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3 對弈(上)
高棉葯提著一口袋便當在街上晃晃悠悠,不急不緩,粗看起來就像是床上滿足不了老婆,外面滿足不了老闆的中年大叔,毫無侵略性不說,年輕姑娘看到他恐怕都要退避三舍。在首爾只要不是那幾個中心地段,類似高棉葯這副模樣的中年loser從來不少,他們除了用口哨和目光調戲一下漂亮女人,再就是大聲教訓一些打工學生來證明自己的存在,很多時候,簡直是比那些身上紋了龍虎的流氓還要惹人討厭。
高棉葯一路走來都沒誰多看他一眼,其實只要好好打理一番,高棉葯不說相貌勝過元彬,那氣場叫普通人對比都能立刻分出高下,一部『大叔』雖然讓韓國掀起大叔熱潮,但高棉葯這副扮相,也沒哪個美女能慧眼識人。他上了這幾天一直住著的現代,後座上的曹成勇正在熟睡。
高棉葯關上門,伸手到後邊拍了曹成勇的臉蛋。
「人來了?!」
曹成勇蹭地起身,紅著眼睛望向車窗外,後視鏡中清晰的反射著一處單元入口的景象,此時,那裡沒人。
「叫你吃飯。」高棉葯把便當遞過來。
「又是這個,嘴裡都沒肉味了。。。」
曹成勇抱怨著想接過,高棉葯卻突然收手:「不想吃也可以。」
「吃,吃。」曹成勇立刻服軟,一邊接著便當一邊嘮叨:「本來還覺得出來了可以放心吃肉,大膽喝酒,沒想到還是干這行。你說那寫監視條例的人是不是變態?連咱們吃什麼都管。。。」
高棉葯慢條斯理的打開便當盒:「在前線執行任務的時候有人吃過肉。」
「啊。然後呢?」
「肚子里太多天沒有油水,一頓肉下來壞了肚子。晚上一個人跑出去,之後再沒回來。」
曹成勇狼吞虎咽的動作一愣。面前的高棉葯卻是吃了起來,他張張嘴,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最終還是悶頭吃飯。
自打收編了曹成勇,類似工作就再不是高棉葯一個人,有個幫手的確不錯,無關枯燥,只是身邊有了人很多工作便不再分身乏術,按照道理此時的高棉葯應該去跟李富真的家奴們好好鬥法。但林蔚然卻把這裡的盯梢說成是重中之重,這一盯就是小半個月,林蔚然那邊不來消息,高棉葯他們就不能動。
吃完了飯,曹成勇隨手將飯盒收進車內的垃圾袋,想要來一根香煙卻只能忍住,盯梢的日子雖然無聊,但出手闊綽的老闆總能讓他在辛苦后盡情的享受花花世界,兜里有了錢。工作態度便有了保障,以前是被洗腦一切為了國家,現在卻是實打實鑿的為自己打拚未來。至於出賣?不能說沒想過,但曹成勇卻不敢去這麼做。即便是面對三星這樣的敵人,咫尺之間的高棉葯卻是曹成勇有生以來見過的第一殺人不眨眼……跟他鬧,不是嫌命長嗎?
