燥,不是滋味。
當下有些愁啊!很愁啊!
何時是個頭啊!?
————
“老二小心!”
此時隻見一頭犀牛一樣的龐大魔獸身上散發著恐怖威壓,雙眼通紅發了瘋一般地快速衝向一個一頭紅發的健壯少年。巨大的腳步帶起大地震動,塵土飛揚。
紅發少年不用別人提醒也知道這大家夥是朝他而來。不過看著奔來的大塊頭,紅發少年並沒有閃避,反而將手中巨劍插入地麵,不退反進,飛身躍起,雙腳重重踩入地中。
此時巨大魔獸已奔騰到紅發少年麵前,紅發少年伸出雙手竟是徒手抓住犀牛的牛角,與犀牛正麵對峙,來個硬碰硬。
紅發少年的身形被犀牛帶著衝出去數十丈,在地上留下兩道深溝,不過終究是在紅發少年地抵擋下停了下來,能讓這發了瘋的犀牛停下來,可見這紅發少年力氣之大。
紅發少年不等犀牛有反應,接連數拳砸在犀牛的巨大頭顱上,砸的這犀牛七竅冒血,搖搖欲墜,隨後雙手再次抓住犀牛的牛角。
“啊!”
一聲仰天怒吼,竟是生生把犀牛角給扳了下來,當場鮮血噴灑,濺了紅發少年一臉加一身,儼然成了一個血人。紅發少年全然不顧,緊接著又是飛身一拳,巨大的犀牛轟然倒地。
這隻巨大的犀牛乃三品魔獸木犀牛,成年木犀牛足有六階玄師以上的實力,看這頭犀牛的身形,已然成年。紅發少年竟是徒手解決,可見實力非凡。
就在此時一道白衣身影飛身而至,正是之前出聲提醒的主人,一表人才的公子哥。看著眼前的場景嘴角抽動,尤其是看著紅發少年一身鮮血還在流淌,更覺得反胃:“老二,以後能不能不要這麽血腥?哥哥看著心裏有點發毛啊。”
紅發少年齜牙一笑,卻是沒想到臉上未幹的血液順勢流入口中,附在牙縫之中,看的白衣少年更是一陣惡心,直打哆嗦,連忙轉頭不看這恐怖的一幕:“要是被老三看見,又要說你了。對了,老二,快走,我們快去幫天水和天琪,他們那邊遇到了危險,回頭再來處理這木犀牛不遲。”
說完不等紅發少年回答,白衣少年已經衝出去老遠,紅發少年拔起巨劍,緊跟而上。
他們走後不久,一襲紅裝的美豔女子悄然出現。那身材叫一個火辣,前凸後翹,玲瓏身段盡顯無疑,尤其上身傲然挺立,欲要撐破衣衫,脫離掌控,傲視蒼穹,俯瞰眾生。
“小不點,看到了嗎?天宏天霸他們現在都是進步神速。
可是小不點,你現在在哪裏呢?”
姑姑想你!想你想的緊!
一雙原本清澈透亮的美眸中黔著晶瑩液體,欲要奪眶而出。
————
“師尊?”
一個黑衣男童抱著一個黑葫蘆走了過來,搖了搖趴在桌上呼呼大睡的黑衣老頭,不過顯然沒有反應。男童搖了搖頭,習以為常。
“師尊!”
“嗯,乖徒兒何事啊?”
一個黑衣老者似乎在夢中聽到乖徒兒的聲音了,從桌上由趴變坐,睡眼朦朧的打量著四周。
“師尊,咱們回家睡吧。”
黑衣老者眼皮子一搭,又是趴在桌上睡了起來。嘴裏嘟囔著:“家?哪裏是家?有酒的地方就是家。”
黑衣男童用手顏麵,顯然是覺得丟人。
見得拉不動老人,索性把懷中黑葫蘆放在桌上,拉過一條凳子,不高的身子墊腳坐了下來,晃蕩著雙腳,身子前傾,把下顎抵在桌子上。
“師尊,啥時候教我功法啊!?”
老者口齒不清的回答著:“不是教了啊?!”
黑衣男童連忙立起身形,宛如打了雞血一般:“師尊啥時候的事情,我怎麽不知道?”
“你修為不是蹭蹭往上漲啊。”
男童失望的再次把頭放在桌上: “這個我也不知道啊,師尊。”
“師尊!”
“嗯~”
“我們什麽時候去落霄書院啊?”
“快了!”
“快了是什麽時候啊?”
“大約再喝幾葫酒吧。”
“師尊”
“師尊!”
“有屁快放!別吵老夫春秋入夢來。”
“師尊,你說少爺的姑姑我到底該叫什麽啊?”
“這個為師說的不算,得問你家少爺去。”
“哦這樣啊。”男童不懂裝懂,“那少爺在哪呢?”
“不遠了!”
“不遠是有多遠啊?”
