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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2 從今以後

  玩笑指的是不含惡意的調侃,是人與人之間熟悉的一種證明。那次在拍攝現場給允兒過生ri的時候林蔚然就明白了一件事,那便是韓唯依和林允兒之間再怎麼都稱不上熟悉,甚至說是略有敵意也不為過。 

  似乎是知道自己和林蔚然還有林允兒之間的親疏遠近,韓唯依的下一條簡訊這就鑽進了手機。 

  『不用擔心,我不是白痴,也就私下裡喊過幾次。』 

  知道韓唯依所說的私下裡指的是只有兩人這種情況,林蔚然心下稍安,卻還是有些擔心兩人的關係。想做的事還未做成,也不知道能不能做成,明知自己前途未卜的林蔚然自然沒有撤去那些安排,是因為沒有時間,也是因為做了最壞的打算。 

  「時間到了。」 

  高棉葯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林蔚然身後,他輕聲提醒,語氣平淡中彷彿還帶著些說不清的東西。林蔚然似有所感,用中文嘀咕一句『時間到了』,然後便面無表情的拿出護照的和機票向登機口走去。 

  這次去英國,可不是去旅遊的。 

  …… 

  …… 

  陽光灑下,只是偶爾被雲層遮住,在地上留下大塊yin影。 

  倫敦以『霧都』聞名於世,很少這樣晴朗的好天氣。距離倫敦市中心二十公里的伊頓公學中正發生著那yin影中的一幕,一個亞裔男孩死死抱著懷中的書包,面對數名白人男孩露出兇狠的神情。他呲著牙,用力瞪大眼睛,剛剛八歲的年紀自然不能掩飾住眼神中的怯懦,他漸漸被四個白人男孩圍在中間,似乎是預料到即將發生的事情,求助似地往校園中望了一眼。 

  沒有人能幫他,在一牆之隔的校園外,沒有那些守護神一般的老師。 

  為首的白人男孩又高又壯,他比身前這怪胎高出一頭,體型也將近是他兩倍,自然不會被那幼稚的兇狠嚇住。他往前一步,抱在胸前的雙手突然推向男孩的胸口,這一下勢大力沉,必定能把這怪胎推坐在地上。 

  情況發生了讓他不能相信的轉變,白人男孩推了個空,卻因為自身的慣xing險些趴在地上。他暴怒著回過頭,無法忍受這樣的一幕,大聲喊道:「揍他。」 

  標準的英式英語被憤怒扭曲,變成了難聽的豬叫,躲過一劫的亞裔男孩飛快向馬路的一側跑去,雙手死死抱住書包,好像無論怎樣都不肯丟下。 

  沒跑出多遠,亞裔男孩的校服就被人從身後拽住,他身形一頓,緊接著便再沒機會跟這些白人男孩鬥智斗勇……拳腳相加,男孩趴在地上,沒有如同往常那樣雙手護住頭部縮成一團。而是一手護在頭上,另一隻手則是緊緊抱著身前的書包,好像裡面有更加重要的東西一樣。 

  剛剛險些撲倒的白人男孩趕了上來,看著這怪胎的又趴在地上當起了沙包,一張小臉上洋溢著濃郁的笑容,他隨手撥開一個佔據最好位置的同伴,抬起腳就踩了下去,好像已經提前感覺到那種不符合他年紀的爽快感。 

  『啪!』 

  這聲響發生在耳邊,剛剛感覺的疼痛,白人男孩就隨著慣xing跌坐在地上。他頭被打的生疼,待看清是誰出的手,那張白皙的小臉上便寫滿了恐懼。 

  來人有兩個,都是黃se皮膚的怪胎,但他們都比自己高,比自己壯,只有父親能和他們差不多。 

  這兩個大怪胎一個接著一個的敲著他同伴們的腦袋,面對這種不能抵抗的存在,幾人自然沒有反抗,他們或者驚愕的跌坐在地上,或者站在一邊低著頭,不敢看兩人的眼睛和面孔。 

  被打的亞裔男孩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他趴在地上依舊護著自己的頭和書包,感覺這次被欺負的時間比上次少了不少,這才睜開眼睛看看都發生了什麼。他先看到了跌坐在地上的那個肥豬,這是那群壞蛋的首領,是他平ri里最想有超人出現,過來痛毆的對象。 

