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萬金之軀的喬先生,要為了她,做一個殘廢
128萬金之軀的喬先生,要為了她,做一個殘廢? 10000+
「之前喬承銘讓你們把風晴子扔在一座島上,你們還記得是哪座島嗎?」
三個士兵相互看了一眼,「這……倒不是我們執行的,不過應該就是附近一片。」
「嗯,」蘇暖玉說著就進了帳篷,只留下一個纖細的倩影,
「這幾天先看看,如果到了她在的島上,直接放把火燒掉。」
風晴子把灼年迫害至此,喬承銘沒下去手,她可是絕對不會心慈手軟。
另一邊。
喬承銘依然停留在軍艦上,軍艦全速行駛。
今天是航行的最後一天,也就是說,如果今天還沒找到米灼年,那她可能真的已經遭遇不測了。
軍人們看著男人身上的陰鬱之氣一日日濃重下去,越發不敢妄言。只有隊長張葉硬著頭皮上前提議,
「喬先生,海上救援基本上就結束了。不過您別擔心,這附近還有很多島嶼。如果今天還沒結果,我們就從最近的島嶼找起,您看這樣行不行?」
「嗯。」
……
直到傍晚,依然一無所獲。喬承銘最後還是到了M島和白峻寧匯合。
蘇暖玉和白峻寧已經在M島上度過了一天,對這裡要比喬承銘熟悉的多。三個人也只是簡單說了幾句,他們兩個就去樹林里尋找食物以及柴木了。
喬承銘淡淡從草甸上站了起來,總覺得這種等待,讓人焦躁不堪。於是便朝著樹林的方向獨自走去。
……
那個男人依舊沒有回來。
米灼年的腿還是沒有恢復,風晴子也差不多已經廢人一個,兩個女人就這樣在荒郊野外。等待救援,或者等死。
夜風一陣一陣的吹過,颳起樹叢窸窸窣窣的響聲,還有蛐蛐的叫聲。
終於還是忍耐不住,
「你說,是你先死還是我先死?」風晴子問。
米灼年躺在地上看星星,笑了一下,「不知道。那要看是救你的人先到,還是救我的人先到。」
「有道理,」
風晴子一動不動的躺在地上,突然遠方天邊一閃而過紅光,這是他們家族慣用的信號。
就像被點燃了生命最後的希望,風晴子笑了,
「看來,你要比我先行一步——」
米灼年皺皺眉,意識到這句話聽起來不對,剛想問什麼意思,就看到一行人行色匆匆從海岸邊上走了過來。
最前面的幾個,穿著白大褂,明顯醫生模樣。與其成鮮明對比的,是他們身後跟著的一大幫黑衣黑褲的男人。
沉穩,冷酷,面無表情。全部都是訓練有素的殺手。
是風間家族的人。
米灼年看著他們不斷朝這裡走來,最終還是淡淡裊裊地笑了。
「恭喜你,看來你的運氣比我好。」
還是救她的人先到啊。
……
米灼年看到穿白衣服的醫生們匆匆跑過來,把風晴子抬到了擔架上。與此同時,她感受到一陣撕扯,緊接著就被那些穿黑衣服的殺手從地上拖了起來。
殺手們發現她雙腿無力,彼此看了彼此一眼。
「這個女人腿好像廢了。」
「廢了?既然廢了。廢腿留著也沒什麼用,」說話的男子轉身看向一旁發怔的男孩,「渡邊,去把她腿砍了。」
「可是上面說了這個女人不能動!」有人插話道。
「出什麼事我扛著,」男子扔掉手中的煙頭,冷笑一聲,「風間先生待我不薄,總得為他做些什麼,」隨即看向那叫渡邊的男孩:「愣著做什麼!還不快動手,別告訴你是憐香惜玉了!」
名叫渡邊的男孩只有十七歲,剛入行不久,心比較軟,聽到這句話渾身就像觸電一般,臉也一下子就紅了起來。
「你在說什麼。」
「快把事情辦了,女人什麼的少不了你。」
男人吼道,說著就遞給他兩把大刀,臉上的笑容很殘忍,「這是你執行的第一個任務,千萬不要讓老大失望。不然你那個患肺癌的母親……」
