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第八十九章
離年接到李毅的電話的時候，正在修改一份學生新考試過的物理卷子。有些時候，離年也會覺得奇怪，自己當初小小的身體里怎麼就對數理性的東西感興趣了呢？
是因為這些東西雖然複雜，但是相對於感性的東西來說，卻又簡單明了得多嗎？
。
離年趕到所說的那個餐飲店的時候，外面已經華燈初上。
是個裝飾很別緻的小店子，四周都掛滿了藤條樹枝，正中間的位置上，還矗立著一顆年歲久遠的老榕樹。
離年在靠角落的位置上找到李毅，那個地方因為樹榦的遮擋，和餐廳里的其他位置天然地生出一道屏障來，只能透過玻璃窗看外面街道上川流的行人。
離年坐下來，便問道：「今天是你的生日嗎？怎麼突然想起請我吃飯了？」而且是在這樣一種氣氛下的小餐館。離年剛才進來看見的周圍的情侶，還有這餐廳自然而然地生出的一種溫馨的氛圍，讓離年不得不想，今天會不會是他的生日。
對面的人不說話，只一隻手撐在玻璃桌面上，頭低著，彷彿正在思考著什麼。離年看不見他正皺起的眉頭，只聽見他輕飄飄的聲音盪出來，道：「秦老師，你當我的女朋友吧。」
這話和平常的男人對女人的表白語氣不一樣，而離年如果能夠稍微仔細一點，就能聽出來這話語氣里的強求意味。
離年沒有聽出來，便道：「對不起，李老師，我想我以前就有對你說過，我有自己喜歡的人。我們……不會在一起。對不起。」大多數時候，離年在這些方面顯得這樣決斷而又淡漠。
沒有再說些什麼「我們還能是朋友」之類的言語，離年站起身來就想要離開，站住身子，看著對面依舊低著頭，似乎看上去有幾分頹唐的男人，離年輕輕地抿住嘴。
那麼一點的過意不去的遲疑里，對面的男人已經抬起頭來，對著她愴然地一笑，離年在那一點笑里駭得後退了半步。
「你說的那個人是姓龍吧？」對面的人問她。
離年有點疑惑，當初自己所說的自己有喜歡的人，純粹是為了打消對方可能會因自己而生的那麼一點的想法，只是那麼一說，根本沒有想過那個人會是誰，而他為什麼會這樣問呢？
李毅看著對面女人臉上的那一點迷茫，心裡的那點笑意就更甚。
「秦老師不會忘記龍中澤這個人吧？還是秦老師有更多的人？」
終於看到對面的女人臉上露出驚訝的神情。果然，果然是那麼回事。
看著女人臉上的驚慌和失措，李毅突然覺得自己很享受這種感覺，便將身體往後靠在椅子背上，望著離年道：「怎麼樣，考慮做我的女朋友，我可以不把你和自己學生混在一起的事情公布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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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街道上，雖然是晚上，但是車流量仍舊湍急，離年從那個小餐飲館奔出來，沒有看見那邊飛行而來的小轎車子，剎車聲迅疾而刺耳，離年站在路的另一邊，已經停下來的小轎車子，車窗拉下來，車主側出頭來就是破口大罵。
離年站住定神的間隙里，又被那邊追出來的男人抓住了手腕，離年看著他平整而微泛黃的臉，突然覺得這世界上，是不是並不存在有自己值得去相信的人和情感。
離年還想要甩開他的手，卻被他一隻手抓住了腰部，他拉緊了她道：「秦老師，只要你答應當我的女朋友，我就不會把那些事情說出去。我也不會去在意那些的。」
離年緊緊地盯住他，像是要從他臉上看出些什麼不同於現在的情緒來，比如說游移不決，比如說愧疚。
但是沒有，什麼都沒有。她甚至還聽到了更為殘忍的話語。
「你在我面前也不用裝清高，我知道你是個什麼樣的女人，我知道你想要錢，你放心，只要你跟我在一起后，我的錢都給你支配。」
離年突然站著不動了。之後他撥了下她的頭髮，一手攬過她的肩膀，笑著說：「今天晚上去我那兒吧。你還一次都沒去過我住的地方。」
之後的情況為什麼會發展成他就站在大街上扇了離年一個巴掌的情況，李毅到後來也是疑惑，迷迷糊糊地就伸手甩了個巴掌在她的臉上。
也許是因為她就是一直站在那裡，也不走動，也不說話，完全不在意他，或者說完全不把他當一回事，所以一時急切的情況下就伸手甩了她一巴掌。
對於那個巴掌，是很久之後，他對於那個女人最為深刻的記憶。
因為他為這個巴掌付出的代價，絕對超過了他原本該付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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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年感到臉上一痛，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然後依舊垂下眼瞼，似是很平靜地，從一邊的手提袋裡拿出了一個東西，遞到了他的面前，道：「謝謝你的這個東西，以後我們也許會是同事，但是不是朋友。」
李毅捏著手裡的軟皮橡膠小鴨子玩具，還想要去拉已經轉身離開去的女人，突然聽到她的一聲高聲尖叫：「不許碰我！」
他從來沒有聽到過她這樣的聲音，彷彿蘊含著某種尖利的情緒，讓她的聲音都有種前所未有的尖利。
不遠處的地方，有一輛黑色的流線型小轎車車門打了開來，有人從上面走了下來，門童恭敬地微彎腰迎送。
那人面頰冷漠，有微微地停頓，便有人附在他的耳邊，輕聲低問道：「少爺，需要我們去做些什麼嗎？」
龍中澤微側過身，看那已經消失了的女人的身影，只舉起手來輕輕地搖了搖，便朝特色餐飲店正對著的這家高級豪華的餐廳店走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