  順著這肥豬的目光看去,那看到兩張熟悉的面孔,雖然這兩人都是第一次見,但看到黃se的皮膚,他本能的就感覺到親切。 

  「會韓語嗎?」其中一人蹲下身來,一邊幫他撫去身上的灰塵一邊問道。 

  男孩點點頭,他爬起身來,瞪圓了那黑白分明的眼睛。 

  「用他們能聽懂的告訴他們……滾!」 

  聽到這個詞男孩忍不住顫抖了下,他坐在地上偷偷看向那隻肥豬,又轉回頭看向面前的男人,似乎從那雙同樣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感覺到了某種力量,他沖著那隻肥豬呲起牙、瞪大了眼睛,又擺出那副幼稚的兇惡神情,用英文吼道:「滾!」 

  聽這字正腔圓的標準發音,除了專業術語外英文比較小白的林蔚然輕笑出來,他看著那四個白人男孩飛快逃離,看著面前的亞裔男孩露出笑臉,看著他校服胸前那伊頓公學的校徽,也跟著微笑出來。 

  他扶著男孩站起身,用手幫他撣乾淨身上的灰塵,然後蹲下身,平視著男孩的眼睛道:「我們是你爸爸的朋友,這次來是來找他的。」 

  男孩愣了愣,看著面前這陌生男人的微笑,目光卻是集中在他的眼睛上,只覺得這眼神比媽媽發現他逃課時的眼神更加可怕。他腿有些發軟,卻被男人用雙手扶在雙肩,所以還能站住。 

  另一人也蹲下身來輕聲說道:「放心,我們真是你爸爸的朋友。」 

  男孩轉過頭看著他的臉,又看到他的眼神,『哇』地一聲大哭出來。 

  …… 

  男孩名叫艾倫,沒有韓國名字,和黃仁成相處了這麼久林蔚然也是從他那也只聽到了關這男孩的隻言片語,在黃仁成的獎盃陳列柜上他見過艾倫的照片,又從那張照片上找到了這個校徽,所以便找到了這個男孩。 

  找人其實不難,看著坐在他對面的黃仁成,喝著香濃的英國紅茶,林蔚然突然有了這種感覺。 

  黃仁成一直沒動身前的這杯紅茶,他看起來神態自若,實際上極為不安,這不安並不是源於面前的林蔚然,而是源於在房間另一側,對他那些畫產生了濃厚興趣的高棉葯。 

  兩人沉默片刻,聽著妻子和兒子的聲音不時傳來,黃仁成忍不住開口。 

  「你怎麼找到我的?」 

  「照片。」 

  「那些我都燒了。」 

  「伊頓公學的校徽很有特點,我查了之後才斷定你不會讓你兒子離開這。為了子女能捨得一切的就是父母,我很早之前就明白這個道理了。」 

  黃仁成面se微暗,負面情緒用來也只是一瞬,片刻后,他鎮定著問道:「你想幹什麼?」 

  林蔚然端起茶杯的動作一僵,他抬眼看向黃仁成,目光中不含善意。 

  「查了之後我才知道,伊頓公學的學費每年是八千英鎊,妻子兒子在英國的花銷也一定不少,更不用說這個兒子通過四百分之一的概率進入伊頓公學,所以更需要錢去進行所謂的jing英教育……不知道你打算讓兒子將來上劍橋還是上牛津?到時候我說不定還可以在監獄里跟你的兒子做個筆友。」 