原本還義憤的男孩,在聽到最後這一句時,終於還是裂開了絲絲的動容。
兩把刀擺在他的面前,他就這樣接了過來。
刀柄很粗,刀也很重,渡邊一手拿著一把,最終還是慢慢轉身面向米灼年。
那個女人上半身被兩個男人拖著,下半身無力垂在泥濘的草叢裡。她很瘦,黑色的風衣破了一條又一條道子。
月光下她的臉很白皙,甚至蒼白。像玉一樣泛著銀銀的冷光。
眼睛也冷冷的看著他。
渡邊只覺得心口震了一下。
他從小沒見過什麼女人,也就更沒見過這麼漂亮的女人。這個女人透出來的清冷,讓人覺得她連每一個腳趾都是乾淨的,和他從小就生長在惡劣貧困的環境有著天差地別。
渡邊想,原來中國的女人這麼漂亮……
他提著刀一步步走過去,刀鋒映出女人憊懶而厭世的笑顏,那個笑顏被髮絲擋住,顯得很破碎,卻是有一身錚錚傲骨。
她怕疼,精神衰弱,一個打針都要畏畏縮縮的女人,在現在面臨這兩把大刀的時候,居然能笑出來。
她長笑一聲,然後抬起半張臉,就這麼看著他,月光下的睫毛很長。
渡邊深吸一口氣,然後閉上眼睛。舉刀揮了下去。
……
「誰再敢動她試試!」
就在這時,冰冷的聲音打斷了所有動作。如同來自萬年不化寒冷的冰窖,隨時都冒出森森的寒氣,沒來由就讓人全身血液都凍結。
所有人都禁不住往後退了半步。只見黑暗中,一個男人慢慢從森林裡面走了出來,黑色的皮鞋踩在枯枝上,就像踏著一路的屍骨,發出乾脆的斷裂聲。寂靜環境中顯得格外突兀。
「喬……承銘……」有人鈍鈍開口。
米灼年一直閉著眼睛等待刀落,開始還以為是自己產生了幻覺,可直到聽到有人念出了這個名字,她才感覺到,這不是幻覺。
不是幻覺。
慢慢地睜開了眼,
清瘦挺拔的身型,已經站在了十米開外。
是她熟悉的樣子,熟悉的氣息,以及熟悉的味道……全都是她在這個世間留下最迷戀的東西。
他就迎著月色站在那裡,矜冷,淡漠。
「現在,放開我太太。」他一字一頓地說。
所有的醫生以及風晴子,已經陸續上船準備離開了,只有那些黑衣服的殺手還在島上,留下一片烏泱泱的黑色,
起初,他們還被男人的陰戾而威懾,但很快也回過神來了——
喬承銘現在只有一個人。
「喬先生,」黑衣男人盯著他道,眼神略有一絲複雜:「風間先生現在還在醫院裡,該怎麼樣我想你很清楚,」他頓了頓,看了眼邊上的米灼年,
「我們這些人不像你這種公子,命遲早都得交待在刀子上,可今天你就算有天大的本事,都別想保住你女人的腿了。」
喬承銘站在十米開外,筆挺的身形沒有一絲動容。他知道風間的人先找到了,而今晚白峻寧和他一行人,在這座島上加上蘇暖玉,不過也就七八個而已。別提現在只有他一個人找到了這個地方,就算真的真槍實戰打起來,他們也沒有什麼勝算。
而等援兵過來,肯定也是來不及。
……
於是就這麼上前一步,雙手插進兜里,下巴微抬。
「你有什麼要求,沖我來。」
「喔,」男人聽到這句話后挑了挑眉毛,鞋尖上前一步,慢慢走到米灼年身邊,揚起一抹冷笑,
「您可是萬金之軀的喬先生,您確定要為了她,去做一個殘廢?」
喬承銘冷蔑而笑,「為了她,我還可以讓你們都變成死人。信嗎?」
男人故作鎮定地點了點頭,「信啊,怎麼不信,那麼,尊敬的喬先生,請您自己動手吧。」
現在他們敢威脅喬承銘,也只是以多欺少而已,但只要離開了這座島,每個人哪怕都有一百條命,也是不夠給他玩的。所以就算是敢威脅他,也絕對不敢親自對喬承銘動手。
不過他救妻心切,想要用自己來換她,那卻是另一碼事了。
