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章:得病

  172章:得病 

  樓頂花園的一角,瀾淵澈輕靠欄杆,纖長的手指上一點猩紅。 

  在這個夏夜的海島樓頂,他的背影讓他看上去有點落寞。 

  他的另一隻擱在欄杆上,輕靠在胸口的手裡,是剛才離年塞給他的紙條。 

  他還沒有看紙條上的內容,此刻卻只覺得那一方紙條,都在燙得他整個手心都在發痛。 

  那是一個和他遠離了的女人,她已經和他隔得太過遙遠。但是他仍舊記得最初見到她時的樣子。 

  她在他這整個生命里,最無足輕重,他很輕易地就放開了她,然而他一直記得那個感覺,初見時的柔軟,心臟彷彿在抽動,和她一起步過的黃昏,彷彿都變得更加的溫暖。 

  他步過廊道,走進洗手間里,在不亮的燈光里,折開手裡的那張紙條:晚上2點,樓頂,請來。 

  那一刻,他感覺自己,好像整個手掌都燙了起來。那些動搖的心情彷彿全都收集了起來,聚集在他胸口的位置,在那裡蹦出了更有利的跳動。 

  他想起,曾經,他和她是最親密的人。那個時候,沒有其它任何人,他們是屬於彼此的。她是完全屬於他的,他曾經完整地擁有過她。 

  她會在他面前笑,會在他拿著花和禮物在樓下等她時,跑下樓來,臉上的焦急和不好意思。 

  她曾經那般羞澀地靠在他的懷裡,渾身都是輕顫。 

  他還為她擺過桃心,點過生日的蠟燭。為她成績取得好的分數的時候,為她鼓勵,為她喝彩。 

  那個時候的他,一派天真,只相信愛情,相信擁有,相信曾經獲得,他覺得這樣年輕的歲月里,和她一起度過,就是他最美的時間。 

  他卻不知道,只想在那段年輕歲月里,和她相伴,走過後便各自懷念的日子,他是多麼的自私。 

  他從來只想過了他自己,卻沒想過,她要怎麼辦。 

  連最後的分手,都分得那般地惡劣。 

  朋友說,想要徹底地分開,就要亂麻快斬。 

  瀾淵澈自嘲般地笑了笑,他想,如果年知道他的這些想法,應該是會反問他一句,「所以,你是認為我會糾纏不清嗎?」 

  會不會糾纏不清他不清楚,他只知道,那以後的夢裡,那個常來擾他清夢的女人,擁有最令人心動的面頰,常常在夢裡,在他面前走,他隔得她很遠,她手裡抱著書本,在林蔭道上,一直走一直走,她只是一個人,她不想和他一起走了。 

  他常常望著她的背影,叫她的名字,「年,年。」 

  在滿頭大汗里醒來,身邊卻是一片空寂。 

  是他親手把她丟了,所以她再不願和他一起走。 

  洗手間里,洗漱台上,俊逸的男人低下頭,再次捧了一捧水,撲在自己的臉上。 

  他想要自己清醒,不要這麼魘著。 

  然而鏡子里那個俊逸的男人也盯著他,彷彿是在說,「你這一生就這樣了嗎?你永遠和她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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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裡風涼。離年坐在那兒,旁邊的人在桌子下面握住了她的手,偶爾和他們說話的間隙,他還側過頭來,捏著她的手指,輕輕地逗逗她。 