  黃仁成的臉se很是jing彩,這是他第一次在林蔚然面前展現出這樣不淡定的一面,所以讓林蔚然感覺很新鮮,甚至讓他感受到某種畸形的快感。 

  看黃仁成yu言又止,林蔚然開口提醒道:「別下跪,看韓劇的時候最討厭這個,即便我不怎麼看韓劇。」 

  他垂下眼帘,又喝了口茶杯里的英國紅茶,只覺得味道不錯,不知道是不是純正。 

  黃仁成勉強鎮定下來,說道:「我應該跟你說過,這麼幼稚不能讓你多賺一分錢……」 

  他話還沒說完,高棉葯就好像不小心把一副畫板碰倒在地上,黃仁成的妻子立刻進屋來查看,高棉葯露出抱歉和愧疚的笑臉,沒有露出絲毫破綻。 

  黃仁成看向高棉葯的方向,一雙眼睛卻緊緊盯在妻子身上,他雙手緊扣著椅子扶手,嘴唇蒼白,面無血se。 

  林蔚然慢悠悠的提醒道:「別露餡,我現在才看出你老婆不知道你做了什麼。」 

  黃仁成用儘力氣轉回頭來,沉聲問道:「你到底想幹什麼?」 

  林蔚然放下茶杯,直視黃仁成問道:「東西呢?」 

  黃仁成微微一愣,說道:「沒在我這。」 

  林蔚然笑道:「別玩花樣,一家三口都住在一起。」 

  黃仁成沉聲道:「這東西只能用來自保,你的問題不在這東西上。」 

  林蔚然說道:「我的問題在於一無所有,所以我就要搶。」 

  黃仁成面se微凜,問道:「你知不知道你要搶的是誰?」 

  林蔚然實誠道:「應該是某個大人物,所以我需要別人和我一起搶。」 

  黃仁成問道:「高棉葯?」 

  林蔚然回答道:「對,用他來搶你夠了。」 

  黃仁成沉默下來,似乎是在猶豫,就在此時,他那收拾完了畫布的妻子又走進屋內,直接到兩人身邊,放在桌面上一樣東西。 

  那是一個手工製作的領結,表面皺皺巴巴的,好像被人放在地上狠狠踩過。 

  「艾倫給你做的,說是準備當你的生ri禮物,沒想到……」 

  林蔚然聽著,沉默著,一雙眼睛卻是緊緊盯著黃仁成,瞧見他看著桌上的那不值什麼錢的手工領結,臉se越發蒼白。 

  妻子說完話出去了,林蔚然把杯中剩下的紅茶一飲而盡,高棉葯走到桌邊,單手拿起那手工領結,似乎覺得這東西很有意思。口中說道:「即便是挨打也要保住這個,看來你這個不常出現在兒子身邊的父親還聽成功。」 

  「給我點時間。」黃仁成敗下陣來,語氣頹唐不少。 

  林蔚然真心微笑出來,說道:「我在英國還要再呆一天。」 

  黃仁成突然道:「我的只是一部分,國大華那還有。」 

  「他的我能拿到。」 

  聞言,黃仁成微微皺起眉頭,不知道這林蔚然哪來的這種自信。 

  他有家有業,投身新韓廣告也是為了這個在英國出生、一生下來便有英國國籍的孩子。但國大華卻和妻子離了婚也沒有孩子,聽說已經消失了好一段時間。 

  這樣的人,又要到哪裡去找? 

  …… 

  國大華不是首爾人,準確的說是鄉下人,二十多年前他來到首爾上大學,第一次發現了韓國只有兩種人。 

  首爾人,和不是首爾人。 

  那時候的首爾還叫漢城,遠不是什麼現代化都市,從鄉下來的國大華就彷彿是個討人厭的轉學生,即便不到三個月他就能說一口流利的首爾官話,卻依舊不能改變他不是首爾人的事實。在那些首爾人眼中他就是不懷好意的小偷,是街邊厚顏無恥的流浪漢,是這座城市越發不讓人如意的根源。 

  沒有聯誼和社團活動的大學時光就這樣過去,除了大部分人的排斥之外,這一切也和國大華本身有關。從第一次想要加入某社團被拒絕到想要參加聯誼被鄙視之後,國大華就給自己確立了一個目標。他要比這些首爾人活的都好,或者說是比他們站的更高。他不再是小偷或者流浪漢,他要做一個強盜,把自己想要的一切都搶到手中。 

  十年之後,在他手下工作的都是首爾人。十五年之後,在他手下工作的還有美國人。 

  束草臨海,是韓國著名的旅遊城市,以海水浴場聞名。今ri天氣不佳,大街上隨處可見的旅人們都縮在旅館躲避這入秋的第一場雨,隨之而來的秋季是束草的旅遊淡季,所以更有大部分遊客選擇在這一天回去。( ) 

  秋雨下了一整天,大街上稀稀落落的行人彷彿商家這一整天接待的稀少客人,這場秋雨帶來了冰冷的蕭條。 

  提著今天的晚飯,國大華轉過一個街角走向不遠處的巷口,他穿著禦寒的暗se秋衣,戴著頂黑se的鴨舌帽,已經下了很久的秋雨只在他身上留下細細水漬。 

  到了巷口他jing惕的回望一眼,沒發現什麼值得注意的身影,然後便轉身繼續向前,出了巷口的另一側便能看到一家旅館,這裡地處偏僻,自然就顯得破敗。國大華進了門直接走上二樓,看店的婦人只是瞧了他一眼便繼續去看電視劇,好像並不在意是不是有個人住在這。 