喬承銘的笑容依然很傲慢,然後不緊不慢地從兜里拿出一把瑞士軍刀。
意識到接下來他可能要做什麼,米灼年如夢乍醒一下子回過神來,
「喬承銘!你給我放下!我叫你把刀放下!」她撕心裂肺地哭,幾乎都快要瘋了,拼了命地想要掙脫。
可是身後的人捆得很緊,她又怎麼可能脫離桎梏。於是便一邊掙扎一邊尖銳的慘叫。
「不要!不要啊!」
「灼年,不要怕。閉上眼睛。」男人風淡雲輕地安撫。
她能活著就已經是萬幸了,失去一雙腿又算什麼。他連命都可以不要。
可是她又怎麼會這麼想,那是喬承銘,是高高在上完美無缺的喬承銘。世界上可以有無數個她米灼年這樣的女人,卻永遠都只有一個喬承銘。她哪怕寧願自己去死,也不願意讓他為她廢兩條腿。
「喬承銘,我求你了!」她尖叫著嚎啕大哭,絕望一寸一寸侵蝕了她的每一處神經。
這麼多天了,從昏迷到瀕死,到癱瘓,再到被挾持……她從來都沒有覺得這麼絕望過。就像心都被挖出去了,「我求求你了,不要這麼做,別讓我生不如死,你別這樣……」
喬承銘沒理她,就這麼冷笑著站在那裡,一刀用力地朝自己扎了進去。
如此真實的刀鋒和血肉,他受過訓練,所以哪怕是一把小小的軍刀,他也知道扎在什麼地方,可以讓人下半輩子都站不起來。
那些專業殺手當然也知道,他這一刀是十足的力氣而不摻一點水的。連對自己都能下這麼狠的手……他們登時覺得這個男人的心,狠得有點讓人毛骨悚然。
只見血液沿著他的腿從西裝褲腳里流了出來,深紅色,染紅了腳邊的泥土。米灼年目光觸及那片小溪一般的血流,瘋了一般的痛苦尖叫。
「啊——」
「怎麼樣,這種程度,你們滿意嗎?」他冷冰冰的笑。那個聲音沒有溫度,只是有些沉悶。
「當然,」黑衣男人敬佩他的毅力,很恭敬地點頭,「照這個刺法,您只再用一刀,就可以帶您的太太回家了。」
「可以……」
就在這時,空氣中突然響起了另一道聲音。
「我混這道四十多年,怎麼從來沒有聽過這樣的規矩!」
蒼勁有力的聲音打破了僵持。在夜色中這樣傳出了來,竟是有一種雷霆震怒的極大威懾。這種氣息,危險到有濃郁的血腥味道,讓所有殺手都緊張地東張西望。
只是聽到了聲音,黑衣人的心就無端慌了起來,
「你是什麼人?!」
「哈哈哈哈——」
那個聲音仰天長笑,在這樣的夜晚里,竟然顯得有些詭魅。
「怎麼了,龍四,去了日本十幾年,就不認識我了?」
終於,回憶一點一點紛涌而至。
龍四——為首的黑衣男人,這輩子哪怕忘了所有的事,都不可能忘記這道聲音的主人。
當年他跟在姜渝身邊做了十幾年的牛馬。最後因為犯了一些不可彌補的錯誤,被他全道上緝殺,無奈之下,逃到日本……
今日再見,他不可能不怕。
「姜……老爺?」
「你還記得我?」
姜渝幽幽的冷笑,這才露出了真身。
雖然已經被廢了一身槍法,但那從骨子裡透出來的威嚴和血性,是這一輩子都抹不去的。
他坐在一把椅子上面,後面形形色色跟了一百個人。出場的聲勢極其浩大,逼著那幾十個黑衣人不斷後退到海岸邊。
「龍四,這十多年,你逃得累,我追的也累,」姜渝說著點燃一個煙斗,叼在嘴裡,慢慢向前傾斜身體,煙霧輕輕裊裊的把他包圍,
「這幾年我聽說你在日本道兒上混得風生水起,我尋思著你也四十多了,是時候該有個家了,就沒再派人跟著追究。但你今天,怎麼這麼糊塗?」
「什麼……意思?」黑衣人彷彿不可置信。
「你手裡,那丫頭,」姜渝吐了一口煙,不怒自威,「是我救命恩人的女兒,鬆開。」
米灼年不可置信地看著姜渝。
她的父母是名門正統的高官,怎麼可能跟姜渝這種黑道上的人有關係?!
