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他在害怕
“汪姐,您放一百顆心,您的會員卡我保證給您退,若是不退,我上您家服務,服務到您認為滿意為止。”
“改改,你給大夥說一聲,我剛從國外回來,才知道咱們店被封的事,你們的工資,我會一分不少的打到你們卡上。”
“杜院長,咱們可是七八年的交情了,我的為人你還信不過嗎?充了會員的客戶無條件辦理退卡,沒有做完的療程也退,你給通知一下。”
梅子在紅綠燈前認真打量著這個朝夕相處的姐姐,一陣恍惚。
這得多少錢賠啊?
顏蓉一邊指揮若定地處理著麻煩,一邊指了指紅綠燈。
梅子收回思緒,扭頭看一眼後麵狂按喇叭的車,故意踩著刹車氣後麵催促的人。
“十字路口,瞎胡鬧啥呢。”
剛掛電話,又一個電話進來。
顏蓉看了眼來電,叫梅子靠邊停車:“你去找鄧文博,我打車去高鐵站。”
“東西都還在酒店呢,拿了東西先送你去高鐵站。”梅子沒聽顏蓉停車,而是一腳油門,風馳電掣地往酒店開。
顏蓉給淩母發了條微信,叮囑梅子:“姥爺的事你聽鄧文博,他說怎樣你便怎樣,不要和那些人爭執。定下出殯的日子,告訴我。”
“這事你就別管了……”
梅子剛說半句,鄧文博拉開車門上了車。
“已經中午了,先吃飯吧,吃了飯再忙。”
顏蓉邊下車邊道:“小鄧,姥爺的事可能有些複雜,等會梅子詳細說給你。”
鄧文博:“姐,你要去哪兒啊?我在酒店訂了餐了,吃了再走吧。”
“家裏有點急事,我得回去處理。小鄧,姥爺的事就麻煩你操心了。”顏蓉擺擺手,關上車門。
梅子探出頭:“姐你路上當心,有什麽事,隨時給我打電話。”
顏蓉上樓拿了行李,叫了輛出租車往高鐵站趕。
路上又接到淩母的電話。
淩母開門見山,直接發布號令:“你馬上把我兒子帶回米國來。”
“您馬上把我兩個女兒送回來。”顏蓉還是用她那慢條斯理的聲音,淡淡道:“您要您的兒子,我要我的女兒,平等交換,誰也不吃虧。”
淩母:“顏蓉,我還真是小瞧了你。為了換你女兒,誘拐我兒子,這麽遠的路,他抱著一個嬰兒,出了事,你有幾條命賠的?”
“你兒子是我丈夫,就算是我要他回來,那也是天經地義。”
顏蓉一點都不想跟她吵,四兩撥千斤道:“要兒子還是要孫女,你看著辦。”
“兒子、孫女都是我的,都是我淩家的血脈。顏蓉,你想和我鬥,你還嫩得很。”
淩母氣冷笑幾聲,掛了電話。
顏蓉沒心思琢磨她,翻出通訊錄,找出許會計的電話撥通。
“小許,麻煩你看看賬戶裏還有多少錢,能不能籌措一筆出來。”
小許為難:“顏總,賬上隻有兩百萬的貨款,馬上還要繳稅,根本籌措不開。”
顏蓉盤算了下,理發店的會員卡有七十來萬,美容院的少一些,也有三十來萬,加上工資,起碼得一百二十萬。
“沒事。我另外想辦法,貨款你要按時打,咱們不能失了信用。”
掛了電話,顏蓉檢票進站上車。
她把所有的銀行卡規整了一下,算上信用卡,隻能湊出二十一萬。
姥爺的喪葬,再不出錢,也得一兩萬,淩向帶著西亞回來,奶粉、尿不濕也是一筆不小的開支。
顏蓉趕到派出所已經是下午四點。
她剛到門口,淩向就撲了出來。
他緊緊地擁抱住疲倦焦躁的顏蓉:“媳婦兒,你終於回來了,我等了你一天一夜。”
顏蓉不知該怎麽回答,也弄不懂淩向到底是真瘋還是裝瘋。
她伸出手輕輕推開他,打量了他一眼。
比她從米國走的時候又瘦了一圈,身上穿著西裝襯衣,腳上穿的是拖鞋,西裝揉成了抹布,白襯衣髒的已經快看不出白色了。
也不知道幾天沒洗澡了,頭發又長又油,胡子拉碴,渾身散發著一股汗臭,幾乎和流浪漢沒啥兩樣了。
“媳婦,你到哪裏去了?我好擔心你。”淩向再次緊緊擁住顏蓉:“下次去哪裏,告訴我好不好,我陪你去。”
女警官正給西亞喂奶粉,看著淩向笑:“你先生一直望著門口,在等你回來,我們給他買了飯他都不吃。”
“真是太麻煩你們了,謝謝警官。”
顏蓉心中是說不出的苦澀,她邊道謝邊接過女警官手上的西亞。
西亞一看到顏蓉,咿咿呀呀笑得好開心。
女警官愛不釋手,在西亞臉上親了一口:“你女兒太萌了,好乖哦,都不哭。”
另外一個警官走過來:“把身份證給我看下。”
顏蓉從包裏摸出身份證,遞給警察。
警察核對以後:“簽個字,你們就可以走了。”
“你把孩子抱著。”顏蓉把西亞交給淩向,拿著表簽字。
簽完字,警察在送顏蓉出門前,小聲道:“你先生是智力發育不全還是有精神方麵疾病?”
顏蓉:“不久前他受了些刺激,有些精神失常。”
警察一聽,嚴肅批評道:“你既知道他有精神方麵的疾病,怎能獨自把這麽小的孩子留給他?萬一出點意外,你後悔都來不及了。”
顏蓉連連點頭說是,認真接受了警察的批評教育。
從派出所出來,淩向一手抱著西亞,一手毫不猶豫地牽起顏蓉的手,十指相扣。
顏蓉大吃一驚,但很快,她就從淩向微微出汗的手心中他緊張無措的內心。
他在害怕,害怕什麽呢?
這座城市是他土生土長的故鄉,這裏有他的發小、兄弟、同學、好友,這裏到處都是他熟悉的味道,他怎麽會害怕呢?
看著淩向,顏蓉不知從哪兒冒出一大堆感受,同情、沉重、陌生,甚至疲倦,一起湧上心頭。
“慢慢告訴我,發生了什麽?”淩向抬起手輕輕撫摸著顏蓉的頭發,溫柔地:“我回來了,一切有我呢。”
顏蓉心中長歎一聲,他本該是自己最親最密、最依賴、最熟悉、最能依靠的丈夫。可如今卻成了最無法信任,最失望,最痛苦的根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