  用鑰匙開了門,客房的陳設一看便顯得陳舊。類似這樣的旅館只是在好地方客滿的時候才能撿到幾個客人,就算是想要經濟實惠都不可能。 

  國大華走進屋內直接坐到地上,拉過一旁的小桌至身前,神se平淡,似乎在這裡已經住了很久。 

  盛著晚飯的方便盒被放在桌上,打開后沒什麼香氣撲鼻,只有肉眼可見的單調菜se,國大華一邊打開電視機一邊吃了起來,入口的冷飯並沒有讓他皺起眉頭,反而是那些青菜被他嚼的脆脆作響。 

  『ri前韓國金融管理委員會正式發出公示文件,朝亞投資以兩千四百億韓元的巨額虧損正式破產,委員會已指派工作小組進入該公司進行破產清算,並協助首爾支檢對其賬目進行交易徹底清查……朝亞投資代表理事國大華如今卻還是下落不明……』 

  手中的筷子沉寂良久,聽到這句又動了起來。韓國有一個二十四小時播放新聞的電視頻道,所以事無巨細,聽到自己的名字也不奇怪。 

  一盒飯這就下了大半,伴著新聞主播那沉悶的敘述。 

  一聲輕響,國大華的耳朵動了下,他慢慢扭過頭看向門口,手上卻還是拿著筷子。 

  輕響並沒有持續多久,房門緩緩打開,走進來一個人。 

  「我怎麼都沒想到會是你。」 

  「不是我又能是誰?」 

  「林蔚然或者顧寰。」 

  「他們不敢。」來人微笑說道,他回身輕輕帶上房門,脫了鞋踏進屋內,然後便站在原地,和國大華保持著距離。 

  這幾個簡單的動作讓國大華十分恐懼,即便他面se如常,拿著筷子的那隻手卻還是微微顫抖。他看著來人打量這房間的模樣,突然生出一種想要大叫的衝動,卻被理xing生生壓住。 

  他沉穩道:「我是更好的交易對象。」 

  來人笑道:「我知道,但你找來的這兩個人不錯。」 

  國大華疑惑道:「比我強?」 

  來人搖了搖頭,說道:「顧寰心xing不行,神經也不夠堅韌。林蔚然倒是可以和你一比,但他黑的不純粹。」 

  國大華激動問道:「那為什麼?」 

  「因為我怕被你搶。」來人道出原因,輕描淡寫。 

  國大華先是一愣,然後慢慢漲紅了一張臉,無數承諾好像就要脫口而出,最終卻都化作沉默。他望著來人,再掩飾不住眼神中的掙扎,卻被對方輕描淡寫的一句逗笑。 

  「還因為我是首爾人。」 

  首爾人?國大華一愣,緊接著笑出聲來,他笑的很大聲,漸漸上氣不接下氣,甚至發出陣陣咳嗽。 

  半晌,國大華止住笑聲問道:「高棉葯,你當初為什麼要選我?」 

  高棉葯平淡道:「沒根基、沒背景、有能力,選個人不需要費什麼事兒,你選林蔚然和顧寰的時候不也一樣嗎?」 

  國大華紅著臉,激動道:「怎麼能一樣?他們是我選來的替罪羊!」 

  「那你覺得你又是什麼?」高棉葯出聲反問,看著國大華瞬間僵住的面龐,自嘲笑道:「我又是什麼?」 

  國大華徹底無言,原本漲紅的一張臉上此時寫滿了不可置信。好像一直在糾結一個問題……怎麼能一樣? 