剛想開口問個清楚,誰知道眼前突然一黑,從此便失去了意識。
……
一個月後,北京。
氣候已經徹底入了秋,盛夏的燥熱全都一點一點退了下去。萬物都靜悄悄的,為迎接漫長冰冷北方的寒冬,而做著生命最後的積蓄。
米灼年就在這樣的一個秋日裡醒來。
睜開雙眼,最先看到的是五六張醫生嚴肅的臉,白大褂,帶口罩,不苟言笑是他們給人的第一印象。
見她醒來,很快有人開口,
「病人醒了,立即通知家屬。」
……
窗外的銀杏葉是黃的,楓樹葉是紅的。米灼年就這麼看了一會,可能連二分鐘的時間都沒有,病房門就重新被打開了。
走進來的男人穿著黑色長款薄風衣,身上還夾雜著室外霜露的寒氣,在這樣恆溫的房間里,不免顯得有些冰冷。
米灼年還帶著氧氣罩,歪了歪頭,看著他。
他還是那樣俊美如斯,只是瘦了許多,看起來有一絲淡不可聞的憔悴。
隨即視線靜靜從他的身上向下滑,最後停在他手裡那柄定製的拐杖上。
這把拐杖真的很精緻漂亮,黑色,細長,手柄鍍上了銀色雕刻的金屬,從外觀上來看,氣質與它的主人極其相配,越發把男人身體里的紳士風度彰顯到了極致。
可再怎麼漂亮,終究也是一根拐杖。
……
想起那晚在M島上重逢后的一切,她漸漸模糊了眼眶。
喬承銘抬腳走了過來,走的不快,但很穩,除了拐杖碰撞地面發出響聲,其它幾乎看不出一絲異樣,
他在她床邊坐了下來,聲音溫柔的不像話。
「醫生說你暫時還講不了話,但別害怕,很快都會好。」
她看著他,點點頭,眼裡有淚掉落。
男人若有若無地喟嘆,然後緩緩抬手,去擦拭她的眼角。她閉了閉眼睛,蜷曲的睫毛掃過他的掌心,肌膚上能感受到他手掌里溫暖的熱度。
「對不起,我來晚了。」
話音一落,他頓時又覺得手裡的濕意更重了,米灼年又搖了搖頭,拚命搖頭。
「……」
他沒說話,而是反手再去擦她的眼淚,然後俯下身去,吻住她的眼睛。
這次吻的很輕,如蜻蜓點水一般,淺嘗輒止。
冰冷的唇溫,愈發凸顯出她眼皮發燙。眼淚像決堤一樣源源不斷崩潰外流,氧氣罩里也是一片氤氳的水蒸氣霧。
原本就細弱的哭聲悶在氧氣罩里,此時就顯得更加沉悶。米灼年一邊搖頭一邊去摸他放在床邊的拐杖,可還沒有摸到,手就在半空中被男人握住了。
他握著她的手放在唇邊,細細密密地親吻,「沒有關係。」他的聲音就像風一樣,很輕,說出來的話卻像千斤頂,壓在她的心坎上,
「就算廢了一條腿,我也一樣可以抱你。」
聽到這句話,她依然閉著眼睛搖頭,眼淚繼續如洪水般汩汩而出,整顆心都被一種說不出的苦痛給填滿了。
「灼年,不哭了,」喬承銘握著她的手,很溫柔地包裹住,聲音也是同樣的溫柔,「你之前哭得夠多了,以後不要再哭了,嗯?」
她說不了話,只能靜靜地躺在那裡,輕輕反手交纏住他的十指,再也沒有鬆手。
……
病房外。
蘇暖玉穿著一件紅色的長風衣,兩條腿來來回回在走廊里走來走去,樣子看起來十分焦慮。
白峻寧剛從專家室里出來,就看到了她一副心急如焚的樣子,淡淡地開口,
「怎麼了?」
「灼年醒了,你……你說我們要怎麼告訴她……」
「這個輪不到你來說。」