曹成勇重新倒在後座上。眯著眼睛卻沒真的睡覺,他目光一直都集中在車子左側的後視鏡上。只等著目標行動起來。
「會長那邊能行嗎?」過去了大概一刻鐘,曹成勇終於拋出這幾個月來心中最大的疑問。
「嚇到了?」高棉葯說。
「那可是三星啊。」曹成勇訕笑著。
高棉葯望著窗外:「對財閥們來說。政權不過是五年一輪的遊戲,但你知道對政權來說,財閥是什麼嗎?」
曹成勇不明所以:「這跟證券和財閥有什麼關係?」
高棉葯自問自答:「財閥就是ceo,而國家是整個董事會,政權是董事會主席,每五年一選。反正是鐵打的營盤,換個ceo也沒什麼大不了。」
曹成勇眨了眨眼,似懂非懂:「您怎麼知道這麼多?」
高棉葯沒吭聲。
曹成勇訕笑:「經常跟著會長就是長知識。。。不過這個時候我們不應該去盯著那位嗎?」
高棉葯沉默了一會兒:「其實我覺得會長這點一直都做的很好,他跟朴槿惠一直都是在合作,既然不是從屬關係,朴槿惠為什麼要幫會長出頭?」
曹成勇猶猶豫豫,神色慌張,又一頭霧水。
高棉葯瞥了他一眼:「怕跟錯了人?」
曹成勇立刻搖頭:「哪能,就是……我們真的全靠他?」
高棉葯往後視鏡中看去,鏡中一個戴著金絲眼鏡的男人剛剛出了門,他臉色慘白的如同吸了粉,一雙透著焦慮的眼睛不停左顧右盼。
……
北村,古宅。
金武星獨身一人步入內宅,步履緩慢卻不蹣跚,不遠處等候許久的朴槿惠起身卻不相迎,金武星依舊不急不緩,朴槿惠也很好耐性的等著他慢慢過來。
衣著樸素的金武星身上有一股不輸年輕人的精氣神,民主鬥士出身的他可沒那麼容易如同媒體傳言的一般垂垂老矣,有政治評論家日前斷言金武星將徹底退居二線,其潛台詞無非是他能再當新聞主角,恐怕是要到死的時候了。
一份備忘便能決定一位成功政治人的結局,無論官場商場歷來都是如此兇險,但身居高位的人們通常都有普通人不具備的韌勁,所以才能上演一次次鹹魚翻身。金武星此行的目的很簡單,第一是當說客,第二是要當一個合格的政治人。
朴槿惠依舊是那個朴槿惠,哪怕已經被內定下一屆大權候選人也依舊懂得含蓄的分寸,在民眾眼中的謙虛落在政治人眼中就是低調的可怕,從不意氣風發,卻每每在關鍵時刻會一鳴驚人。
就像是林蔚然。
每當想起那個年輕人金武星心中都會有自嘲,做為保守黨高層他和現在的時代自然有些脫節,他會看不慣那些接見藝人的總統和第一夫人。也會痛斥某些人把國際性質的峰會當做藝人們胡鬧的舞台。金大中的文化立國腐化了韓國的年青一代,讓整容盛行。也讓韓國成為了更加浮躁的舞台,這個社會不再尊重經驗和積累。年輕人的道德更是敗壞……但是,因為那個年輕男人金武星的一些想法難得發生了改變,他相信不單單是在那個國度,自己的國家也會有像他一樣的年輕人。
只可惜欣賞不等同於縱容。
金武星從沒打算就這麼放過林蔚然,他一直都在等待一個機會,比如現在。雖然和三星站在一邊會承擔不小的政治風險,可比起他此時已經放棄的目標,任何風險都不存在。
他說,閣下。
朴槿惠被嚇了一跳。抬頭看向金武星。
金武星笑著又重複了一遍,閣下。
已然破功的朴槿惠只能沉默,因為在這個男權盛行的國家,老一輩的男人絕不會向女人低頭。
可此時,朴槿惠或許也要打破她的陳舊觀念了。
金武星娓娓道來:「聽聞黨內對仁川擴建一事大部分都抱以不看好態度,國會在明天就會舉行聽證,預算即便不被完全裁撤,也會被大部分縮減。黨內如果在這種時候出手干預一定會被野黨抓住機會興風作浪,說我們將政治放在國民生計之上。」
朴槿惠還有點沒緩過來:「你的意思是。」
金武星笑著道:「閣下。仁川是韓國第三大城市,在未來大選中佔據了十分巨大的比重,如果黨內不能提供幫助,我們不妨尋求外援。」