  高棉葯不想在等,他看著那桌上還剩下的小半份兒冷飯,輕聲勸道:「吃飯,吃完了,就該上路了。」 

  …… 

  旅店外緩緩駛來一輛白se現代,只能撿客的小店自然沒什麼固定的停車位,現代轎車隨便停在一個角落,車燈正對著旅店門口,she出的光幕中儘是細入牛毛的雨絲。 

  這場秋雨又大了,駕駛位置的車窗打開了一條縫,有白se霧氣不斷飄出,仔細去聞便能知道是煙味。一顆煙頭順著那道縫隙滑出,筆直的掉到地上,瞬間就別雨水打濕。 

  帶著煙味的白se霧氣不斷飄出,從一個變成三個,又從三個變成六個,最後被扔出來的是一個別揉搓的皺皺巴巴的煙盒,然後車窗緊閉。 

  車內回蕩著雨刷器的輕響,一貫的節奏,卻讓人煩躁。混入雨滴敲打車身的聲音,便更讓人煩躁。 

  煩躁的男人坐在駕駛位置上,目光透過面前的車窗盯著那家破敗旅店的門口,他呼吸很輕,堪稱氣若遊絲,右手在手排擋上不自覺緊握,隱隱可見泛白的骨膜。 

  度ri如年,每四分鐘便是一天,但他卻知道自己必須等下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旅店的正門再次打開,走出來的男人拖著一個大包,估計有成年男子大笑。 

  林蔚然咽了口唾沫,即便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這一幕卻依舊讓他發矇。看著那男人把大包扛在肩膀上,林蔚然搭在方向盤上的左手微微一撥,車前燈光大亮。 

  扛包的男人看過來,一手遮住眼睛,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駕駛位置上的林蔚然好像被電了下,他緊抿著嘴唇開門下車,徑直走到車后打開後備箱,然後便雙手握緊了拳頭,站在秋雨中好像著涼了一樣。 

  『嘭』,後備箱被關上,扛包的男人肩上已經沒了包,他經過林蔚然身前上了車,是坐在了駕駛位置上。 

  冰冷的秋雨打濕了林蔚然的頭髮,順著他的臉頰和下巴鑽進脖子,現代轎車啟動的聲音傳來,林蔚然渾身僵硬的走進另一邊的副駕駛,上了車,始終不說一句。 

  現代轎車緩緩啟動,破敗的旅店在身後消失。 

  「不是說了不用你來嗎?」 

  「說了不用來並不是真的不用來,畢竟接下來的事要我們一起做。」 

  聞言,高棉葯看了林蔚然一眼,說道:「你挺聰明,我好像低估你了。」 

  「現在不是應該更放心了嗎,我比你想象的聰明。」林蔚然微笑著,臉se卻十分蒼白。 

  高棉葯呵呵輕笑,遇到紅燈便停下車,說道:「這樣的投名狀真有意思,不過我要確認一下,你知道後備箱里的是誰?」 

  林蔚然輕聲道:「國大華。」 

  高棉葯問道:「不好奇?」 

  林蔚然搖了搖頭,說道:「找到他的時候你說要一個人來,那時我就不好奇了。」 

  高棉葯點了點頭,正逢紅燈變綠,他便重新踩下油門。 

  「你怎麼知道國大華在這?」 

  「顧寰說的。」 

  「那他怎麼辦?」 

  林蔚然沉默下來,高棉葯也不開口,林蔚然不知道現代轎車正駛向哪,只是覺得漸漸出了市區,他也應該給出答案。 

  「我覺得應該有他一份。」 

  「你不夠黑。」 

  「夠黑的話現在躺在後備箱里的是不是也應該有我一個?」 

  「你果真聰明。」 

  高棉葯又微笑出來,語氣也是感嘆,卻沒給人感覺到絲毫yin森和威脅。 

  午夜行車本就安靜,再加上越走越偏僻,便越安靜,視線離了車燈所及之處便是漆黑一片,站在其中肯定伸手不見五指。 

  林蔚然的心跳有些快,不是因為身旁的人,而是因為身後的人。他不信鬼神之說,卻難免心存忌憚。相反,身旁這個剛剛做了嚇人事兒的男人反倒淡定自然,這應該顯得他更加可怕,卻出奇的讓林蔚然更加心安。 