「我知道,」蘇暖玉抓了一下頭髮,露出一整張漂亮小巧的臉,眉頭緊緊皺著,「可是我怕她接受不了她下半輩子都走不了路的事實……」
空氣中有一秒鐘的沉靜,白峻寧默了默,最終還是開口,
「你先別想那麼多,醫生沒說她終生癱瘓。只是劇烈的撞擊壓損了神經而已,國際上不是沒有恢復的可能。」
「可是……」
「不用可是,這些喬承銘會照顧到。你只要平時說話注意點就可以了。」
也是,灼年那麼喜歡那麼崇拜喬承銘,只要他說什麼,她都會相信。從小就是這樣。
想到這裡,蘇暖玉才覺得稍微能鬆口氣了,不過還是擔心,「那你覺得我現在進去看她合適嗎?」她生怕自己一時疏忽對灼年造成傷害。
「剛醒來肯定在跟喬承銘說話,」白峻寧面無表情地說著,隨即轉過身去,「你現在跟我去吃東西,吃完回來看她。」
……
病房內。
在喬承銘耐心的安撫下,米灼年這才從他受傷的悲痛中平靜下來。
而平靜之後,她很快就察覺到了自己身體的異樣——
就像當初在島上一樣,她的下半身,是完全沒有知覺的!
自從上島以後她雙腿就一直沒有恢復過來,開始她沒有當作一回事,但後來她也懷疑過自己是不是截癱了……而且那晚,那兩個日本人也說過,她的這雙腿廢掉了。
剎那間她驚覺而起,開始掙扎。喬承銘見狀,趕緊伸手把她按了回去。
「灼年你別怕,你的腿沒有事,」他很快在她床邊站了起來,一隻手握著她的手,一隻手按在她的肩膀上,像是在給她澆灌力量,
「醫生說你從游輪掉到皮艇上的時候摔到了神經,再加上你在島上長時間昏迷,才會暫時沒有知覺,」他的每一個措辭都非常謹慎,神情也是嚴肅而一絲不苟,星子一樣的眼睛毫不避諱地看著她,「只要這段時間你好好休息,積極配合康復運動,可以完全恢復。」
聽到可以完全恢復,米灼年氧氣罩上的眼睛,對上他的視線。
他知道她在懷疑,於是握緊她的手又收緊幾分,「相信我,一直以來你不都是很相信我的,嗯?」
她皺皺眉,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是的,喬承銘不會騙她,更何況她也沒有受特別重的傷,應該也沒這麼容易癱瘓。
……
夜深,把米灼年安撫入睡后,喬承銘走到走廊里打通了一個電話。
「龍四。」
那天在M島對峙,風間一行五十來個人,最後只留下了龍四這一條命。剩下的都對外宣稱在海上遇難而死。
龍四回了日本,但現在他的命已經在姜渝手裡,所以還是聽喬承銘的話,「喬先生……您找我有事嗎?」
「風晴子怎麼樣了?」
「她昨天夜裡死了,全心衰竭。」
「你知不知道她怎麼認識江珠兒的?」喬承銘直接地問。
「這……」龍四有些為難,「我不知道。」
「你真的不知道?」
隔著無線電也能感受到男人身上鬱氣森森的冷意,龍四的心一下子就慌了,「喬…喬先生,我是真的不知道啊。風間他們家的醫療和殺手全都是分開的,不然那天醫療的人也不會丟下我們就走了。」
言下之意,他對江珠兒的事情一無所知。
「那風晴子以前來沒來過中國?」