  離年看著他好看的眉眼,他側過頭來凝著她時,她還會有一些剋制不住地緊張和驚慌。 

  對面的安然帶著些很不贊同地眼神盯著她,離年閉了閉眼睛,努力剋制住心裡的慌亂。 

  晚席散了之後,她就和他回了套房裡面。離年在洗浴的時候,就在浴缸裡面泡了很久,出來的時候,他正坐在床前面的大沙發里,在看著牆面上的電視。 

  看著她出來了,便向她伸出了手,讓她過去。 

  他是已經洗浴過的了,很快抱著她,便躺在了床上,準備睡去。 

  離年側躺在他懷裡,背對著他,一直沒有睡著。過程中,離年出聲問了他關於這次項目的情況。 

  身後身上溫度總是很高,離年在冬日裡就最愛往他身上靠的人,聽了她問話后,大概也是有些累了,便不甚清晰地問了她一句,「怎麼對這個感興趣了?」 

  離年回了他,說只是隨便問問。 

  他便和她說了這次項目的情況,總體現在是很順利的。 

  離年出聲,「如果最後拿不到,會不會有很大的損失呢?」 

  在她身後的龍中澤,慢慢睜開了眼來,過了片刻后,回了她一句,「不是很大的損失,只是這次全白做了而已。」 

  此時的離年卻不知道,他只是這樣一說而已,而實際上,這個項目於龍家而言,也許無足輕重,但是對於他來說,離年不知道,他已經是和龍家上一輩那些老人們,簽了對賭協定,輸了,他將會為此付出很重的代價。作為龍家的元老,他將要為他們提供的分紅和股份比例會更高。 

  龍中澤盯著前面的女人,微光里,她的身體呈現出一種很柔和的剪影。 

  離年微微地閉著眼睛,很快就感覺到有微熱的呼吸噴在她的脖彎里,離年有些緊張,後面的人卻只是淺淺地笑著,將她摟得緊了些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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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光從窗戶透進來的夜裡。 

  大床上,面容深邃,看著又十分俊美的男人已經是入了睡。 

  離年和他面對而躺,手掌貼在他的面頰上,是這麼好看的人啊。他的鼻樑高挺,離年靠過去,留了個吻,在他唇形優美的唇上。 

  離年輕輕地從床上起來,站在床下時,她再側過頭看後面沉睡的人,沒有清醒的痕迹,她便從一旁拿了外套,穿在了身上,走到房門邊,拉開門,走了出去。 

  房間里,龍中澤仍舊在睡著,睡夢裡,他還輕輕地動了動,大概是要去拉旁邊女人的手,沒有摸到,因為夢裡沉了,他也仍舊在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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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頂,瀾淵澈站在那裡,遠處海浪的聲音一陣陣地傳來。 

  他靠在欄杆邊,又點了一隻煙,抽了起來。 

  樓頂的門推開,他看著離年從那裡走了出來。 

  此時的他,心裡無比地清楚,他沒有任何的立場去怎樣地看待她,然而她小腹位置的輕微的隆起,還是微微刺痛了他的眼睛。 

  瀾淵澈側過了身去,手指抓緊了欄杆,讓心裡的那些複雜的情緒都消退開去。 

  他再轉過身來,望向離年,此刻的他,便像是多年以前出現在她面前的那個樣子,清俊、優雅,還有要給她的那種透徹的溫柔。 

  「年。」他笑著,向她點了點頭。 

  她現在不是他的女友,他已經沒有了任何可以走過去,雙手搭在她的肩上,可以擁抱她的理由和立場。雖然他想抱抱她,這麼多年,他夢裡的那些渴而不求,那些焦灼里的無望和難過,他都想在每一個見她的時候,迸發出來。 

  曾經的過往裡,他抱著她,他吻她。她又擔心又害怕,那些臉紅和心跳,他彷彿還能感受到她在他懷裡的溫度。 

  「找我,有什麼事呢?」他出聲問。 

  離年抬著頭,凝著他,而後出聲說,「我今天在溫泉池那邊,聽到了那個霍少爺和他的下屬的談話,他說,你在和他『合作』。」 

  瀾淵澈神情一緊,但是回望她的臉上,仍是不動聲色,「所以呢?」 

  他清楚地從她臉上看出了焦急的神情,聽著她說到,「為什麼要這樣做?」 

  是啊,瀾淵澈想,他為什麼要這樣做呢?他側過了身去,把手搭在了欄杆上,他想,他為什麼要這樣做呢? 