  到了地方,兩人下了車,高棉葯到後備箱扛起大包,無視了在一旁想要提出幫忙要求卻張不開嘴的林蔚然。 

  這是什麼地方林蔚然並不知道,他跟著高棉葯往坡上走,出了車燈所及之處,眼睛慢慢有些不適應這光暗變化。 

  「別硬撐,容易得病。」 

  這是關心?林蔚然疑惑問道:「什麼病?」 

  「jing神病。」 

  高棉葯體能很好,他換了運動鞋,穿了長褲,還有一件看似擋不住風的外套。秋雨依舊不停,林蔚然漸漸覺得很冷,卻依舊憋著一口氣,緊緊跟在高棉葯身後。 

  地方到了,有挖好的坑,坑旁放著鐵鍬。 

  林蔚然走了過去,看著那坑問道:「看著有些大。」 

  「兩個人的話正好。」 

  林蔚然汗毛直立,回頭看向高棉葯,卻只看到一張無良的笑臉。 

  「告訴你了別硬撐,容易得病。」高棉葯說完便把那大包放進洞內,拿起鐵鍬,準備埋。 

  他手上蓄力,一鍬下去,正準備一氣呵成,卻被一句話弄的動作一頓,險些閃了腰。 

  「等下。」 

  高棉葯yin沉著臉看向林蔚然,只瞧見他進了坑,蹲在那大包前,也不知道在嘀咕些什麼。 

  片刻后,高棉葯看著狼狽爬上來的林蔚然問道:「你說了什麼?」 

  「告訴他冤有頭債有主。」 

  高棉葯想了下,帶著不可置信的口吻問道:「你叫他來找我?」 

  林蔚然老實道:「至少先找你。」 

  高棉葯大笑出來,扶著鐵鍬笑彎了腰,這笑聲傳出很遠,他笑的也很爽。他一邊搖頭一邊用鐵鍬填了第一鏟土,口中還嘀咕道:「沒想到你不如他黑的純粹卻比他臉皮厚,真要比起來,還真不知道哪個好。」 

  林蔚然蹲在坑邊,看著高棉葯一鍬鍬往坑裡填土,沒那個尊老愛幼要去幫忙的心思。聽到高棉葯的這句話,也只是心不在焉的回了句。 

  「活著的那個好。」 

  …… 

  這場秋雨下了一天多,從凌晨開始一直下到第二天午後,首爾每年有二百九十一天萬里無雲,但今天卻不是。 

  厚重的雲層遮住了陽光,第一場秋雨帶來的涼意讓人們措手不及。這裡不是束草,是首爾,所以無論天氣如何,街上依舊有很多行人。 

  現代轎車在一家韓食店門前停下,這裡並不是市中心,但這店面卻有著出人意料的排場。林蔚然和高棉葯下了車,來到預訂包房門,進了門便看到一個男人。 

  男人同樣四十多歲,身穿一身黑se西服,古板又嚴肅,他看到兩人並沒有起身,待兩人坐到他面前都彷彿美女一般矜持的沒開口。 

  「人呢?」 

  林蔚然率先開口,中年男人便皺起眉頭,他看著林蔚然,眼神的憤怒完全是因為這個傢伙不知死活的狂妄。 

  他壓了壓火氣,說道:「不是你能見到的。」 

  「我不能,他也不能?」林蔚然示意身邊的高棉葯。 

  中年男人似乎對高棉葯很有意見,面露譏諷道:「不想再聽話的狗就是不聽話的狗,見不見,有意義嗎?」 

  林蔚然點了點頭,高棉葯面se如常。 

  「我一直不喜歡韓國人吃飯的時候動靜大,覺得吵。再就是不喜歡韓國人吃飯的時候要盤腿坐,因為如果不想吃站起來也太費勁,容易累。所以我長話短說,也就不做什麼談不攏就沒的談的高姿態。」 

  林蔚然威脅道:「如果見不到人,這東西你可以在首爾支檢那去要一份,大家都有,省的我還要這樣給你送。」 

  中年男人皺眉威脅道:「你威脅我?」 

  「威脅來威脅去的沒意思,這事兒你不能做主,趕緊打電話,我們要節省時間。」林蔚然苦口婆心。 

  中年男人怒意更勝,他忍不住想要給面前的這中國人一巴掌,因為那樣或許可以讓他閉嘴。但正如林蔚然說的那樣,他做不了主,所以不能給這一巴掌。 

  中年男人出了門,高棉葯和林蔚然安靜的在包房中等待。 

  天氣依舊yin沉,聽天氣預報說明天就會放晴。一輛現代和一輛賓士一齊離開這家韓食道,二十分鐘后便到了另一處,同樣是韓食店,卻古se古香,沒有牌匾,進了門便能看到許多深se的醬缸,越往裡走去便越覺得此處像是什麼古裝劇的拍攝場地,就算是蹦出來一個穿韓服的美女也不讓人稀奇。 