「這個……應該沒有,」龍四肯定的回答,「她有先天性遺傳病,他們家從小把她圈養,衣食住行都是全封閉式的。她從小就是一個醫學研究的工具。所以沒有機會來中國。」
「知道了。」說完就掐了電話。
江珠兒在中槍后的第三天就去世了,醫生說她的生命跡象本來就很微弱,那三顆子彈幾乎破壞了她整個生理系統。
她們都死了,可是八年前上海的那場火,還是燒得不明不白。
他不信一切都是巧合。
越想越心煩氣躁,但眼下還有最後一條線索,那就是——陸然。
半個小時后。
陸然出現的時候,穿著軍綠色的迷彩大衣,頭髮紮成丸子,匆匆地從走廊那頭跑了過來。
「喬先生,這麼晚了,您找我有事嗎?」
喬承銘不想讓她出現在米灼年面前,可現在米灼年這個情況,他也不放心走太遠。所以只能把陸然約到了醫院。
他透過毛玻璃看了一眼病房裡米灼年恬靜的睡顏,然後往外走了幾步,對著陸然沉沉地開口,「我有事情問你,老實回答我。」
陸然一愣,她沒想到自己有什麼好被問的,但還是很舒心的笑了,「好啊,您問。」
「八年前,你是不是在上海住過一段時間?」
清秀的臉上一閃而過迷茫,隨後又有些狐疑,「我……記不太清楚了,您是指什麼時候?」
「八月。」
「哦,有可能的,那時候我表姐回國,我去他們家做客。」陸然如實說。
「你家樓下當時有沒有發生過一場火災?」
「這……」陸然垂了垂眸子,躲閃的神情一閃而過,但很快又恢復了正常。
「怎麼了嗎?喬先生,您為什麼突然要問這個?」
男人面無表情,冰雪一樣的眉眼,容不下一絲欺騙,把她所有的反應都收在眼底,「陸然,」冷漠威脅的兩個字,「你知道我是誰,所以我問你什麼,你最好不要騙我。」
興許是被男人身上無端大盛的戾氣所震,陸然整個人都向後退了兩步,在醫院慘白的燈光下,面頰顯得更加慘白,連嘴唇都是哆哆嗦嗦的。
「我,我沒有騙您……我記得那年夏天,八月份,上海是很熱的季節……然後有一天下午,我和我表姐出門買東西回來,就看到我家樓下冒煙了……然後有消防車的聲音,說是著火了,我們就沒上去……」
「消防報告說起火原因是什麼?」
「我不是很清楚……但是後來小區有告示……說是業主自己用火不慎,然後又沒來得及撲滅,當場就去世了……」
「你在騙我。」喬承銘上前一步,渾身都浸著能把人吞噬的怒火。
陸然徹底慌了,一步一步地往後退,「喬先生……我,我沒有撒謊……真的是這樣的……不信您可以去問問那個小區里別的業主……」
「別的業主早就消失了!」
喬承銘今夜情緒格外失控,他手裡雖然拿著一把黑杖,但這非但沒有減弱他的氣勢,反而把他襯托的內斂而殘酷,整個人都透出熠熠的寒氣。
「喬先生……您……」
陸然嚇得幾乎都要哭出來了,可就在這時,病房裡突然響起清幽的女聲。
「喬承銘?」
一道聲音,立馬把男人拉回了理智。
他最後看了陸然一眼,眼神很冷,隨後轉身旋門進了病房。
病房裡,女人臉色很白,靜靜的,就這麼看著他。
他走上前去,坐到她床邊,「怎麼了,又做噩夢了?」
「沒有,」米灼年已經能說話了,只是聲音有些沙啞,淡淡啟唇,「我醒了,看到你不在,就試著叫你一聲。」