  離年卻只聽著他輕輕嘆了口氣,聽著他說句,「也許是不甘吧。」 

  離年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又聽到他問了句,「年,你這麼焦急是為什麼呢?「 

  離年咬著唇,凝著他,回著他道,「因為你是我的朋友。澈。我不想你出事。」連她都怕房裡面睡著的那個男人,瀾淵澈還做這樣的事情,她知道,一旦他知道了,不會對他鬆手的。 

  「澈,你到底為什麼要這樣做?」離年問著,她隱隱約約大概是感應出些什麼,但是她清楚的知道,他和她是完全不可能的,他也應該清楚才對。 

  瀾淵澈側頭看著她,「年,你知道我為什麼這樣做。」他是肯定的語氣。她是那般通透的女子,她當然應該知道。 

  離年皺緊了眉頭盯著他,瀾淵澈都能看出她眼睛里的難過,就聽著她說,「澈,我的朋友不多,我不想失去你。以前,你幫過我,我一直都記得。」那個時候,他對她那麼好,那是她生命里為數不多的溫柔,哪怕最後有傷害,她願意只記得那些好,記得她的生活里,有那些美好,有溫暖。「我希望你好。我不想你出任何的事情。」離年說。 

  瀾淵澈想要伸出手來,摸一摸她的臉,但是在半途就頓住了,「我不會有事,你不必為我擔心。」他說。 

  離年慢慢地吸著氣,去看遠處的海洋,然後說到,「澈,這個事情,不是只有我一個人聽到,還有其它的人也聽到了。」她這樣說著,就是從側面給了他壓力,讓他不要再輕舉妄動,離年頓了頓,又接著說,「我請她幫忙了,不要把這個事情說出去,但是澈,你要答應我,後面不能再做危害他的事情了。否則,你不會原諒你的。」 

  瀾淵澈嘴角勾起點笑意,「你愛他嗎?年?還是純粹就是為他所逼迫。我知道你的生活一直不容易,如果是被迫的,我願意幫你,年。」 

  離年還是看著遠處的海洋,用雙手圈著了自己的肩膀,她眼睛里透出些淡淡的傷,「也許是吧,有逼迫。但是……」離年走了幾步,手指握在欄杆上,眼睛看著遠處的海洋,「但是……我也沒有辦法。」她側過頭來,看著瀾淵澈,瀾淵澈清晰地看見她眼睛里的水澤,「我對他沒有辦法的。」她又把目光投到遠處,「很多年前,我要躲他的時候,我就知道沒有辦法了。我去到哪裡,他都會追來。」離年搖了搖頭,「只要他不放手,我就躲不掉的。」 

  「你想真正地離開嗎?」他問。 

  離年輕輕地笑了,「去哪裡呢?他都會追過來。」離年輕聲說,「他以前對我不好,但是現在都在試著改變了。我也在改變,我希望和他在一起。」 

  離年側頭,看著瀾淵澈,又說了道,「我心裡清楚,我想要和他在一起——而,澈,不管你心裡是在想什麼,我們都是不可能的,澈,我們是朋友,你不要讓我失去你好嗎?我希望看到你幸福。」 

  瀾淵澈看著她,清清淡淡笑著,眉眼裡全是溫柔,而後便出聲說到,「年,如果我告訴你,我接下去,能夠這樣站在你面前的機會不多了,你信嗎?」 

  瀾淵澈看見面前的女人臉上透出的疑惑,「我得了病呢,可能是無葯之症,年。」 

  離年臉上透著訝異,望著他。 

  瀾淵澈把煙拿起來,又吸了一口,像是也是要剋制自己的手抖般,說到,「和朋友聚餐的時候,喝醉了酒,醒來……你知道的,後來一起的有朋友出了問題,去查,是很嚴重的病。那種傳染症。」 

  離年仍舊那般驚訝地看著他,那些擔憂濃重地從她的神情里透露出來。 

  「年。」瀾淵澈喚她。 

  離年微微地低下了頭,閉了閉眼睛,而後偏過了頭去,輕聲說到,「你想讓我怎麼樣呢?我也沒有辦法的。」 

  他便看見她眼淚洶湧地流了出來,她用手去擦,瀾淵澈最終捏了她的肩膀,這麼多年,彷彿像是夢裡那般,他緊緊地抱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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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離年。」房門那邊的聲音輕輕地響起。 