朴槿惠微微眯起了眼。
金武星八風不動。只是輕聲提醒:「閣下,一切當以大局為重,代表雖然是不同財閥出身。但在黨的利益面前,代表會做出選擇的。」
朴槿惠依舊不聲不語。只是微微抿起唇角。
……
徐匯苑全身緊繃著,張大了嘴巴卻彷彿上了岸魚一般無法呼吸。她雙目無神,任由被汗水浸透的頭髮貼在臉頰上。過了好一會兒徐匯苑才從劇烈的快感中回過神來,她大口大口的呼吸,無力趴伏在床上,任由身後跟她同樣**的男人在肩頭上留下輕吻。
對男女來說,關係緩和的最好證明就是這個。
徐匯苑裹著被單蜷縮在顧寰身邊,像是找回了主人的小貓,生平最厭惡煙味的她能逼著自己老爹戒煙,在顧寰這兒卻乖順的拿起火機,幫他把煙捲點燃。顧寰顯然已經習慣了女人的伺候,偶爾他會覺得身邊這女人或許真是自己的良配,他不是那種拿『我不會為一個女人停留』當借口的裝逼式浪子,也想明媒正娶一個自己喜歡的女人。
「我回去就跟爸說,等事情結束了我們就結婚。」徐匯苑此時滿腦袋都是對美好未來的憧憬。
「好,這個隨你,我隨時都可以。」
顧寰應了,徐匯苑先是愣了一下,隨即臉上線路出狂喜,他衝上去親吻顧寰,絲毫不顧及那還燃燒的煙蒂可能會在她白嫩的身子上留下傷痕。
「好了,好了,還有正事。」顧寰一邊躲,一邊說。
「你。。。難道不想了?」徐匯苑把披著的被單在顧寰面前一點點打開。
顧寰出人意料的捋了捋徐匯苑的頭髮,幫她把散亂的髮絲整理起來:「行了,我們以後時間還多的是,你身體不好,別太衝動。」
徐匯苑就這麼輕易的被感動了,她又親了顧寰一下,眼神閃過一絲狡黠,從嘴巴到下巴,然後順著胸膛一路向下。
顧寰呻吟了一聲,把手指插進女人的頭髮,「金光洙這個人你可以讓那邊注意一下,跟林蔚然有關係的兩個女人都在他那,任何一個出來說一句話錄音就坐實了,到時候再找個沒希望出道的練習生,給點錢……嘶。。。」
「現在不說工作。」女人輕咬之後含糊說著。
顧寰笑了笑,隨即閉目享受。
徐匯苑進了衛生間洗漱,打開水龍頭,隨即找出早就藏在這裡的手機。
卧室內顧寰只能聽到浴室方向傳來的些微水聲,他閉著眼睛好像已經熟睡。
「頭髮長,見識短。」
顧寰閉著眼睛翻了個身,好像在夢囈一般。
……
入夜,林蔚然和姜敏京一起回到酒店,自打朴智妍來過電話之後姜敏京便尤為內向起來,尋常里還會問林蔚然一些我如何才會像你一樣有錢的傻問題,現在卻一聲不吭,甚至都不敢和林蔚然對視一眼。
到了樓層,兩人走出電梯,各自拿出房卡走向自己的房間,按照姜敏京的說法住在對門是互相有個照應,她遇到麻煩林蔚然可以及時出現,她幫林允兒做眼線的人物也能及時完成。
姜敏京刷開房門,就要進去。
「怕了?」男人的聲音響起,
姜敏京回頭看向林蔚然,對上他的眼睛卻又立刻低下頭來,她先是搖搖頭,然後鬼使神差的又點了點頭。
「不用怕,無論發生什麼都不管你的事。回去,好好休息。」
林蔚然率先刷開房門進了屋子,姜敏京留在原地愣了會兒,隨後也滿腹忐忑的回了屋。
脫掉西服,解開領帶,林蔚然今天還是沒有等到要等的人,印象中這位大齡婦女如果生氣起來可真沒那麼容易消,可能是太長時間沒見,林蔚然居然都不知道怎麼跟她道歉了。
不過沒關係,林蔚然有耐心也有時間,他留給自己的空間可沒外人想象的那般緊窄。
端了一杯酒站到窗前,酒店沒有預定,自然不會給林蔚然留下什麼頂層房間,他看著窗外,視線卻沒落在南京城入夜的景緻上,他和鏡子中倒影出來的模糊身影對視,片刻后把杯中的酒水一飲而盡。
「該動了。」
簡簡單單的三個字,就是他面對這似乎必死之局的答案。(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