“要麽出去,要麽閉嘴。”
“師尊~”
“娘的,我怎麽就收了你這麽個弟子,作孽啊。你能,你不走,我走!”說著原本呼呼大睡的黑衣老者竟是吹胡子瞪眼地離開了此地。
黑衣男童連忙跳下板凳,跟了上去,走了兩步又是急忙折回,拿上師傅落下的那隻黑色酒葫蘆,這可是師傅的命 根子,裏麵剛打滿的酒,可不能丟了。
懷中抱著黑葫蘆,小跑跟上黑衣老者。昂頭看向老者:“師尊,剛剛的酒錢給了嗎?”
黑衣老者腳下不停,有些疑問的看著男童:“不是你給的嗎?”
“師尊糊塗了,你難道忘了?弟子沒錢。”
黑衣老者一拍腦袋:“啊呀,你說這事情搞得。
不過我也沒錢。”
“天浩徒兒,還不快跑!為師先行撤退了啊,乖徒兒你殿後。”
黑衣老頭身子率先衝了出去,看似走路都不穩的樣子,瞬間出去數丈。男童看著已經遠遁的師尊,欲哭無淚,哪有這樣的師傅喔?無奈緊跟而上。
而此時在兩人身後不遠處正有三五個彪悍大漢手持刀槍棍棒凶神惡煞而來,一邊叫囂著:“前麵那黑衣爺孫倆休走,趕快留下酒錢。”
兩人一聽更是嚇得一哆嗦,腳下抹油,跑的利索。
“酒錢不會少你的,來日讓我這乖徒兒的少爺補上!”
雖然身子跑遠,但是話還是留了下來。
幾個惡漢見得追不上,停了下來,吐了口吐沫:“我呸!這個老不死的東西,不僅白吃白喝,還外帶!不要落在爺爺手裏,否則把小老兒的第三條腿給打折了。”
這樣的場景在師徒倆身上都不知道發生第幾回了?好在不是在同一座城池,要不要早就被抓起來,吊在樹上一頓暴曬毒打。
一老一少,兩人走過了不少城池,霸王餐霸王酒沒少喝,到現在還能獲得好好的,也算是走了天大的狗屎運。
夕陽西下,一老一少走在荒蕪的小路上,身影被拉的老長。老者嘴裏微不可聞的念叨著:“這安生酒喝不了幾次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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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姐,那位公子又來了,見還是不見?”
一個手持蛇杖的老嫗靜靜站在門外,低聲詢問著房間的主人。
“不見。”
“大小姐,老是這樣躲著也不是個事啊?”
老嫗歎了一口氣,略顯無奈,這都不知道跑了多少回了,但是又不得不來,不能不來。
“能拖多久就拖多久吧。”
“唉,癡兒!”
老嫗手中的蛇杖在地上輕輕敲了敲,算是把那個隻能算見過半麵的小子恨透了。那小子何德何能啊.……
她原本以為自家小姐放下了,房間的主人也是這麽認為的。
可是結果顯然並非天隨人願。
難以忘懷,越是想忘,越是難忘。越是不去想,那道壞壞的臉龐越是清晰。還好表麵上並沒有不正常,而且修為沒也有落下什麽,要不然必定會被家族察覺到蛛絲馬跡。
“巫婆婆?”
“大小姐,老身在的。”
“可以請您幫我個忙嗎?”
“大小姐不必與老奴這般客氣,但說無妨。”
“我想回一趟世俗界。”
老嫗沒有想到竟是此事,並沒有立刻回答,緊了緊手中蛇杖,表情略顯凝重:“大小姐,此事怕是不妥。”
“吱呀”一聲房門打開。一襲白衣的貌美女子打開了久閉的房門,原本精致的臉上略顯憔悴,少了些精氣神。女子上前拉著老嫗的灰色衣衫,眼中更是帶著祈求:“巫婆婆,幫幫我!”
“求求您幫我這一次!”
老嫗欲要伸手去摸摸這張原本絕世傾城,此時卻讓人心生憐憫的臉龐,不過最終還是換了方向,幫她打理了一下微亂的三千青絲,很是輕柔:“癡兒!癡兒!瞧瞧你這模樣,看著老身心疼的很啊。罷了!罷了!”
白衣女子喜笑顏開:“謝謝巫婆婆。”
“隻此一次。什麽時候?”
“一年半以後。”
“好吧。好生休息,別傷著自己。”
“謝謝巫婆婆。”
“老身實在不忍心看你這樣下去。”
說著老嫗已經拄著蛇杖慢慢遠去,心中獨自念叨著:希望老身做的是對的,這次讓小姐徹底斬斷吧!
而此時房間的拐角處,躲著一個一身黑衣的女子,模樣竟是和那白衣女子沒啥區別,不過不像白衣女子那般黯然神傷,眼神卻是靈動的很:“我的這位好姐姐似乎又要去世俗界了。難道是為了那小子?”
“不行,我得趕緊去準備準備,她如果這次再去的話,我一定要跟去。如果他到時候不讓我去,我就告訴爹去,實在不行的話就告訴那位。”
說完不露痕跡地悄悄離開了此地。
而當她離開以後,白衣女子有意無意地看了一眼黑衣女子之前停留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