  離年抬頭望過去,那個該在房間里的男人,站在那裡。 

  他向她伸出手來,向她招了招手,說了聲,「過來。」 

  瀾淵澈閉了閉眼睛,鬆開了離年的肩膀。 

  離年慢慢朝他走了過去,龍中澤攬了她的肩膀,將她擁在了懷裡,「這麼晚了,怎麼還到處跑。」他吻了吻離年的額頭,看見她還在哭,便朝那邊的男人點了點頭,一把將她抱了起來,往樓道裡面走去了。 

  瀾淵澈在後面看著那裡消失的影子,只覺得胸口的位置,鑽心地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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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年被他抱著,在慢慢地走著。樓道上有燈光,卻異常的安靜。 

  離年靠在他的胸口,閉著眼睛,出聲問他,「你什麼時候到的?」 

  「他喝醉酒,得病。」 

  離年想著樓頂上男人的臉孔,覺得胸口的位置疼得厲害,忍不住地顫抖得哭了起來。 

  龍中澤把她摟緊了,嘴唇觸在她的額頭上,「沒事的,年兒。」 

  那個夜晚,他就把她抱著,睡在床上,離年已經不去想他發現她在樓頂去的害怕,因為另外那個人得病的害怕,已經蓋過了這些。 

  離年就躺在那兒,一直哭。龍中澤凝著她,偶爾用手指,很溫柔地擦她的眼睛。 

  過了很久之後,她哭得累了,才又睡了過去。他的視線凝在虛空中某個不在的一點,而後眼睛透出的情緒,又狠又冷。 

  他確實只聽到了他說的得病那裡的情況,但是這個夜晚,他明顯地感覺到,她和他要走的路,還很遠。 

  她這樣悄悄去見另一個人的舉動,就表明了,她對他的不信任。 

  他這樣竭盡所能的,把所有的溫柔都拿來給她,但是好像還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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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離年醒過來,外面明亮的光線灑在大床上。她睡著的旁邊沒有人。 

  離年抬眼往窗邊望去,卻莫來由的心裡一緊,他就站在落地窗前,背對著她,光線把他打出一個昏暗的剪影。 

  離年突然就往床後面縮了一些去。 

  龍中澤聽著她的聲音,轉過頭來看她,看著她望向他的有些懼怕的神情,下意識的,眉頭就皺了皺。 

  他走過去,就要去握離年的手,離年卻一下就往後面縮了。 

  「年兒,我站在這裡不動,你過來。」他對她說。 

  離年看了他片刻,然後慢慢立起來,朝著他移了過去。 

  龍中澤把她攬過來,抱在了懷裡,吻了吻她的頭頂,說到,「昨晚上的事情,我是很生氣。」他放開離年,盯著她的眼睛,而後說到,「但是我相信你,秦離年。我信你的,不要怕了好嗎?」 

  離年看著他,就那樣看了很久,然後慢慢靠在了他的懷裡。 

  然後離年便聽得他說了句,「那位瀾先生的病,我也知道了,你以後如果願意去看他,我沒關係的,所以不要再怕了好嗎?」 

  離年靠在他胸口上,安安靜靜的。 

  龍中澤輕嘆氣,用手輕拍她的後背。 

  之後,他便將她拖離了他的胸口,然後在清晨,溫柔明亮的的光線里,溫柔地吻上了她的唇。 

  「年兒,我想,可以嗎?」 

  離年在他懷裡,輕輕地縮了縮。 

  他靠在她耳邊輕聲說,「願意就同意,不願意就說不願意。如果不願意,我就自己解決。年兒,你不要怕好嗎?」 

  離年紅著臉,摟緊了他的脖子,根本不敢看他。 

  「年兒……」他輕輕柔柔地叫她,而後摟著她,慢慢地倒在了後面柔軟的大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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