看來不是被他吵醒的,男人這才稍稍感到放鬆,笑了笑,「還早,再睡一會。」
米灼年搖了搖頭,看著他的眼睛,「你過來睡我旁邊吧。」
這個男人已經不知道有多少個夜晚輾轉難眠了,從她失蹤開始,再到她這一個月昏迷不醒,雖然她沒有親眼看到他是怎麼個焦急法,但單看他眉眼下落下的那一層淡淡的青色,她就知道這些天他過的有多勞累。
原本今夜她是喊他回去睡覺的,但他說這是她醒來的第一天,他要一直在醫院裡守著她,哪怕去病床旁邊上的沙發睡也不行。
其實喬承銘知道自己最近太累了,一睡很可能就很難醒,所以乾脆就不睡了。
「我不睡了,我看著你睡。」男人果然這樣說。
米灼年笑了笑,「你抱著我睡吧。」
「灼年。」他有些無奈地看著她。
他想整晚看著她的,萬一她有哪裡不舒服,或者需要什麼,他都可以第一時間辦到。
「我沒事的,你抱著我睡吧,我們好久沒有抱在一起睡了,」她輕輕裊裊地說著,眉眼和聲音都是如水一般的柔和,裡面全是她忱忱綿綿的深情,「我當時在島上睡的是草地,夜裡面很冷,雜草也不舒服,我還發燒了,我當時就在想,要是你在就好了,如果這次你能拉我去打針,我絕對不會抗議。」
她其實有很多話,想對喬承銘說,但白天的時候發不出聲音,現在睡了一覺,聲帶和精神都休息好了,所以她也就都說了出來。
「後來我就想,如果我能不死就好了……」
「灼年,」喬承銘打斷她,不知道為什麼,聽她說這些話,他覺得胸口一陣發悶。
「我抱著你睡,你什麼都不要想了。」
「好。」
他把手裡的拐杖輕輕放到一邊,靠著床頭櫃。然後把她抱起來放到床上靠窗的位置,伸手解下領帶,皮帶,以及襯衫的幾粒扣子,在她身側躺了下來。
然後伸手關了床頭燈。
燈滅,黑暗侵襲的一瞬間,女人就傾身過來抱住了他的腰。
臉埋進她的胸膛,鼻尖貪婪地嗅著他專屬的氣息。幽微的夜幕下,幽幽的冷香,還有她同樣清幽的嗓音,
「喬承銘,我愛你。」
他頓了一秒,然後同樣從容地抱住她,
「我也是。」
又過了一會,他在她耳邊很篤定地陳述,喉音融合著一片柔和的夜色,「比你更深,更早,也比你更久。」
我愛你,比你愛我更深,更早,也更久。
米灼年聽著,有些不認同地搖了搖頭,聲音悶悶的,
「不會的,我這輩子愛不上別人了,所以你不會比我更久。」
「我也愛不上別人,」男人若有若無地嘆息,漂亮的手一下一下撫摸著她的頭髮,「可是我會比你活得更久,因為我答應過你,要陪著你到永遠。少了一分一秒都不算永遠。」
「可就算我先死,死後不管是到了泰戈爾說的對面的岸,還是上了聖經裡面的天堂,或者是下了阿鼻地獄里的奈何橋,我都願意在那裡等一等你。如果等不到你,我就不往前走。」
「傻瓜,」喬承銘被她這種悲觀又嚴肅的語氣惹得有些失笑了,「我們還有八十年的夫妻要做,現在擔心這些幹什麼。」
「不止八十年……」米灼年聊著有些困了,吐字也跟著飄飄渺渺,「如果你下輩子還想跟我做夫妻,我就在岸上等你,一直等……每次都等……」
「放心,我不會讓你等太久……」
……
夜涼如水,相擁在一起的人們,終於慢慢陷入了沉睡。