  同樣是一道門,林蔚然看著中年男人誠惶誠恐的樣子,可以想象到門內那個刻薄的娘們。 

  屋內傳來的說話聲很輕,站在林蔚然的位置當然聽不到。他看著那門廊的中年男人一臉嚴肅的轉過身示意他們過去,然後輕聲提醒他們道:「注意自己的話。」 

  林蔚然不置可否的笑笑,並非狂妄無知,而是只能如此。 

  房門打開,林蔚然站在門口看到顧寰口中那刻薄娘們。他面帶微笑,眼神卻是俯視,他站在門口沒往裡走,自然的和這娘們對視。 

  「高棉葯,把他丟進漢江。」 

  這聲音輕描淡寫,就好像吩咐孩子去學習,吩咐狗去叼住放飛的飛碟。 

  聞言,林蔚然挑了挑眉毛,走到桌前坐在這刻薄娘們的正對面,微笑道:「中國人講究入土為安,我想還是埋南山上比較好。」 

  「你知不知道每年來韓國的中國人有多少?」 

  林蔚然搖了搖頭。 

  「那你知不知道失蹤的有多少?」 

  林蔚然又搖了搖頭。 

  這娘們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口,平淡道:「我可以給你個機會。」 

  打一棒子給個甜棗?這套手腕當真是百試不爽。林蔚然微笑道:「我不想做狗。」 

  「不做狗你就再沒和我說話的資格了。」 

  她聲音不高,但這古se古香的房子哪有什麼隔音設備,門外,中年男人這就起身想要進門,而留在門外的高棉葯卻是一手砍在他的脖子上,他出手很快,力量正好,讓這中年男人連痛呼都發不出來。他把中年男人扶著放倒在地上,沒發出一絲聲響,又用大拇指按住他耳後某個位置,中年男人翻了翻白眼,這就暈了過去。 

  屋內,林蔚然沒有一刻思慮和停頓,直言道:「我是個廣告製作人,你可能不太明白這個職位的意思,我可以為你解釋一下。 

  廣告,廣而告之,就是幫人宣傳。讓某件事兒被很多人知道,或者是讓很多人知道某件事兒。 

  再就是編個謊話,讓很多人、很容易相信的那種。」 

  …… 

  臨近傍晚,天se漸晴,不難想象明天會是一個好天氣。白se現代剛剛駛過光華門,彷彿龜速,但的確是在向前移動。 

  高棉葯是司機,林蔚然坐在副駕駛上,他望著不遠處一輛同樣被堵在這裡的蘭博基尼,突然說道:「接下來我想買一輛那個。」 

  高棉葯順著他的目光望去,露出微笑,說道:「那種車沒意思。」 

  林蔚然問道:「難道你開過?」 

  高棉葯說道:「沒有,不過看著太艷,總覺得彆扭,還有點做作。」 

  林蔚然微笑說道:「不做作又怎麼能讓別人知道我們有什麼?」 

  「我還是喜歡以前的你。」高棉葯認真打量了幾眼身側的林蔚然,突然問道:「有女朋友嗎?」 

  林蔚然疑惑道:「問這個幹什麼?」 

  「聽顧寰說你還是處男?」 

  看高棉葯的臉se不像是打趣,林蔚然一頭霧水道:「問這個幹什麼?」 

  高棉葯搖了搖頭,從林蔚然的反應就知道了答案。他看向車窗外,想起了那個秋雨夜中在坑裡嘀嘀咕咕的林蔚然,說道:「有些事情沒法解決就不要去想,也不要有什麼負罪感,這樣會讓你好過一些。如果這樣還不能好過,就找些其他事分散jing力,比如女人。」 

  林蔚然愣了愣,問道:「這種事和那種事還有關係?」 

  高棉葯玩笑道:「殊途同歸,殺人和造人,一樣的。」 

  聽到這種解釋,林蔚然無語的望著高棉葯,覺得大叔果然都有猥瑣的潛質。他沒在說話,只是望向車外這擁擠的車流,片刻后,彷彿自言自語道:「完了嗎?」 

  高棉葯踩下油門,發現駛出光華門後車流順暢了不少,好像回答似地說了句。 

  「從今以後,你就是趙先生。」 

  ps,後半段一氣呵成,感覺不錯,第一卷最後一章,這個結尾,也算是鳩佔鵲巢了。 

  應該還有一更到兩更,在晚上和後半夜,感謝大家一直以來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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