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9 變化(下)
「上去之後注意談吐的節奏,太快容易出錯,太慢則顯得緊張。遇到難纏的問題,必須要回答就賣個萌,不必須就可以交給別人,最最重要的一點,今天台下的這幫記者公司都沒有關係,而且眼睛毒,對藝人很挑剔,所以我們今天不能表現的像個藝人,我們只是知名的公眾人物……」經紀人在徐賢旁邊神經質似地絮絮叨叨,比起要上台的人他倒顯得更加緊張,說話時也伸出頭去張望台下已經滿座的記者,讓人覺得多虧了他不用出現在鏡頭面前。
相比之下,徐賢是沉穩的,或者說是有點心不在焉的。
她好像是在認真聽著經紀人的嘮叨,實際上卻很難靜下心來,她握住手機的那隻手手心裡滿是汗水,不想說話,只感覺口乾。
手機還是響了起來,哪怕已經做好了準備,事到臨頭卻還是讓她緊張起來,她慢慢低頭看向屏幕,『曹長』的字樣正掛在上面。
「這個時候是誰?」
經紀人皺起眉頭,神色有點不悅,可徐賢只是看了一眼手機屏幕上的代號,便擅自掉頭往外走。外面有不少記者,所以經紀人只能小聲叫著徐賢的名字,可徐賢對經紀人的呼喚卻充耳不聞。
她很快走出人群,下一刻便消失在經紀人的視野,本就緊張的經紀人並非是不想追上去,而是他實在脫不開身。終於到了人少的地方,手機還在響著。徐賢看著屏幕表情嚴肅,似乎正要面對一場嚴峻的考驗。
她深深呼吸兩下。這才接起。
「您好。」
聽筒那頭的男人是沉默的,這沉默就像是質問,徐賢的心跳在這安靜中一點點加快,無論怎麼努力她都無法冷靜下來。
徐賢很快說道:「發布會要開始了,如果事情不是太要緊,等下發布會結束我給你打回去。」
聽筒里林蔚然的聲音終於傳來:「我只是想知道到底出了什麼問題。」
徐賢早就想好了回答:「她到我這的時候已經知道太多了,我也不知道她是從哪得到的消息,秀妍姐性格上只是三分鐘衝動。等過了這股勁兒她自然就會反應過來。況且我已經告訴了她你是誰,我想她在進一步行動之前會好好考慮的。」
徐賢盡量把聲音放的平穩,她的確做的很好,腔調平常而有韌勁兒,只是她仍然不能停下心中越演越烈的緊張,垂著的左手緊緊攥著,控制呼吸幾乎到了窒息的程度。
林蔚然好像什麼都沒聽出來:「還有呢?」
徐賢把聲音柔和了一些:「我說我們不是當事人。所以不能題當事人做選擇。」
林蔚然:「她的反應?」
「很生氣。」徐賢又加上了一句,「不過她還是不願意確信這些事,回去之後找了泰妍姐當面對質,然後兩人就出去了。」
徐賢不知道林蔚然和金泰妍又取得了聯繫,她也不想太過深度的參與到這種糾結的關係里,她甚至想要斷掉和林蔚然的聯繫。不再去跟他說那些有關金泰妍的消息。
做間諜的滋味不好受,特別是她這身份還有點強迫性質,她清楚的知道今天走上前台的徐賢明天會擁有怎樣的形象價值,林蔚然把這一切準備的就像是她不能拒絕的交易。
這段時間的妥協讓她如鯁在喉,每次看到允兒。都好像有人提醒她不應該繼續下去。
機會來的莫名其妙,鄭秀妍做起了柯南夢。而林蔚然居然如此信任自己,她只需要把事情做的中規中矩,便很可能看到她想看到的結局。
鄭秀妍是個複雜的人,三分成熟,四分幼稚,剩下的一分是理智,還有就都是衝動了。
「我知道了。」
林蔚然說完就掛了手機,徐賢長長的出了口氣,她有點脫力的靠在牆上,完全沒想象到能如此輕易的矇混過去。
……
辦公室里鴉雀無聲,鄭浩彬完全僵化在原地,他無法想象他剛剛都看到了什麼,他甚至覺得那個會忐忑,會懇求,會喜怒形於色的陌生人只是和林蔚然長的很像而已。
如果可以鄭浩彬很希望自己從沒來過這裡,女人哭會讓人覺得可憐,但男人哭通常會嚇壞別人,現在他那無血無淚好像機器人一般的老闆剛剛居然哭了,所以他被嚇壞了。
注意到林蔚然放下手機,鄭浩彬不自覺的吞咽了下,他不知道這個男人會有什麼反應,也不知道他會把所有事都如何處理。
『通知崔俊國加快行動,但不要打草驚蛇,封殺不要做的太明目張胆,找點緋聞之類的東西先讓所有廣告公司下調她的內部評級,然後以低曝光,商業性下降為由建議三大電視台不選用她參加我們的綜藝節目,音樂劇、廣播、影視,這方面你可以跟李京浩碰個頭,但別告訴他要做什麼,你只需要讓他知道如果這個人能不出現在電視上,會讓我很舒心。」
『是。『本能的,剛剛還想要據理力爭的鄭浩彬很快點下頭去。
『出去吧。」
鄭浩彬轉過身,又開始猶豫起來,他幾乎是看著鄭秀妍長大,最初帶少時的那段日子,這個女孩總讓他很是省心。她幾乎以半個隊長、半個經紀人的身份帶領其他人度過了少女時代的新人時期,鄭浩彬清楚知道她走到今天所要付出的努力。
可這些,都要付諸東流了。
雖然林蔚然沒有催促,但鄭浩彬還是邁開步子,他走的很慢,掙扎已經寫在了臉上,可他缺少回過頭說那句『老子不幹了』的勇氣,因為林蔚然給了他太多東西。
最終,鄭浩彬還是出了門。一次都沒回過頭。
林蔚然看著手機,嘴角緊緊的抿著。眼神中開始有了更多焦慮。他禪精竭慮構建起來的穩定被人輕易的摧枯拉朽,他竟然沒有一個人可以去相信,他兢兢業業坐到了如今的位置,可對有些人來說他似乎也不具備太強大的威懾力。他的手段,他的算計,在這種束手束腳的情形下無的放矢,沒睡站在他一邊,而他也只能用最無力的方式去動搖那些固執的人……可既然一切都要丟了。還有什麼需要顧忌?
道德?倫理?男人對女人的紳士?
如果他那麼做了,只能證明他對這個女人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林蔚然耐心等待著,只是手機上一直沒有傳來消息,安靜維持到他突然按了桌上的答話機。
「確定一下到日本的行程,把時間提前到這個月。」
……
安慰無恥的,因為在別人的事情上每個人都會變得堅強,勸說是可恥的。因為在他人的事情上很容易看清主要問題,縱容著自己卻要求著別人,這就是大部分安慰和勸說的本質。
不感同身受就沒有安慰和勸說的資格,其實那些真正源自親情和友情的關懷並非噓寒問暖,而只是在對方迷茫時提供的一個可靠的依靠。在這裡曾經有一座舞台,坐在此時鄭秀妍這個方向上的那些人教會了她這些東西。所有的費解和不滿似乎都開始隨著時間煙消雲散,而留下的傷口,可能就是上述的認知。
鄭秀妍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勸說金泰妍,她既不想曉之以理,也不想動之以情。她只是簡單的說了自己的希望,借用這個場地提醒金泰妍不能忘記的那些經歷。她並不懷疑金泰妍的選擇。準確的說是她相信金泰妍的選擇,這就像是一座天秤,一邊是林蔚然,而另一邊卻有八個姐妹、差不多十年的努力,還有金泰妍無論如何也不能放棄的、骨子裡的東西。
篤定的鄭秀妍沒想到金泰妍會沉默這麼久,她認為金泰妍有很大可能抽身離去,可很不是時候的一條簡訊卻讓金泰妍看入了迷,也不知道上面都寫了什麼東西。
金泰妍收起手機,抹了抹眼睛。
「怎麼了?」鄭秀妍輕聲問道。
「沒什麼。」金泰妍敷衍著。
鄭秀妍拍了拍自己的肩膀:「還想靠上來嗎?要是想抱著我哭也沒什麼問題。」
金泰妍深深吸了口氣,搖搖頭,眺望著遠處沉默起來。
鄭秀妍笑著道:「這次算是我欠你的,如果有一天我們真的那麼倒霉,喜歡上了同一個人,我讓你。」
金泰妍轉頭看向她,眼神透露出明確的不信任。
「怎麼?不相信?」
「如果你知道什麼是真的喜歡,你也不會相信。」
「我不這麼覺得,因為我有你們,因為我覺得你們才是最重要的。」
「曾經的我也是。」
「現在就不是了嗎?」
面對鄭秀妍的提問,金泰妍沉默下來,微妙的氛圍立刻讓鄭秀妍再不那麼確信,她重新,一字一句的問:「現在就不是了嗎?」
金泰妍抬起頭:「我變了。」
鄭秀妍不可置信的看著她,一時間啞口無言,她無法想象那個和她一起度過了這些時光的小個兒會說出這種話來,也無法相信她會覺得有比她們更重要的東西。
鄭秀妍注意到金泰妍眼睛里沒有迷茫的情緒,她問:「比起我們,你更相信那個男人?」
金泰妍停頓了下才回答:「我相信他對我的感情。」
「感情?一個在你和允兒中間劈腿的男人,你說你相信他對你的感情?」
越說越覺得荒唐,鄭秀妍厲聲道:「你傻了嗎?清醒一點,他和別的男人有什麼兩樣?你現在或許覺得他愛你,可你不想想他有什麼能夠給你?」
鄭秀妍猶豫了下,可看到金泰妍越發固執的表情,還是問:「你難道就不想想伯父和伯母那邊你準備怎麼交代,允兒那你準備怎麼交代?」
「為什麼要交代?」
金泰妍反問:「我只是個女人,為什麼所有人都要找我要交代?」
鄭秀妍不可置信問:「你不是笨到覺得你們能瞞住所有人一輩子吧?」
金泰妍此時卻低下頭,根本不正面回應。
「這些都是他的事,我相信他能處理。」
ps:後半夜還有更,務必別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